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鸳正欲去杀姜应,忽觉不对劲,身后剑风凌冽,北鸯尖叫道:“后面!被骗了!” 他俩尚未回身,便被身后的剑风整个先飞了出去,身体狼狈地跌落在了结界外。 结界内,应月闪着细碎密集的光,将清月剑和沈扶玉围绕在其中,这两道灵力的光芒都过于刺眼,看上去竟像是群星抱月。 清月剑转了个圈,气势汹汹地飞了出来,剑柄狠狠地插入南鸳北鸯面前的土地中,剑光明亮,剑意不息,剑穗微动。 再看过去,沈扶玉已经落在了地上,他身后是侧站着的姜应,一人温和淡漠,一人狡黠精明,正一并看过来。 北鸯瘪了瘪嘴:“好讨厌,输掉了。” 南鸳便哄她:“下次会赢的。” 北鸯轻哼了一声,道:“才没有下次呢,我下次不要跟他们打了。” 南鸳点点头:“那就不打。” “我要走了。”北鸯说。 两人便爬起来,也不曾给他们说声告别,转身就走了。十分肆意妄为。 姜应走过去,把清月剑从地上抽了出来,他看了看清月剑,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才抬头看向沈扶玉。 晚风轻拂,月光如水。 “沈扶玉。”姜应握住清月剑的剑柄,伸直胳膊,横着将清月剑递了出去。 他一笑:“你,要不要跟我交个朋友?” 四目相对间,无数光阴流转飞逝而过。他和姜应,说友情太贫瘠,说爱情太刻板,说亲情太淡薄,仔细想来,唯有知己一词,可以化为磐石挡住灵魂深处的振动。 沈扶玉伸手,缓缓攥紧了剑柄。 “好。”
第081章 少年游·十四 沈扶玉心底难得那么轻松一次,睡得也比较安稳。但有人靠近自己时,他还是一瞬间就感应到了。 他目光一凌,身体比脑子还快地作出反应,扣住对方的脖颈,单手在床上一撑,反将来人按在了床上。 清月剑应召而出,剑尖直指对方的喉结处,剑光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沈扶玉一愣:“危楼?” 危楼看起来很难过:“仙君,你对我好凶。” 沈扶玉只觉莫名其妙,警惕心尽数散去,他收了剑,站直了身子,问道:“你来做什么?” 危楼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地:“想你。” 沈扶玉又看了对方一眼,这才觉出来不对劲:“你喝酒了?” 一身酒香味,话也说不清。 危楼轻哼了一声。 清醒的危楼就够难缠了,醉酒的那还了得?沈扶玉头疼至极,准备出去喊个小门徒去给危楼端碗解酒汤来。 结果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危楼一把拉住了手腕,尚未作出反应,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再次被危楼压在了床上。 “危楼!”沈扶玉推了推他的肩膀,“松开我!” 靠得太近了,太危险、太暧昧。 “不。”危楼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十分胡搅蛮缠。 沈扶玉简直要给他气笑了:“你松不松?” “不松,”危楼甩无赖一直很在行,他顿了顿,又闷声道,“别人这样抱你你都不会拒绝。” 沈扶玉:“?” 他拧了一把危楼的胳膊:“哪个‘别人’大半夜喝醉了跑我床上发疯?” 危楼许久没说话,久到沈扶玉怀疑危楼是不是就这样抱着自己睡过去的时候,他听见了危楼的声音。 危楼说:“本尊这几日表现好吗?” 沈扶玉一头雾水:“什么?” 危楼似乎是真的有些不清醒了,仔细道:“你跟姜应亲亲密密破镜重圆,本尊一句怨言都没有说。” 沈扶玉:“……?”什么亲亲密密,什么破镜重圆,这是在说什么? 危楼自顾自地说:“仙君,你不要喜欢他们好不好?” 沈扶玉还没开口,危楼又说话了:“喜欢……一点点也可以。只要最喜欢本尊,本尊也不是不能接受。” 沈扶玉:“?” 他啼笑皆非:“你胡乱说什么呢?先把我放开。” 危楼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他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扶玉倒是一愣。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危楼露出这般眼神过,那双灰扑扑的眼里充满了忐忑不安、焦躁至极、苦楚心酸。 “你……”沈扶玉有些惊讶。 危楼的声音不知是喝酒喝得,还是心情低落导致的,亦或者两者都有,反正听起来闷得紧,跟裹了层布似的:“沈扶玉,若是你没同姜应吵架,是不是就不会跟本尊在一起了?” 沈扶玉:“……” 见他不说话,危楼心底愈发苦涩,他看着都要哭出来了,居然还在故作轻松:“反正……本尊才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等等,等等,”沈扶玉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今日醉酒是因为这件事?” 危楼委屈地盯着沈扶玉,好像沈扶玉是个玩弄别人芳心的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 “可是,”沈扶玉疑惑地眨了眨眼,“我们也没在一起啊。” 危楼:“……” 他张开嘴,看起来又要鬼哭狼嚎,沈扶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道:“闭嘴。” 危楼死心不改,挣扎道:“你都不让姜应闭嘴!” “他也没半夜喝醉了来我这撒泼。”沈扶玉道。 闻言,危楼的眼睛终于亮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当真?” 沈扶玉:“?” 危楼当他默认,也不挣扎了,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嘿嘿。” “你再给我耍酒疯,”沈扶玉松开手,声音淡淡地,“你就回魔域。” “不,”危楼一口否决,将无赖贯彻到底,“你都不赶他们走!” 沈扶玉静静地看着他,危楼跟他无声对峙了片刻,老实了:“……本尊知道了。” “那本尊今夜要跟你睡。”危楼讨价还价。 沈扶玉:“?” 见沈扶玉张口就要说拒绝的话,危楼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坐在床边的地上,道:“本尊不跟你一起睡床,本尊睡地上还不行吗?” 沈扶玉:“……” 危楼说着,已经在地上找好了地方,美滋滋地靠着床沿,看向沈扶玉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似乎是在催促他睡觉。 沈扶玉:“……” 他头疼地看着醉酒的危楼一时分不清对方这是真的在耍酒疯还是在做戏。 但是放任危楼在这里耍酒疯也不是个事,他按了按眉心,身体往里移了移,道:“上来。” 危楼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仙君!” 他起到一半的身体倏地僵住,警惕地问道:“你不会又要去打坐吧?” 沈扶玉:“……” 危楼也不等他回应,不由分说地把沈扶玉抱到怀里,被子一拉,道“不许打坐!快睡觉!” 沈扶玉:“……” 危楼真的是……有什么毛病。 翌日,沈扶玉醒来的时候危楼已经不在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好姜应来找他说调查的事情。 “这几年太平盛世,没太有很大的冤案。不过往前百年,千河村那边倒是有一件。” “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跟冥婚有关。” 沈扶玉吃馄饨的手一顿,眉毛微微皱起。 “那女子名叫徐三娇,”姜应说,“下葬没多久整个千河村的人都死绝了。后来,邻村也出现好几起男子莫名暴毙的案子,应该都是出自徐三娇之手。传闻道,徐三娇已成鬼王。” 沈扶玉沉吟了片刻,道:“那边去千河村看看。” “嗯,”姜应说完,又道,“蝎尾石也丢了。突然消失的。” 沈扶玉一怔。 蝎尾石产于鬼域边缘,世间仅此一块。受鬼气影响,性极邪。他俩年少时为了处理这块石头废了很大的劲,后来一直由姜应保存,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玉灵菇、护心翎羽、蝎尾石以及绛月剑,这四者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沈扶玉道,仔细想想,这四者消失的时间太过相近,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我也这样想。”姜应道。 沈扶玉又看向他:“你准备怎么办?” 姜应笑了一声,见他吃完了,便抽出一方手帕糊他嘴上,帮他擦嘴,道:“怎么吃成这样了,公主?自然是随你们去冒险呗。我在这儿都待烦了。” 沈扶玉尚未开口,门便被从外面打开了,危楼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进来:“仙——” 他没说完的话在看到姜应和沈扶玉过于亲密的动作时堵在了嘴里。危楼猛地攥紧了碗。 姜应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收了帕子。 沈扶玉疑惑:“你吃饭不好好在膳厅吃,还端这里来?” 危楼面带微笑,却咬牙切齿道:“……本相是给你端的。” 沈扶玉:“……” 他为难地看了眼桌上的馄饨碗,又看看危楼,道:“我吃饱了。” 危楼:“……” 他磨了磨后槽牙,半开玩笑半真心地控诉道:“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沈扶玉:“……”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先走吧,”姜应打断了他俩的交谈,率先起身,“把千河村的事情给他们说说。” “行。” 沈扶玉总觉得这屋的气氛从危楼来了之后变得莫名怪异,他说不上来,只想着出去好些。 他走后,姜应正好也走到了门口,正好同危楼挨到了一起。 危楼抬抬眼皮,看了眼姜应。 姜应微微侧身,靠近了危楼几分,他展扇掩面,只留一双眼睛在外,漫不经心地扫了危楼一眼,声音轻轻的:“仔细论来,我才是‘前人’吧?” 屋里的气氛像是冷却的铁水般渐渐凝固了。 危楼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本尊看你是个贱人。” 姜应丝毫不惧,他回之一笑,将折扇一合,淡定从容地走了出去。 危楼的拳头缓缓收紧,胸膛微微起伏。 红线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方才的事情想来也是尽收眼底,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我看姜阁主比你还有主母气度哦。” 他话音刚落,危楼猛地一拳锤在了门上,木屑横飞,他的手背上鲜血横流。 红线猝不及防被这一下吓了一跳,他惊疑不定,再看危楼,后者脸色阴沉得可怖。 “给本尊去查。”危楼没管手上的伤,声音沉沉,身上多了一种极度恐怖的压迫感,隐约可见当年一统魔疆时的说一不二来。 红线下意识地问道:“查什么?” “姜应,”危楼一字一顿道,“还要本尊教你?” “不用、不用,这就去,”红线连声应道,又看见被危楼一拳锤了个稀巴烂的门来,问道,“那这门咋办?” 他这话像是戳到了危楼的某条神经上,危楼声音猛地高了好几个度:“你什么意思?本尊还赔不起他一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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