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不认识方向,也没什么的。” “因为不分东西南北,所以往哪走都是向前。” “你只要一直向前,就可以找到我。” 沈扶玉歪了歪头,总觉得对方说得话似乎带了点深奥的意思,他没听懂,但最浅薄的意思还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认真道:“好的,那我们约好了。” 黑衣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很快,顷刻间便走出了十几里,沈扶玉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身影。 沈扶玉心下一惊,想到了什么,忙迈着小短腿追了几步。 对方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像是转过了身。 沈扶玉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道:“我叫沈扶玉!谢谢你成为我的英雄!” “我以后会去找你的!我们约好了哦!” 他喊完,便见黑衣人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方才回过身去。他的身体逐渐蜷缩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沈扶玉没由来觉得很难过,他抽了抽鼻子,为黑衣人的疼苦流了泪。 他救了自己,自己却对对方毫无用处。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了身,发觉清月剑和绛月剑旁边站了一个白胡子老人。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扶玉,是吗?我叫知尘,扶玉要不要跟我回清霄派呀?”
第083章 少年游·十六 这事时至今日还是沈扶玉走不出的阴影,黑衣人又太神秘,沈扶玉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连对方的声音都记不清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说了很多很多话,但当时他年龄太小了,只记住了零星的一点。 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危楼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见他提起对方便沉默,危楼就知道那个黑衣人不是自己了。 危楼说不上是嫉妒还是难受,亦或者二者皆有,他苦笑一声,丧气似的,闷声道,“你对谁都好,你喜欢所有人,里面唯独不包括本尊。” “本尊要好努力好努力才能换来你一个笑容,但是别人什么都不用做就会得到。” “方才你们在那里玩游戏,本尊觉得,只有本尊是多余的。即便本尊走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好多人都知道你的过往,只有本尊什么也不知道,本尊甚至不知道还有凤凰和姜应的存在!” “沈扶玉,你怎么还没喜欢上本尊,怎么还没到五年,怎么这么久。” 沈扶玉静静地听着,蓦地,他道:“危楼,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我师尊知道,但是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危楼一愣:“啊?” “不想听?”沈扶玉挑了挑眉,作势起身,“那我走了。” “不许。”危楼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沈扶玉身形不稳,跌坐到了他的怀里。 危楼顺势抱紧了他:“本尊的意思是,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不用什么条件,本尊也会回答你。” “哦。那你那个梦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扶玉扶住了他的肩膀,他坐在危楼的怀里,比危楼高了一些,故而只能低头看他。 危楼和他大眼瞪小眼,危楼心虚道:“这个……等时机成熟——换个问题吧,换个问题本尊一定回答你。” 沈扶玉本就不是想问他这个问题,他道:“知道了——” 他想了想,神神秘秘地道:“我十岁那年,去烈狱之隙取阴鬼芦。” “离开的时候,我朝烈狱之隙斩了一剑。” 他靠近了危楼几分,眼睛明亮,好像有某种不知名的魅力,叫危楼越陷越深:“后来我师尊告诉我,那一道剑意劈进了烈狱之隙的最深处,催生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尊。” “我想问问你——那位魔尊是谁?” 危楼一怔,旋即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问道:“当真?” “当真。”沈扶玉道。 危楼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处,笑了一声,百般情绪烟消云散,他忍不住把沈扶玉抱得更紧了一些。 好喜欢沈扶玉。 危楼这般想着,也就说了出来:“好喜欢你,沈扶玉,本尊还要再爱你一万年。” 这般赤、裸大胆的话语在危楼嘴里反倒显得格外正常起来,沈扶玉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危楼影响太深了。 “沈扶玉。”危楼喊了他一声。 沈扶玉的脸颊传来一种独特的触感,冰凉的,还有点湿。 是危楼亲了他的侧脸。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倏地传来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依稀可听见对话声。 -“本尊本想一统六界,第一个要打的就是人界,但是本尊又很好奇你们人间的桃花长什么样,便准备看了这花再打。” -“阁下若是要打,那沈某自然不会作壁上观。” -“听不懂你的话,不过,本尊现在改主意了。” -“仙君,你嘴上落了桃花哦。” 沈扶玉下意识看向了危楼,危楼没说话,也安静地看着他。 奇怪,沈扶玉想,他们的初遇不是在王镇吗? 似乎是见沈扶玉没有拒绝,危楼大了胆,嘴唇挪动了一下,轻轻吻住了沈扶玉的双唇。 危楼吻上来的那一瞬间,沈扶玉好像又听见了那股声音。 “你干什么去?” “回门派。” “本尊也想去。” “不行。” “为何不行?” “人魔两立。” “那你再给本尊笑一下。” “不行。” “为何不行?” “我们不熟。” “那本尊买你笑容行不行?你想要什么?珍宝?灵材?灵石?” 沈扶玉缓缓攥紧了危楼的肩膀,危楼只是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反应。 危楼灰扑扑的眼睛像是一团浓雾,专心看着沈扶玉的时候,映在那双眼睛里的沈扶玉就像是置身于浓雾之中,朦胧模糊。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沈扶玉缓缓闭上了眼睛。 危楼似乎很了解沈扶玉,循序渐进的尺度把握得很好,出人意料得很温柔,兴许是怕他维持这个动作难受,一直在用手轻轻按着他的后颈。沈扶玉头脑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晚风微凉,下方隐约传来清霄派众人吵闹的声音。 沈扶玉睫毛一颤一颤地,他攥着危楼的衣襟,浑身的力气都卸在了危楼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扶玉有些喘不上来气了,轻轻推了一下危楼。 危楼松开他,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沈扶玉说不上来,他的脑中一片乱麻,用手背抹了把嘴唇,微微偏过头去。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 意识到方才两人做了什么,沈扶玉的脑中轰然一声,尴尬得无所适从。 “我先走了。”沈扶玉匆匆站起身,逃也似的回了屋中。 “师兄?”池程余先眼尖看到了他,又一愣,“你的嘴怎么这么红?” 他说完这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他的嘴唇上。沈扶玉羞得紧,下意识地挡住了嘴唇,含糊一句“没什么”,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池程余:“?” 他疑惑不已:“我说错话了?” 他不是在关心大师兄吗?! 姜应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扶玉的背影,没说什么。 后面赶路的几日,沈扶玉都没从屋里出来,旁人问起,他也只说是在打坐。 分明是很合理的理由,结果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笃笃”。 沈扶玉站在窗前茫然吹风时,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姜应的声音:“方不方便我进去?” 沈扶玉恍然回神,给他开了门。 姜应关好门,走到沈扶玉的身边,问:“这几日怎么了?” 沈扶玉抬抬眼皮。 姜应笑了声,说:“你知道你骗不过我的,小竹马。” 什么小竹马。 沈扶玉对姜应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回之无奈拧眉,他道:“那我总该能瞒过你吧。” 他跟危楼的事情他都捋不清呢,根本没办法给姜应说。 姜应连笑好几声:“行行。” 姜应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来一个油纸袋,从里面摸出一颗糖塞进沈扶玉的嘴里:“牛乳糖,尝尝好不好吃。” 浓郁的牛乳香充盈在口腔内,沈扶玉眸光微动,应了一声:“好吃。” “都给你了。”姜应把那一纸包的牛乳糖塞他怀里。 “对了,”姜应随意地坐到了桌沿,“千河村几十年前就没人废弃了,贸然前去我看不妥。” “周遭有别的村子吗?”沈扶玉问。 “有,”姜应回道,“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不然先去问问那个村子的人?” 沈扶玉应了一声。 姜应又随口跟他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方才出去停住了仙船。 这村子名叫银月村,看起来和普通村子没什么两样。 沈扶玉一行人落在村口,才发觉这村子安静至极,偶尔有几个妇女走在路上,很少见男人。 “听闻那鬼王最爱杀男人,”姜应靠近了沈扶玉,道,“所以这村子的男人少得可怜。” 沈扶玉应了一声,正欲开口,却觉得一旁有道难以忽视的目光,他看过去,是危楼。 沈扶玉:“……” 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姜应挑了挑眉,顺势揽上了沈扶玉的肩膀,危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姜应。 沈扶玉:“……” 他低声道:“好了。” 姜应回之一笑。 沈扶玉按了按眉心,率先走进了村子里。 今天是阴天,光线比较暗,也没什么风,整个村子都很安静,一时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声。 走到了村子深处,才能看见有零星的几个人在磨盘前磨豆子。 沈扶玉和其余人对视了几眼,先走了过去,问其中一位中年妇女:“您好,可以问您打听些事吗?” 中年妇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簸箕都抖了抖,里面磨好的豆粉险些洒了,沈扶玉眼疾手快地帮她扶好。 “你们……”中年妇女一看这么多人,一时都有些怔愣。 “我们想去千河村。”沈扶玉温声道。 中年妇女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她似乎对此讳莫如深,警惕地问:“你们去千河村做什么?” 沈扶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面上不显,只道:“清理邪祟。” “哟,”中年妇女吃了一惊,“你们是仙师啊?” 沈扶玉礼貌地给微笑点头:“正是。” 中年妇女眼中似乎是有些挣扎,她犹豫许久,看看沈扶玉,又看看他身后神色各异的人,还是很警惕:“你们是哪方的仙人啊?” “清霄派。” 沈扶玉将清月剑抽出来以作证明:“清霄派第九十九届内门大弟子,沈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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