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低头喝花生露,一口就把吸管咬扁了,看都没看汤泽斌就拒绝道:“不好。” 汤泽斌的小孩脸皱成一团,瞪了一眼陆清眠,又嚷嚷道:“那我要跟陆哥做竞争对手,等我长大,我要跟江哥结婚!” “咳咳咳咳……”这回江浸月有反应了,他呛到了,花生露沾在唇边,呛咳得脸都红了。 陆清眠突然轻嗤了一声,“呵。” 他看也不看汤泽斌,像是完全不把汤泽斌放在眼里,转身靠近江浸月,声音极致温柔:“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浸月后背紧贴椅背,瞪大眼睛看着陆清眠靠近,修长微凉的指尖蹭上了他的唇,抹走了上面沾着的奶白花生露后并未急着离开,指腹轻缓地在江浸月的唇瓣按揉,很快将嫣红的唇变得更红艳了几分。 这场景看得小小年纪的汤泽斌傻在了当场。 他虽然是个懂得很多的小学生,但其实大多时候都只是朦胧知道很多词汇,并不是真正了解那些词汇的意思,所以才能毫不害臊地将那些词汇说出口。 江浸月觉得唇上一片炙热,等陆清眠的手指离开,他的呼吸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陆清眠将筷子放进江浸月手里,柔声叮嘱:“慢慢吃,别着急。” 江浸月这才回魂,低头猛猛吃面,半晌都不抬头,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 陆清眠还没完,又伸手将江浸月一边的头发勾到了耳后,指尖似有若无地撩过江浸月的耳垂,轻笑:“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江浸月抬手捂住靠近陆清眠那边的耳朵,吃面吃得更大口了。 陆清眠这才转身,视线凉薄又充满压迫地看了一眼汤泽斌。 汤泽斌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眼睛眨巴眨巴,突然眼珠一转,挺直腰板,自信道:“江哥,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我吧,我虽然现在还小,但我没几年就能长大了,我虽然没有陆哥帅,但我比陆哥专一,我跟你说,长得帅的人花心,特别是陆哥这种不是一般帅的,前几天我还看有女生跟陆哥要Q-Q呢!” 江浸月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吱声。 陆清眠微微皱眉:“别乱说话。” 汤泽斌自觉自己赢了回头,低头开始稀里呼噜地吃面,脸上满是得意。 吃过面,陆清眠没走,而是坐在角落玩游戏。 江浸月又去后厨忙碌,下午的时候,他发现汤泽斌的爷爷总往洗手间跑,里面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老人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出来的时候见江浸月满脸担忧,也不隐瞒,笑了笑道:“人老了,总有点小毛病,我这老头子就是肠胃不太好。” 汤泽斌正凑在陆清眠身旁看他玩游戏,闻言也看了过来,小大人一样说:“爷爷不仅肠胃不好,今年开始还总头疼!吃的药有一抽屉那么多!” 江浸月心中担忧,却又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只能干巴巴地叮嘱老人注意身体。 老人摆摆手,“放心,老头子我还能活好久呢。” 下午快3点的时候,小面馆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江浸月帮着收拾后厨,等到了3点,他才从后厨出来准备下班。 陆清眠一直没走,也不和江浸月说话,等这会儿江浸月走出来,他才收起手机看了过来。 这时,小面馆门口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一个青年将摩托车停在门口,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高声道:“请问江浸月先生在吗?” 江浸月放下围裙,疑惑地走过去,“我是,请问有事吗?” 青年将手里捧着的花束递了过来,“陆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一束棠梨花,加急让我们送过来的。” “陆先生?棠梨花?”江浸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陆清眠。 陆清眠姿态闲散地坐在那里,手指轻点着桌子,在江浸月看过来时挑了下眉,“不收下吗?” 江浸月愣住了,接过巨大的花束,低头看里面摆放优雅的花枝,花枝上一簇挨着一簇绽放着洁白的小花,小花有着嫣粉的花蕊,单独一朵花看着并不起眼,可这一大捧花凑在一起分外漂亮。 青年很熟练地说着好话:“这棠梨花在咱们这H市可不好买,更别提是现在这个季节,这花贵着呢,可见送您花的陆先生的心意。” 江浸月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绽放的花朵,心中荡漾起奇妙的情绪,他都快怀疑自己的心也会长出翅膀飞起来。 青年离开,陆清眠这才起身,走向江浸月,道:“下班了,回家吗?” 江浸月仰头看陆清眠,明明他现在戴着眼镜和口罩,刘海还挡着脸,可陆清眠却仿佛能透过一层层盔甲看到江浸月那张精致漂亮的脸,那脸上的红一定比棠梨花的花蕊更可爱。 人比花漂亮。 “为什么突然送我花?”江浸月轻声问。 陆清眠表现得很无所谓,“想送就送了。” 话落,他视线颇为轻蔑地瞥了一眼汤泽斌,显然意有所指。 汤泽斌抽了抽嘴角,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大人可真无聊。 江浸月却注意不到汤泽斌了,他的全部视线都落在怀里的花上。 他一手捧着花,一手扯着陆清眠的衣角,也不看路,就这么乖乖地跟着陆清眠离开。 路上,江浸月时不时嗅一嗅棠梨花清甜的香味,忍不住问陆清眠,“棠梨花的花语是什么?” 陆清眠眸色微深:“你猜。” 江浸月才不猜,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棠梨花。 结果一搜完,江浸月怦怦乱跳的心就慢慢平静了下来,“哦……你是想吃爆炒棠梨花了吗?” 陆清眠一愣,拿走江浸月的手机低头一看,棠梨花的搜索条目下,第一条不是什么浪漫的花语,而是爆炒棠梨花的做法。 爆炒棠梨花,一道常见的季节性佳肴,味美鲜香,富含营养…… 陆清眠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江浸月撇着嘴角,低头看怀里的花也没那么好看了,但还是认真道:“一会儿回去我就把花摘下来洗干净,晚饭就炒了它,你来我家吃饭吗?” 陆清眠:“……” 江浸月疑惑看过去。 陆清眠面向阳光,眼神空虚,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吃。” 晚饭,两个人在1203的小厨房完美地爆炒了一盘酱香棠梨花,吃完饭,陆清眠一言不发地洗碗,洗完转身沉默离去,看着背影格外萧索。 江浸月却毫无所觉,临走还给陆清眠拎了一大袋子他泡好的玫瑰花瓣。 晚上,江浸月泡了一杯玫瑰花茶,美美地看着夜景,逛逛贴吧,然后早早地上床睡觉。 他在小面馆的兼职生活顺利展开,虽偶尔难免碰触到客人,触发幻象,但都被江浸月很努力地忍耐了下来。 开学前的最后一段日子看起来平静又美好,可却像是暴雨前的河水,暗藏急流。 兼职了一段时间后,江浸月发现汤爷爷进洗手间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多 ,声音也越来越激烈,他时常要很久才出来,每次出来都坐在桌边捂着头,几乎站不起来。 江浸月催促汤爷爷去医院看看,可每次老人都说是老毛病,让江浸月不要在意。 眼看着汤爷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江浸月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陆清眠。 陆清眠的反应很奇怪,他像是知道什么,只告诉江浸月好好兼职,不要多管。 因为汤爷爷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汤泽斌也被老人赶回了家,很少让小孩来店里了。 江浸月心中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这股不安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天,江浸月刚下班走出面馆的门,就听身后一声响,他回头,发现老人跌坐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来,而在老人旁边,掉落着一顶花白头发的假发。 老人的白头发竟然是假的!老人的病似乎已经严重到无法正常生活了! 江浸月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哪件事,立刻跑回去忍着碰触ptsd扶起了汤爷爷。 这回汤爷爷坐在桌边,缓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抖着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面色白如金纸,嘴唇发青,光秃的头顶也青一块紫一块,老人喝了几口热水,缓和下呼吸,这才看向江浸月,苍老的眼眸里却带着祈求。 “小江啊,这件事,别告诉小斌。” 江浸月不忍:“汤爷爷……你到底……” 老人露出一个万分难看的笑容,他像是思索,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是脑癌,晚期了。” 随着老人徐徐诉说,江浸月终于彻底了解了汤家的事情。 怪不得汤泽斌的父亲要去当工地水鬼,用命来赚高额的工资,汤家人除了汤泽斌,全都知道汤爷爷的病情,也早就开始了治疗,可就算花费巨大,治疗效果依旧不好。 在汤泽斌的父亲出事后,汤爷爷的治疗干脆就放弃了。 “我日子不多了,这间面馆已经谈好了买家,等店卖出去,剩下的钱够小斌省着点花,读完高中。我也联系了福利机构,会定期来看看小斌,我想了很久,与其让小斌去孤儿院,或者被什么不知根底的人家领养,不如让他自己长大。”老人的声音平缓,可细听却仍有颤抖。 江浸月的心重重沉了下去,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心间的不安感终于爆发了。 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小面馆的,只知道在他走出小巷子时,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陆清眠。 陆清眠见到江浸月,并未走过来,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突然用力跑了起来,跑到陆清眠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了陆清眠的衣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只是个噩梦,对吗?” 陆清眠轻轻摇头。 江浸月又问:“你早就知道了?” 陆清眠勾住江浸月的手指,“嗯。” 江浸月狠狠闭上了眼睛,抖着嘴唇:“这要是梦该多好啊。”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汤泽斌到底该怎么长大? 陆清眠垂眸,“这是现实,现实世界没有奇迹。” 江浸月几乎是被陆清眠拖回家的,他难过得快忘记了怎么走路。 夜里,江浸月躺在床上,不断回想着他之前用金光治愈伤口的感觉,他抱着微小的希望,也许……也许他也能治好汤爷爷也说不定。 可他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太难了,他和治愈伤口完全不同。 江浸月闭上眼睛,开始不断呼唤脑海里的金手指,询问金手指有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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