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天真,那样的脆弱。 乌灼久久地凝视着郁汀。他的精神极度专注,隔着窗户,能听到郁汀睫毛轻轻震颤的声音。像蝴蝶的展翅。 ……很宁静,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深陷于此,不想离开。 不是精神污染或认知改变,乌灼很想留在这里,这样看着郁汀。 他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在雨歇月圆的凌晨三点钟,在注视了郁汀十三分钟后。 * 郁汀做了个梦。 梦里他被什么很危险的东西盯着,那是一种动物的本能,遇到过于强大,无法逃脱的强敌,会从骨子里害怕。 郁汀无处可逃,他看向危险的来源,那双漆黑的、冷淡的眼睛属于一个熟悉的人,又一下子放下了心。 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醒来后觉得不是噩梦。 但是,意识还未清醒,模模糊糊地摸到手机时,郁汀发了条消息。 [乌灼,要来我家吗?] 两个小时后,早晨九点,乌灼敲响了门。 打开门,乌灼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他好像永远没有改变。 郁汀已经提前读完了英语,书桌旁多了一把椅子。 桌面很大,容纳两个人也不逼仄。 郁汀当然不会说昨天做梦梦到了乌灼,醒来后一冲动就发了消息,让乌灼来自己家。他想要掩饰真正的原因,立刻问:“你有不明白的题吗?我看看。” 乌灼点了下头,打开手机相册,准备将昨晚写的,其中不会的发给郁汀。但两个人都坐在一张桌子边了,这么做未免太麻烦,郁汀直接凑过去看了。 郁汀过分热心地为乌灼解决疑难问题,有一道题目很长,很复杂,照片拍的太小,郁汀放大图片,不小心往右滑了一下,就看到了下一张照片。 夜晚,月光,滴水的指示牌,以及上面写着“天海公园:梅园东”几个字。 乌灼平静的目光一顿。 报告没写完,照片还没删。 应该是昨晚拍的。郁汀想。最近只有昨晚下了雨,他睡前雨还没停,月亮出来最起码是半夜了。 郁汀问:“我能再看别的照片吗?” 几秒的沉默后,乌灼回答:“可以。” 天海公园的照片有四五张,不是风景,反倒是平平无奇的角落,最后一张拍的是湖边停靠的天鹅船,一圈圈的涟漪泛着光,天都快亮了。 郁汀看完后不解中带有一丝诧异,问:“你大晚上不睡觉,当街溜子逛了一晚上公园?” 没睡,在无偿加班。 乌灼说:“找东西。” 郁汀问:“你什么东西丢了?找到了吗?” 能找一夜,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乌灼看了郁汀一眼,说:“找到了。” 郁汀松了口气。 他算了一下,昨天中午乌灼背着自己高强度跑了几公里,下午写了会儿作业,晚上出门吃的晚餐。自己回家都累了,这个人竟然还有精力去天海公园逛了一整夜,然后今天早晨收到消息又来了自己家,差不多二十四小时没睡了。 郁汀看着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乌灼,疑惑地问:“你不困吗?” 乌灼没说话,应景似的打了个哈欠。 还是困的吧。 郁汀将桌上的书和试卷一推,是不打算继续的架势,问:“你认床吗?” 看起来是要为二十四小时没睡的朋友找一张舒服的床了。 乌灼的掌心托着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显示着天海公园的照片:“不认。” 郁汀说:“那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乌灼的后背不是很直,稍稍抬起头,看着郁汀,他说:“但是我在不熟悉的地方睡不着。” 这和认床有什么区别。 郁汀拧了下眉,直觉不是很信,但乌灼似乎真的累了,他随口问:“真的吗?” 其实已经作出了决定。 乌灼来过几次,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郁汀的房间,客房从没去过,书房和地下室只在欣赏模型时去过,何况那里也没有床。 乌灼说:“真的。” 郁汀是一个挺有边界感的人,在此之前,他绝没有产生过和朋友分享一张床的念头,任何一个朋友都不行。 但是这一次……郁汀认真地找出理由,他只是怕乌灼在回去的路上不小心猝死,就算是年轻人也要爱护身体。 郁汀偏过头,小声:“那就睡我的床,可以吗?”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乌灼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换上了郁汀的新球衣。 对于郁汀而言很宽松的尺寸,穿在乌灼身上就有点小了。 乌灼的身量高大,长裤长袖时不太看得出来,球衣就很明显了,肌肉的线条流畅而结实,和郁汀这种偶尔打打篮球的完全不同。 他的发尾有点湿,白色头发搭在肩膀上。 郁汀飞快地瞥了一眼,移开视线,走到窗户边,拉着窗帘,作为房间的主人,他想要为乌灼营造一个尽善尽美的入睡环境。 又说:“要不我去书房……” “不用拉窗帘,也不用关灯。我很容易入睡。” 乌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制止了郁汀的好心,他说:“而且,我很熟悉你。你继续原来的计划就好了。” 郁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迟缓地回到书桌旁, “哦”了一声,说:“好。你睡。” 他是那类对光很敏感,很容易睡不着的人,也很少会打破原定的学习计划。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得到另一个人平缓的呼吸声。 郁汀捏紧了手里的笔,笔尖用力,几乎要将薄薄的试卷纸戳破了。 这一幕……怎么想都很奇怪。乌灼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穿着他的衣服,在睡觉。 明明在一起写作业也没什么不自在,现在却很不一样。 郁汀不想去看,不想去在意,可是想法不受控制,脑子都快炸了。 他抓狂地挠了挠头发,越发觉得留在这里是个错误。 乌灼要在熟悉的环境入睡,自己算什么,难道说有自己在这个人才能睡着吗? 骗人,还是没有? 几秒钟后,郁汀终于放弃似的松开笔。 不如自己也睡个午觉,反正大脑烧到过载,有点晕,题目也看不进去。 郁汀站起身,自认脚步很轻地走到房间一角,将懒人沙发拖到了床边。 窗帘没拉,沙发正对着太阳,不可能睡得着。 而乌灼的身形高大,隆起的被子正好能挡住阳光。郁汀大半身体蜷缩在懒人沙发里,只有脸埋在那片阴影下,他能闻到乌灼身上的气息,这次不是纯粹的干净,多了点熟悉的沐浴露味道。 胡思乱想了很多,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良久,早已入睡的乌灼睁开了眼,看向身侧的人。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不会发生任何响动,俯下.身,在上午十点钟的阳光下,碰了一下郁汀的睫毛。 比想象中还要柔软。 令乌灼的指尖一顿,像是担心这样的力度都会伤害到这个人。
第15章 那天过后,乌灼每天都会来郁汀的家。 有时是早晨,有时是下午,乌灼会在郁汀家里待上半天,努力学习,认真得不像是染了白毛的坏学生。 这件事好像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 今天不太一样。 郁汀照例帮乌灼解答了疑问后,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学习,反而合上了书。 他眨了眨眼,问:“玩游戏吗?” 自从扭了脚后,郁汀没再出过门,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每天除了写暑假作业,复习,基本没干过别的。 其实他也没有把学习安排得那么满,但是乌灼成绩不佳,每次坐在书桌旁感觉不学习是一种浪费。 不过和乌灼一起打游戏也是之前的计划。 郁汀说:“是你喜欢的恐怖类游戏。” 乌灼看着他,点了下头。 他们下了楼,走到客厅。 郁汀的脚踝早就不疼了,走起来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他打开电视,连接主机,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然后,乌灼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新买的手柄被塞到了乌灼手中。 游戏名字叫做《孵化》,故事从一片黑暗与寂静中开始。 而屏幕也分成左右两块,对应着郁汀和乌灼操纵的角色所处环境。很明显,他们现在不在一个场景中。 郁汀尝试着转换视角,周围依旧没有一丝亮光。他操控着游戏人物跌跌撞撞的走动,拾取了几样物品。点燃火柴后,游戏提示需要可燃物。在物品栏翻了一圈,将垃圾废纸放到了桌上,可供燃烧一分钟。,借着这么点时间,郁汀从桌子底下找到了手电筒。 而乌灼那边的状况和他差不多,也是同样黑暗的房间,只不过点亮后发现地面上全是腐烂的尸体,不小心踩到上面的音效很恶心。 在两边主角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中,郁汀差不多明白这个游戏的背景了。艾伦和亨利是一对高中生好友,趁着暑假去山上观星,却不小心撞破了一场阴谋,原来最近失踪案频发的罪魁祸首是驻扎在小镇附近的研究所,他们正策划用这群人做某种不能为人所知的实验。 然后,两个菜鸡高中生不出意外的也被这群壮汉敲晕带走了。 再醒来就是这里了。 郁汀操纵着的艾伦在口袋里翻出一张学生证——它属于亨利,因为今天出门时亨利穿了条没有口袋的裤子,就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艾伦这里。看到这张泛黄的学生证,艾伦愣了一下,同时触发主线任务。 ——[找到你的同伴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艾伦颇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打开了这扇门。 而亨利也走出了那个密闭的房间。 ——[找到你的同伴吧,你总会需要他的。] 游戏的氛围营造得很阴森恐怖。这是一个破败的研究中心,大多数的房间已经断电,墙壁上涂满了干涸的不明液体,四处弥漫着铁锈的腥味,还有腐烂的丧尸在四处乱逛。 每当看到丧尸,就是躲猫猫的时刻了。 艾伦躲在柜子里喘息时,郁汀就有空观察乌灼那边的状况了。 亨利没有找到手电筒,和艾伦不同的是,他似乎处于研究中心的另一个区域,经过的大部分房间都没有断电,看起来画风也不太一样,那些房间的仪器还亮着,泛着冰冷的光。亨利拾取了一把匕首,可以用于杀死偶尔出现的丧尸。 总之,经过一系列躲柜子,用手电筒晃瞎丧尸眼睛的操作后,郁汀总算让艾伦成功到达了任务指定场所。 游戏里出现一行提示。 ——[打开门,你的同伴在门后等你。] 终于…… 郁汀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是不怎么打这类游戏,很火的恐怖游戏直播也没空看,对于Jump Scare的接受程度很一般。但他一想到游戏里的角色虽然是孤身一人,但现实中乌灼就坐在旁边,一伸手就能碰到,所以也没真的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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