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末了,他把沈扶玉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了下来,轻声道:“本尊是想问你,救了那么多人累不累,要不要本尊带你回去。” 危楼笑了笑:“你早说不喜欢本尊问那些问题嘛,本尊不问了便是。” “你……”沈扶玉一时哑声,他觉得危楼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兴许是对方难得这般安分吧。 “走啦,”危楼用魔力把自己弄干净,拉住了沈扶玉的手,“本尊想起来一道新菜,回家吃饭!” 沈扶玉虽有狐疑,但暂且没有问出口。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危楼自那日答应他后确实没再问过,因为危楼开始在床上折腾他。 魔族在这方面素来天赋异禀,危楼更是,他偏撞碎了沈扶玉的哭声,逼问他:“沈扶玉,你爱不爱我?” 沈扶玉不说,他就有一百种方法吊着沈扶玉。 沈扶玉在他背上抓了好几道,咬了他好几口,最后崩溃地边哭边回答:“爱你……” 危楼这才满意,轻柔地亲过他脸上的泪痕:“你什么时候才能只喜欢我一个人呀。” 沈扶玉又困又累,几乎睁不开眼睛,自然没法回答他。 一连几次后,危楼喜提分床,只能大半夜悄悄去爬沈扶玉的床,趁对方睡得迷迷糊糊时把对方抱怀里,一觉到天亮。 沈扶玉又气又无奈,拿他这鬼鬼祟祟的行为毫无办法。 鸡飞狗跳中,两人就这么生活了六年。 这天,沈扶玉说:“明日我回一趟清霄派。” 清霄派的内门与外门弟子都讨厌危楼,尤其是池程余和温沨予两人,池程余知道沈扶玉和危楼有情后抱着沈扶玉的腰哭了一整天,恨危楼恨得不行,温沨予也哭,他哭着哭着就要给危楼扎小人,危楼随沈扶玉去清霄派的那一天,清霄派和危楼险些没打起来。 人间,沈扶玉又很出名,危楼的身份也好猜,他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两人走外面都有不少人悄悄打量他们。 无奈之下,沈扶玉只好跟着危楼回魔域了。好在魔域危楼说一不二,魔族又开放,人人只关心自己,比人间受到的关注少多了。 而今听见他要回去,危楼一愣:“那你何时回来?” 沈扶玉说:“不知,我师尊他们要退位了,我这几日应该要去处理接任的事情,会很忙。” 危楼小声嘀咕道:“你哪日不忙?” 他说完,又问:“那本尊悄悄去找你行不行?保证不被别人发现。” 沈扶玉:“……” 他们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感情,怎么弄得像是在偷情。 他头疼道:“算了,就算你来我估计也顾不上你。我忙完就回来找你。” 危楼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危楼嘴上这么说,结果沈扶玉离开没一日他就开始想他了。 没有沈扶玉的夜晚,显得异常难熬。 危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着一旁沈扶玉的枕头,猛地坐起了身子,不行,他想,本尊得去找沈扶玉,大不了挨他一顿打就是。 今夜夜色不太好,黑云太重,露不出一丝月光,晚风不停撕扯着树冠,窸窸窣窣的。 月黑风高,适宜杀人。 “真想不通沈扶玉怎么和魔族厮混一起了。” “魔族能耐强呗。嘿嘿。想不到沈扶玉居然是这么个人。” “那魔头也没拒绝?不介意沈扶玉也是个男的?” “娘的,就是男的又如何?我就问你,要是沈扶玉勾引你,你忍不忍得住?” “说得也是,哈哈……” 路上几个醉汉慢悠悠地走着,黑漆漆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拉得很长,他们毫不在意地嬉笑着。 他们走了没几步,见前面有红光在闪烁。 “谁家的小灯笼掉出来了?”一人奇怪道。 走近一看,却是吓得失声尖叫:“啊!” 危楼似笑非笑地抱臂站着,问道:“方才你们说什么?” 这群醉汉醉得狠,有人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有人大着胆喊道:“你谁啊!好狗不挡道!” 他话音刚落,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地上很快淌出一片鲜红的血液。 夜静了些许,一旁的树叶缓缓落在地上,渐冷的晚风冻得这群醉汉打了个激灵,惊恐的神色开始爬上他们惨白的面容。 “杀、杀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 他们惊叫声止于一声“叮”音。 只见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落了一把匕首,匕首还泛着冰冷的光。 “依本尊看,不会说话,舌头就不必要了。”危楼抱臂站着,看他们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不、不……”这群人突然害怕起来,意识到这是谁,哆哆嗦嗦地趴着,“尊上,我们知错了。” 危楼没空听他们在这叫唤,他没什么耐心地摆了摆手,道:“哑还是死,你们选一个吧。” 醉汉们明显两个都不想选,不停跪在地上求饶,接二连三的磕头声听得危楼心烦。他挥了挥手,一个醉汉便再也没起来,维持着跪下,额头着地的姿势,鲜血从胸腔破开的大洞中汩汩地涌出。 “本尊的耐心有限。”危楼轻飘飘地开口。 连着几番的恐吓终于使得这群醉汉清醒了过来,空气中甚至飘起了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危楼有些恶心。 再三犹豫后,一个人终于咬了咬牙,颤抖着手把匕首拿起来,他闭上眼,比起命,舌头算什么呢…… “呀!” 其余人大叫,一条舌头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割舌头的那人痛得站不起身。 危楼看也没看,只是淡淡地扫了剩下的人一眼。 他那一眼中的意味太浓,其他的人哆嗦了一下,互相看看,最终还是颤抖着手去拿地上的匕首。 危楼见他们全都自割了舌头,一笑:“那你们走罢。” 嘴里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们站不起来,但也好过直面危楼的恐惧,这群人纷纷爬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朝另一边跑去。 他们没跑出去几步,纷纷一顿,只见每个人的胸膛处都破了个大洞,鲜红的心脏就这样跳了出来。 危楼敛了笑意,只道:“本尊可不是什么说话算话的人。” 他抬脚,看也不看这些尸体,想继续去找沈扶玉,想到了什么,只好作罢,又回了魔界。 他找来泊雪,道:“去查。” 泊雪疑惑地问道:“查什么?” “人间怎么说沈扶玉的。”案台上跳动的烛火把危楼的神情照得晦暗不明。 他说完,却见泊雪迟迟未动,看过去,才发现泊雪满脸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危楼眯了眯眼,靠回了椅子里,他问:“你想说什么?” “这个……”泊雪犹豫了几分,还是道,“沈仙君自从跟您在一起后,名声就一直不太好。” 他顿了一下,连忙又道:“肯定是因为他们嫉妒魔尊您,也嫉妒您和沈仙君的伉俪情深!” 危楼没搭理他的马屁,抬眸看了他一眼,问:“有多不好?他们到底怎么说的?” 泊雪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开口了:“无非是……自甘堕落,不知廉耻,助纣为虐什么的……” 危楼看着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把手,许久,他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道:“都杀了。” 六界之内,不喜欢沈扶玉的人不必存在。 清霄派。 沈扶玉和知尘对面而坐,知尘笑着问他:“在魔域可还开心?” 沈扶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道:“还好。” “那魔尊若是待你不好,”知尘道,“便给为师说,为师喊着你其他四个师尊去教育他。” 沈扶玉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他待我很好。” 他生怕知尘再询问关心他的情感,连忙道:“不曾见其余师弟师妹。” “他们下山出任务去了。”知尘一顿。 沈扶玉嘴唇动了一下,旋即垂眸勉强笑了一下:“这样啊……” 话毕,他掩饰什么似的拿起杯子抿了口茶,茶有些烫,他只尝了一下,又拿在手里,出神地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 沈扶玉和危楼在一起后,人间这边出人意料地反应很大,他们原以为这件事的风波渐渐地就会下去,不曾想反倒一年比一年闹得厉害,多数人还是抱有不解与厌恶的态度的,用最大恶意猜测的也不在少数。以至于再遇到什么危险与困难,找沈扶玉的人也大大降低,再加上危楼黏人,每次沈扶玉出任务他还跟着,旁人本就不待见危楼,这下更不会找沈扶玉了,那些任务大多分到了他的师弟师妹身上。 沈扶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扶玉,”知尘叹了口气,“若是不开心,便回来吧。” 沈扶玉从成名开始一直名声很好,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名声那么差还是头一次。 “这些年,”知尘坐到了他的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了。撑不住就回来吧,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要忠贞不渝的,有时遗憾也是人生的一种体验。” 一开始的时候,人间只是骂危楼勾引他们沈仙君,或是痛哭沈扶玉有道侣的,不知为何这几年骂沈扶玉的也多了起来,甚至比骂危楼的还多。 沈扶玉笑笑:“师尊,我行事问心无愧。” 至少他的师门——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都还信任他、在意他。至于旁人怎么看,沈扶玉不在意。盛赞也好,辱骂也罢,最终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兴许他闭关一次,人间便换了天。 再者,危楼待他很好。他跟危楼在一起很开心。 知尘也是怕他介意,怕他心里难受,见他确实没放心上,便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知尘又看了他一眼,“若是接任,姜应也是要来的。” 沈扶玉身体一僵。 “前些日子他来信,他似乎是在弄什么,还要一个月才来。”知尘道。 沈扶玉点了点头,只说:“好。” 知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沈扶玉和姜应若是在出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及时低头,什么都会好说,可惜随着时间的越推越远,这头想低都难低了。 人世间,说来说去最复杂的还是只有一个“情”字。 他俩又谈了点什么,忽然有外门弟子跑着来了:“师尊!大师兄!” 他神色慌张,脸都跑得涨红,明显是遇见了什么大事。 “何事如此慌张?”知尘看了他一眼,率先问道。 外门弟子喘着粗气,下意识看向沈扶玉,眼里有几分迟疑,又好像是不忍。 “直接说便是。”沈扶玉意识到这事恐怕与自己有关,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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