叶西杳一时竟然没办法解释。 说来也怪,前段时间,叶西杳的确总是和邢恕一起上下班。但这件事一开始只是巧合。 下班就不必说了,他和邢恕两人在同一个办公室,到点了自然一起打卡离开,邢恕说顺路,叶西杳就坐他的车回家。 巧的是,他们俩上班也经常在地铁口撞见。 有时候是叶西杳先看到邢恕的车,于是冲他招手。但更多的时候,是邢恕先看到他,然后打开门他上车。 叶西杳就这样搭邢恕的顺风车上下班,一周能有四天这种偶遇的情况,巧合得像是电影里的狗血桥段似的。 现在叶西杳对邢恕的车子几乎有了条件反射,一看见就下意识地跑过去。 反正他知道,邢恕会为他打开车门。 忘了从哪天开始,邢恕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明天我去接你。” 叶西杳没找到理由拒绝,因为邢恕自有一套道理。 他说反正每天上班时,都会在地铁口遇到叶西杳,到时候还要特地停下车等叶西杳跑过马路,而那段路又是最不方便停车的。 所以干脆就直接约好在他家楼下等,以后两个人一起去上班,方便省事还安全。 乍一听真是十分周到。 但叶西杳转过天就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给邢恕添了一个大麻烦。 他预设了只要遇到邢恕就必须要坐邢恕的车,可按理说,就算是在路上遇到了,也完全可以打完招呼后各走各的路。 就像乔林川某天早上在办公室里抱怨秦在:“你那俩耳朵长着不知道干嘛用的,昨天下班在路口看到你的车,正要打招呼,你他妈直接一个疯狂加速飙出去二百米,我喊了半天都没停。” 而秦在对此的回答是:“我听见了,但我的车是两座的。” 乔林川:“?” 秦在:“我女朋友说了,我的副驾只有她能坐。” 乔林川:“……你什么时候又交女朋友了?” 秦在:“今早。” 乔林川:“你他妈今早交的女朋友你昨天为什么不让我坐?!” 秦在:“讲道理,我昨天要是让你坐了,今早没准儿就交不到女朋友了。” 叶西杳听到他们的对话以后本来想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 通常情况下,乔林川和秦在的聊天都不用太认真地听,他俩一天能上演八百回部门相声,笑完就散,谁也不会真的拿闲聊的话当回事。 但那天,叶西杳在听他们的这番话以后,就突然羞愧难当地反应过来,他每天搭邢恕的车上班,对邢恕而言会不会也是一种负担? 秦在可以坦率地告诉乔林川自己不想给他搭便车,是因为他们俩够熟,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用怕乔林川真的生气。 而邢恕不主动说,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叶西杳的脾气有没有乔林川这么好,又或者是没找到好的时机。 这种情况下,应该叶西杳自觉一点才对,偏偏他还心安理得。 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邢恕,说:“我觉得还是不应该麻烦你,以后就不要来接我了吧。” 当时邢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答了句:“懂,同事之间确实应该注意分寸,你离开公司就不想和我有交集了,那我又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你。” “啊?”叶西杳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脑筋转得挺快的人,但那时候硬是没转过弯,顺着邢恕的话就掉坑里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拿你当朋友的。” 邢恕反将一军:“朋友之间还怕麻烦?说到底,是因为我们还不熟吧。” “熟啊。”叶西杳急道,“我们可熟了。” 他太在意“朋友”这个名目,因此觉得只要有朋友两个字当头,其他一切说法都要让路。 一来二去的,叶西杳非但没能拒绝了邢恕接他上班的提议,最后反而还附赠了一项让邢恕送他下班的日程。 那之后,他和邢恕每天上下班都是一起。 他搭邢恕的车,自然也要给邢恕一些优待,所以会给邢恕买早餐,主动提出帮邢恕的车加油。 但从上周的某一天开始,这样的情况有所转变,邢恕没再接送他上下班。 不是邢恕的原因。 是叶西杳主动提的。 起因是某个傍晚,叶西杳又一次被人跟踪。 那天说起来也确实很不对劲,邢恕难得说自己有事,不能送叶西杳,结果叶西杳就被人跟踪。倒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 虽说后来叶西杳靠着公司的一些黑科技防狼产品成功逃掉了,但他直到回家,都仍然心有余悸。 半夜里都睡不着觉,叶西杳就抱着玩偶紧盯着房门,就怕那跟踪狂又趁他不注意闯入屋子。 好在他的门是新换的,也安装了智能警报和监控,如果有人再想偷开他门锁,智能系统会自动报警。而且他的手机连了监控摄像头,也可以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可即便这样,叶西杳还是怕。 他的害怕与普通人那种面对危险的恐慌不同,他怕的是一种更遥远的不确定性。 怕被人伤害,更怕自己伤人,怕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隐藏不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人生本来就不够光明正大,如果被发现他不是人,他又要怎么继续赖在人类社会。 带着这样复杂的不安情绪,叶西杳竟然不知不觉间,拨通了邢恕的电话。 他发誓,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都是无意识的。他在清醒过来的瞬间就想挂断,也没想过邢恕真的会接。 “喂,叶西杳?” 邢恕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他的音色带着半睡半醒时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慵懒低哑。 他是被叶西杳吵醒的,叶西杳毫不怀疑这一点。 明明知道大半夜打扰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事,但听到邢恕声音的刹那,叶西杳还是鼻子一酸,脱口而出道:“我有点怕。” 邢恕甚至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告诉他别挂电话,然后便在一个小时后,出现在他家。 当时的叶西杳当然是感动的。 他窝在邢恕的怀里,顿时就不怕了。 叶西杳不确定他对邢恕算不算一种雏鸟情节——因为邢恕是第一个走近他的人,所以即便如今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也都抵不过邢恕给他的安全感。 这种事情叶西杳哪里说得出所以然,他连交朋友都觉得新鲜,更何况有一个人大半夜只为了他一句话就赶来守着他。 叶西杳甚至不敢问邢恕为什么,他怕邢恕也是不清醒做的决定,到时候被他问得幡然醒悟,发现自己的行为很没有道理,然后起身离去。 总之就这样借着邢恕带来的安全感,他睡得无比踏实。 他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邢恕问他:“要不要搬家?” 叶西杳意识恍惚但理智尚存地说了句:“不搬,没钱。” 邢恕笑了,叶西杳便在那低低的笑声中睡去。 但就在早上第一缕太阳穿透窗户缝烫到叶西杳眼皮的时候,叶西杳惊醒了。 他反应过来到一件事。 邢恕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路上完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过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是超速行驶——他竟然花了一个小时,才赶到叶西杳家。 他们之间离得那么远吗? 所以邢恕平时说的顺路,究竟是顺的哪门子的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叶西杳刚好住在邢恕家和公司的中间。 为了确认这件事,叶西杳第二天就去找乔林川旁敲侧击的打听。 得到的答案是:“离总部不远,当时薛总让我去帮忙置办了一些家具,所以我很清楚。离你家?那不是反方向吗。你问这个干什么?想搬家是不是,那个楼盘是翘首的,我可以帮你问问。” 从乔林川的话里,叶西杳确定了,他和邢恕的家,根本就是反方向。 所以根本不是巧遇,也不是顺路。 是邢恕为了照顾他,每天特地绕路接送他。 叶西杳无法心安理得享受邢恕对他的优待,因此那之后,坚决不再麻烦邢恕。
第28章 回过神来,乔林川还在和叶西杳说:“要我说这样也好。你别以为邢恕平日里跟你走得近,你就跟他关系多好了。他这人啊,最是阴晴不定,性格也霸道蛮横,我老担心他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别有用心。现在他主动保持距离,你正好就借这个机会疏远他。” 叶西杳:“乔哥……” 乔林川:“你听哥的,以后跟着我一起骑车上下班,甭搭理邢恕。” 叶西杳:“嘘。” 乔林川:“嘘什么嘘,当着他的面我也这么说。邢恕那厮——” “那厮如何。” “……”乔林川头也没抬,但一颗冷汗冒出,改口速度之快,对着叶西杳开始一通胡说八道,“邢恕那人虽然有点霸道,但也很稳重,有他照顾你,哥也就放心了。”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邢恕:“滚。” 乔林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嘞!” 走之前,他还冲叶西杳眨了眨眼,小声说,“把话讲开,别再假笑了啊。” 等乔林川离开,叶西杳有些尴尬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邢恕,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邢恕比他还迷茫,搓了搓眉心,道,“我刚才走的时候,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叶西杳被他问懵了:“我有吗?” 邢恕:“有。” 邢恕当时其实没反应过来,所以就那么走了。因为急着和骆以极联络。 和他想的一样,骆以极依旧在催促他提取魔气的事。但这次邢恕没有把话说死,只道:“再给我一天时间。” 挂了电话,邢恕后知后觉地猜测叶西杳当时应该是有话要说,但被他打断了。 邢恕立刻想到之前也是因为这样匆忙“出差”,导致叶西杳生了他的气,哄了一晚上才勉强哄回来。 有了深刻教训,邢恕必不可能在同一个坑摔倒两次,于是他当机立断地回头来找叶西杳,非得听叶西杳把没说完的话给说清楚。 叶西杳坐沙发上半天不说话,邢恕就在他跟前蹲下,几乎与他视线平行,才问了句:“乔林川为什么说你假笑?” 叶西杳抿着唇,刚想摇头,就被邢恕摁住了脑袋。 邢恕说:“我怎么看不出来?” 叶西杳被他那副认真观察的模样逗笑了:“我没在你面前假笑啊。” 邢恕这才心里舒服了点:“哦,所以在他面前是假的,对我是真的。” 叶西杳:“也不能这么说。” 邢恕挑眉一瞪:“对我也是假的?!” 叶西杳连忙捂他的嘴,不让他瞎推理了:“乔哥进来那会儿我正好在想事情,也不是故意假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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