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瑜姐,你真的不打算找专业对口的工作,现在美院优秀生挺吃香的。” “不提了,”花瑜眼睛微微弯起,才三十岁的年纪面上已经布满细纹,“我现在就当是一个爱好。”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爸妈培养我花那么多的精力我不该辜负?” 说到这个花瑜突然苦笑:“实不相瞒,都是我丈夫一分一毛挣钱供你读的大学。” 不止严赫,祝今也很震惊。 “我父母重男轻女,在我初中的时候就想让我辍学去打工,说来也巧,我去看一家饭馆看招工的时候看到了青生正在给客人上菜,低头哈腰还被欺负,被洒了满脸的酒,他脸上还得带着笑,我一直看他,”花瑜说,“后来他出来,给我塞了两个饼,还热着的,他以为我是饿肚子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他了,我问他饭馆还招不招人,我说我想应聘他问我年纪,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十五六的年纪,义无反顾地跟着一个男人走,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花瑜淡然一笑,下一瞬却又泪流满面:“他供我读书,供我上大学,最后还把他的命过给了我,所以没有他,一切都是空白,不是吗?” 祝今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花瑜始终没有想过怨恨田青生。 “我以前不叫花瑜,我叫盼弟,这个名字是我丈夫给我改的,他说,爱人就要跟养花养玉一般,所以,我叫花瑜。” 严赫半晌没有说话。 给了自己新生,给了自己一个家,给了自己延续生命,这样的爱情,难怪她舍不得埋怨,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替丈夫弥补罪过。 花瑜冲严赫鞠了一躬:“多谢你们听我说这么多,我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祝今想到那田青生也说了这句话,都是良善之辈,为了碎银几两,为了留住爱人,都在拼了命的努力。 好在,这事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花瑜也用自己的方式一一还上酒债,一一盖过,他大概能够恢复正常魂体模样,堂堂正正的离开。 花瑜说,她在镇上找到了一个门面,这几天她都在那边忙着,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田青生和孩子就葬在院子后门。 这也是为什么田青生能够靠近家的缘故。 目送她瘦削却坚定的背影,严赫说:“愿她未来,都能平安顺遂。” “一定可以的,田青生余后的生命是平坦无虞,我想,他当初一定是因为他找的那人算出来了这个,所以才没有任何犹豫地过了寿命给花瑜。” “我有点好奇,他到底找的什么高人?”严赫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也不清楚。” “哦,对了,村长儿子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祝今说:“我现在是魂体,无法深入处理,我不是让你跟严厘说了吗,她有权限可以处理,毕竟池塘里的阴魂不少,你现在看看那个方向上空,是不是与其他地方不同?” 严赫转头望向池塘方向,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好,大中午的,在池塘上空乌云密布,跟即将下雨的那种不一样,这个乌云凌乱压迫感极强,一层一层叠在一起,颜色灰蒙偏黑,比全黑看着还要阴森可怖。 “我们回去吧。” “好。” 严赫将祝今放在副驾驶,给他绑好安全带,驱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电车停在车前。 电动车车主是一名年轻女孩。 女孩下车走到车前,俯身看着驾驶室的严赫,看了好几眼后,应该是确认什么,两眼顿时一亮,她冲到窗前。 严赫放下车窗,看她:“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严总,你不记得我了?” “啊?”严赫看她半天,脑袋里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抱歉,我们见过?” “严总,我是苏念蓝,以前是公司人事部的,几个月前刚辞职的。” “苏念蓝?”严赫大概有点印象,不过公司人员变动基本有周广这边安排处理,他很少过问,不过面上还保持着笑容,“人事部的。” 苏念蓝脸上有些失落:“严总,您要是不记得就算了,毕竟我只是公司的一个小小员工,您是老板。” “抱歉啊。” “没事,没事,你们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严赫说:“过来有点事要办,你辞职后就一直在老家待着,不出去工作了?” 苏念蓝明显顿了顿:“哦,家里有点事。” 祝今看到女孩面上有一层黑气笼罩,眯着眼睛一看就看不到她人形魂,这有些蹊跷。 “你们现在急着要回去吗?”苏念蓝央求道,“我表哥明天结婚,今天晚上就开始热闹了,如果您不嫌弃,留下来吃个喜酒呗。” 祝今轻声:“答应她。” 严赫几乎没有犹豫:“成。” 严赫抱着祝今下车,苏念蓝看了眼忍不住说:“严总,没想到你还喜欢玩偶?” “嗯,非常喜欢。” “不过这猫玩偶看上去特别旧了,跟着您很多年了吧?” 严赫点头。 “我可不可以摸摸?” “不可以。”严赫抱紧,身子微微侧了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碰。 苏念蓝收回手,悻悻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带你去我家坐坐,下午五六点这样我们会有一餐,很热闹的。” “好。” 苏念蓝家在隔壁村,跟这个村只隔了一片农田,平时开车大路都是共用的。 苏念蓝家里没有人在家,一式两层,车子停在她家面前的地台上。 看着挺宽敞,可苏念蓝房间却是在楼下楼梯拐角,门都是那种非常简易木门,看油漆斑斑,祝今都怀疑是不是从外头杂货间的门拆下来。 村长家的杂货间就是这种门。 听到苏念蓝介绍说那是她房间的时候,严赫都有些吃惊,他却没说什么,他们家一看就是重新翻新过的,家具什么看着都还不错,他不太理解,家里为什么给她安排这么一个像是杂货间的房间给她住。 图的什么? “你家只有你一个孩子,还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严赫问。 苏念蓝低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很快她抬头,笑道:“就我一个啊,我爸就生了我一个,这不我才有上大学的机会嘛。” 脸上是笑的,笑却根本不到眼底。 祝今看着家里贴着不少婴儿海报,都是男孩,加上她的名字,苏念蓝,不难让人联想到其他。 “我爸妈跟我奶奶应该是去表哥家帮忙了,我们这边亲戚办红白喜事,村里人都过去的。” “哦。” 苏家楼下有两个厅。 苏念蓝带严赫去了另一个客厅,那里有一个房间,房里采光很好,陈设看上去也挺新:“这是客房,严总,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也可以到处去逛逛,农村的空气都挺好的。” “你为什么不住这间?” “这是客房,给客人住的啊。”苏念蓝淡淡回道。 “可是你住的房间看上去很简陋。” 见苏念蓝眼神淡下去,严赫赶忙解释:“抱歉啊,我不该多问多说的。” “没事,那个严总,我刚去镇上买了点明天喜事用的物品,我先送过去,一会儿再过来招待您。” 严赫知道她不想多说自己的家事,也没说什么,点头:“你去吧。” 苏念蓝出去后,严赫叹口气:“你说他们重男轻女吧,没有为了儿子多生,你说他们爱女儿吧,谁家舍得这么一个女儿住杂货间啊。” 祝今沉默没有说话。 “祝今,你刚才为什么让我答应她来这里?” “她面上有黑气,人魂也不太正常。” 严赫:“……那田青生他……” “我觉得有蹊跷,他在护魂塔没有问题。” “好吧。” 下午太阳刚落山,严赫就被苏念蓝带着去了她表哥家。 刚进去就被鞭炮声给震醒了。 “苏念蓝,你们这边摆酒都是这么大阵仗吗?” 祝今耳朵被严赫紧紧捂住,他有些无奈,他捂的是玩偶的耳朵,不是他的。 听苏念蓝说,他们这边酒席前一天晚上,各方亲戚都来,鞭炮不断,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停下来的时候好半天才缓过来。 苏念蓝笑:“所以才邀请您过来嘛,双喜,明天正餐还要热闹呢。” 这次的喜酒宴是她表哥家办的,因为都是同村。 很多事都是村里乡亲一起张罗着的,她爸妈也不例外,她特地过来帮表嫂化妆。 村里风景很好,村民们也热情好客,从下午五点开始,每来一家亲戚,就会响起一串非常响的鞭炮声。 非常热闹。 婚礼前夕,这边婚俗到了时间新人会在一起,请新郎母亲娘家那边的大舅过来主持证婚。 证婚的时候,大家都全部放下手上的活,涌向大厅。 严赫却反其道而行,抱着祝今去到屋外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祝今:“你做什么?” ----
第52章 灵猫红线(二) 里头证婚人念着证婚词,让新人拜头。 每拜一次,都传来一阵欢呼声以及礼炮声。 外头,严赫就这样抱着祝今,跟着里头的新人一起拜了天地。 严赫将玩偶的脸对着自己:“祝今,这是我们在一起第一次过的年,我很开心,很幸福。 祝今两眼怔怔地盯着他,跟五年前在师父面前磕过头感觉不一样,这一次只属于两人的天地。 心境不同,感触也不一样。 良久,祝今回应:“我也是。” 严赫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糖:“刚才在楼下看到小孩吃,我拿东西换的,你不可以吃,闻闻味道总可以的吧?” 看着他拆开包装掏出来的一颗紫色透明胶状物体,祝今有些迷茫:“这是什么?” “你不是爱吃吗?” 祝今眨了眨眼,眼里露出的全是迷茫:“我爱吃这个的吗?” 为什么,他现在脑子里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严赫一时语塞,手里拿着的软糖是放回去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 “严赫,我……抱歉,我不爱吃这个,”祝今说,“感觉会很酸,味道,好闻是好闻,你说我喜欢,难道我小时候爱吃这个?” 严赫:“你不记得了?” 末了,祝今垂首:“抱歉,我现在记忆,有些混乱,我……” “你还记得这个吗?”严赫从上衣内袋掏出一枚葡萄宝石胸针,他盯着祝今,声音有些颤抖,极其迫切得到回答,他抓着玩偶的力度不自觉加大,“记得吗?” 祝今打量着这枚胸针,努力回想,结果不理想,头有些疼,他说:“抱歉。” 严赫在原地愣了许久,有些哆嗦地将胸针轻轻放回内袋,他手隔着衣物紧紧抓着,好似是在给自己释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没关系,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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