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装死的金手指似乎是被江浸月问烦了,又似乎是感受到了宿主过于波动的情绪,终于出声,却是答非所问: “此次为宿主随机的玛丽苏事件是无法逃离的天使哦,玛丽苏事件维持时间一个月,在一个月之内,宿主可以尽情体验哦~” 一个月的时间。 江浸月猛地坐了起来。 金手指从不说废话,这句话一定代表着什么。 江浸月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又开始搜索关于天使的一切,这次他着重搜索的是关于六翼天使的消息。 突然,江浸月指尖一颤,看到了一行信息。 治愈天使拉斐尔,拥有六翼。治愈总是伴随着牺牲,江浸月好像明白了无法逃离的天使的含义了。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却放在身前握紧。 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抢走汤爷爷的命,谁也不行! 但他不敢托大,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最终他决定将想做的这件事放到无法逃离的天使事件结束的最后一天。 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时间一到,他就会恢复正常。 江浸月没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陆清眠,第二天一早,他如常去了小面馆兼职。 他本以为事情可以顺利拖到玛丽苏事件维持的最后一天,却不想汤爷爷的病情已经拖不住了。 在玛丽苏事件结束的倒数第三天,小面馆没有开门,江浸月去了才知道汤爷爷夜里晕倒了,紧急送去了医院。 等陆清眠和江浸月赶到医院时,汤爷爷身上插满了管子,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汤泽斌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两只小手紧紧握着老人满是褶皱的手。 小孩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已经哭过了,但精神还算好。 见到陆清眠和江浸月,小孩咧了咧嘴,笑得很难看,“陆哥,江哥,你们来啦。” 江浸月轻轻点头,走上前,摸了摸汤泽斌的脑袋。 汤泽斌摇摇头,“我没事的,其实我早就发现了爷爷的不对劲,哪有人胃不舒服要吃一抽屉的药啊。” 江浸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汤泽斌,这种时候什么安慰都没有用。 陆清眠出去了一趟,见了医生,回来悄声告诉江浸月:“医生说了,就这几天了。” 就这几天了。 一个人的生命长短原来可以如此具体。 汤泽斌应该已经知道了,他趴在床边,小声跟昏迷中的老人说着话,说着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个小小的孩子,哭得特别隐忍,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吗?如果有神明的话,我可以跟他许愿吗?我想要爷爷好起来,我想一直陪着爷爷。” 江浸月只能沉默,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天,他和陆清眠一直在医院陪着汤泽斌,直到天黑也没走。 汤爷爷住的病房是陆清眠找人调的,病房里只有汤爷爷一个病人,以汤爷爷如今的情况,连ICU都已经没必要去了。 夜越来越深,陆清眠打算送江浸月回家。 此时汤泽斌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粗粗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江浸月起身,跟着陆清眠出门,却没有走,而是拉住了陆清眠的衣角。 他抬头,清澈的眸子十分认真地注视着陆清眠,“陆清眠,我想做一件事。” 陆清眠的心重重一颤。 江浸月手指向下,寻到陆清眠的手,将自己泛凉的手指塞进陆清眠的手心,寻求温暖。 陆清眠紧紧攥住了江浸月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如果一会儿我发生了什么,或者睡着了,你千万不要送我去医院,只需要带我回家,三天后我就会好。” “江浸月。”陆清眠压低声音,声音里满含警告,“你要做什么?或者说,你想牺牲什么?” 江浸月缓缓弯起眉眼,露出一个十分柔和的笑,“陆清眠,你知道的,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曾经,江浸月被关在那间黑暗可怕的小仓库里,他无数次地祈祷能有人救救他,祈祷神明、祈祷佛祖,祈祷任何可能会出现的奇迹。 他了解那样的心情。 因为了解,所以做不到旁观。 江浸月一点一点从陆清眠的手中抽回手,指尖离开温暖,重新变得冰凉。 他转身,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陆清眠黑眸里掀起漆黑的风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手背青筋浮现。 最终,陆清眠呼出一口气,走进病房,关上门,拉好了窗帘。 江浸月神情十分平静,他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蕾丝蝴蝶结衬衫,正是陆清眠为他改过尺寸的那一件。 此时江浸月没长出翅膀,衬衫后面的两个大洞里露出他奶白的皮肤和瘦削的肩胛。 江浸月早就准备好了,甚至为此穿上了这件衬衫。 陆清眠齿列轻磨,眼神几乎是发狠地盯着江浸月。 江浸月走到病床边,弯腰轻柔摸了摸汤泽斌的小脑袋。 陆清眠在此时关上了病房的灯。 下一刻,漆黑的室内亮起璀璨的金光,六片美得令人窒息的巨大羽翼自江浸月的肩胛伸展张开,高高扬起。 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朦胧了陆清眠的视线。 他看着江浸月瘦弱的肩膀,突然意识到江浸月一直是用这样单薄的身形背负着那巨大的六片羽翼,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江浸月,这样的翅膀沉不沉。 江浸月走到汤爷爷身边,轻轻伸手,搭在了老人满是针眼的手背上,入手的皮肤粗糙干枯,像缺水的树皮。 在两个人手接触后,自江浸月的掌心炸开刺目的金光,金光如瀑布般疯狂灌入老人体内。 随着金光的灌入,江浸月身后六片羽翼的光芒却越来越微弱。 渐渐地,最下方的一对羽翼突然溃散成细碎的点点光芒,消失了。 一对翅膀消失后,江浸月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身形也晃了晃,他像在承受着偌大的痛苦。 这时,趴在床边睡着的汤泽斌被金光晃醒,揉着眼睛抬头,见到微微扇动着羽翼浑身光芒的江浸月,眼睛瞪大到极限,嘴巴也跟着大大张开。 江浸月看见,另一只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抵在了唇中央,“嘘,愿望说出来会失灵的,小斌乖,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汤泽斌浑身开始颤抖,抖得连身下的椅子都发出吱嘎的响动,他用力点头,重新趴回床边,捂着眼睛,压抑着哽咽哭泣,却不曾再抬起头看一眼。 很快,第二对翅膀消失了。 陆清眠靠在墙边,黑眸里映着那些细碎的金光,映着金光里的江浸月。 江浸月柔软的黑发无风荡起,双眸微闭,连睫毛都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随着羽翼的轻轻扇动,江浸月仰起脖颈,双脚离地,头顶再次出现了陆清眠曾见过一次的金环。 只是这一次,那金环看起来极不稳固,不断有金色的碎屑飘落,金环变得越来越破败。 灌入老人体内的金光越来越耀眼,而江浸月只有一对翅膀了。 陆清眠在这时终于忍不住,用力捶打墙壁,手指的疼痛却压不下心中的担忧。 终于,最后一对羽翼也破碎了。 羽翼破碎后,江浸月头顶的金环黯淡如废铁,化为灰烬彻底消散了。 房间里的金光熄灭,江浸月从空中掉落,掉在了陆清眠怀里。 江浸月双眸紧闭,脸色惨白,连天然殷红的唇色都黯淡了几分,身体一直微微地颤抖,额角浮现出细密的冷汗,碎发狼狈的贴在额头。 陆清眠抱起江浸月,看也不看床上躺着的老人和趴在床边的小孩,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陆清眠和江浸月走后,病房里寂静下来,只有医用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 趴在床边的汤泽斌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病房的灯。 灯光大亮,他转头,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爷爷,虽仍没苏醒,但面容格外红润,连稀薄的呼吸都变得沉稳有力。 汤泽斌腿一软,跪在地上,额头用力地磕在地板上,一下接着一下,“嘭嘭”声不停。 “谢谢……谢谢江哥,谢谢……天使。” 1203卧室。 陆清眠将江浸月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帮他脱下鞋,盖上了被子。 江浸月的脸色依旧苍白,可身体已经不再发抖,呼吸轻却缓和平稳,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陆清眠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江浸月。 虽然不知道江浸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陆清眠可以确定一点,江浸月的翅膀彻底消失了,不会再长出来了。 他为了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一家人,牺牲至此。 陆清眠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了江浸月旁边,“值得吗?为什么?” 可江浸月此时没办法给他回答,就算是清醒时的江浸月恐怕也回答不出来。 陆清眠有句话说错了,现实里存在奇迹,奇迹就在他的身边。 第二天,江浸月没有清醒。 陆清眠尝试着喂江浸月喝粥,但江浸月根本没办法吞咽,放下粥碗,陆清眠干脆也没吃东西。 第三天,江浸月还是没有醒。 陆清眠浸润了温热的毛巾,仔细地帮江浸月擦脸擦手,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这一天,陆清眠的脸色也泛着白,嘴唇干裂。 三天,江浸月不吃不喝,陆清眠也不吃不喝。 夜里,陆清眠躺在江浸月身旁,轻轻勾着江浸月的手指,看着江浸月的侧脸,一夜都没有闭眼。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内时,江浸月的睫毛颤了颤。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陆清眠的脸。 与此同时,江浸月脑海中出现了金手指的声音:“恭喜宿主完美体验玛丽苏事件无法逃离的天使。” 听到这个声音,江浸月终于彻底放心,他知道汤爷爷此时一定没事了。 他看着身旁一眨不眨看着他的陆清眠,脸颊蹭着枕头,缓缓靠了过去,几乎和陆清眠贴着鼻尖,“陆医生,你怎么可以睡在患者的床上?” 陆清眠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浸月,看得格外认真,仿佛这一刻不仔细看,下一刻江浸月就会消失。 江浸月缓缓伸手,指尖从被窝里探出来,碰到了陆清眠的指尖,然后一点点缓慢地勾缠上去,手指搅在一起,又乖又软十分讨好地说:“陆医生,我好饿,我想吃爆炒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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