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可以剪掉之后做一些其他东西,比如,羊毛毡、羊毛毯子、羊毛衣服和羊毛被子。 但是羊毛并不能剪下来之后就直接使用,因为羊身上是很脏的,人会洗澡,也会给羊洗澡,不过,一个人是不能天天都给羊洗澡的,这种事很麻烦,不是两分钟可以解决的问题,也不是一个人好解决的问题,更何况,一只活羊洗澡的时候会有反应,各种意外都有可能。 那就更需要时间。 如果没有处理的时间,最好不要碰。 不过,宠物都是有钱人有空闲的,才养,一般人养活自己都困难,怎么可能去养其他东西?有些人连自己的子嗣都不乐意养,怎么可能养什么猫狗猪牛羊? 那个时候,那户人家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唉声叹气,满脸愁容的样子好像他们就是口中说的养不起还不得不养的那种人,我想,只有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他们这么说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当时没有仔细想,目光都落在羊的身上。 说话的人是个老人,肤色很黑,是被太阳晒得过久而发黑发黄的那种皮肤颜色,并不像小麦色的温和,也不像纯黑色的那么光洁又容易隐藏在暗处,那张脸看起来就是饱经风霜的模样,他说,他一辈子是种地的,估计上辈子和下辈子也是种地的,他儿子是种地的。 他的孙子大概也是。 他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是不会种地的。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世上总有人要种地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与其让那些不熟悉的人来糟蹋了土地种子害得大家都没有粮食吃那么倒霉,还不如他吃点苦受点累,种地一辈子再种地一辈子,存多多的粮食,吃饱饱的饭,看着稻谷饱满大米丰收蔬菜结果,他心里就高兴。 怎么想怎么高兴。 我点了点头。 他就对我说,小子,你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之前没见过我家这种羊吧? 我点头。 他对我说,你还不知道,饥荒的时候,人们连人也吃,就把要吃的人当两脚羊来喊吧? 我也点头,低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在书里看见有句子说过这种事情,了解不多。 我问他,您知道吗?知道什么?能不能多给我说一点?您是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吗? 他看见我很好奇,摇了摇头,抽了一下手里的烟枪,吐了一口气,是很白很呛人的烟圈缓缓散开的那种烟气,我被熏得两眼发红,头脑发黑,有点站不稳,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全是那种烟草叶子燃烧过后的气体,不由自主咳嗽起来,咳嗽了一阵子,抬眼看见老人在笑。 我有点委屈。 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笑呵呵看着我说,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人抽烟的时候要站远一点吗? 我摇了摇头,回答他说没有。 他点头问,也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家事和隐私吗? 我有点不能理解,嘟嘟囔囔,那也不算是隐私吧? 老人还是笑,一边抽烟一边含含糊糊说,是啊,不算是隐私,只要是当年活下来的人大概都知道一点,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这个小子,一点礼貌都没有,不送礼物不给钱还想问东问西的,住在别人家里吃别人的睡别人的就差连衣服鞋子都是别人的了,还这样。 我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过分了,我就没问。 但是他好像突然觉得说了也无所谓,就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说话。 东拉西扯了一段我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家常,他把话题又拐回去了,说起家里养的羊和很多年前见过的狼狈凄惨的两脚羊。 后来,我对羊的兴趣就没那么大了,不知道是年纪变化的问题,还是当初听见那个老人对我说了长篇大论的原因。 你对老人跟我说的故事感兴趣吗?” 荒木看着真理世界,注意力却不在面前,面上笑了一下,仿佛是有点茫然的状态,低声说:“算了,还是不跟你讲了,讲得太过详细,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你只是一只小鸟儿,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知道了反而叫我难过,我以为你这样的鸟都不该难过的。 但你好像有点特别,你知道自己这么特别吗?” 荒木伸出手来,用手指逗弄真理世界,弄乱它的羽毛,笑道:“不止是特别可爱特别漂亮,特别乖巧听话和有灵性,你给我一种是过来渡劫的感觉,好像过一段时间,你就会自己飞走不见了,不过,我不会给你那种机会的,你要是不见了,我要伤心的,我不想伤心。 只好拜托你别走了。 这对你很简单吧?只是不飞出去而已。你听得懂吗?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有回答我,对吧?你大概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你果然很聪明。我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他们都不知道,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了,反而我要担心他们会偷走你或者伤害你,还不如不对他们说。 无知是快乐的源泉。 你应该高兴,他们可以是无知的,他们以为你应该是无知的,不是吗?我希望你们不要发生冲突,否则,我在中间就难办了。你也知道吧?如果他们一定要拿走你,而用自己威胁我,我是不能无动于衷的,放任不管又不能。你说,我怎么办? 每次这种好像两难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他们不存在就好了,要是连我和你也不存在,那就更好了。”
第4章 “格林,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没你这么小巧可爱,也没你这么好看得跟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不像你,他们都不是孤身一人,连我也不是,但你可以是,你身边没有巢穴,前后没有父母子女和妻子,不是很好吗?无事一身轻,我羡慕你轻松愉快,所以你不能走。” 荒木摸了摸真理世界的羽毛,真理世界被他按了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在桌子上,有点抑郁了,干脆趴在桌子上,不起来了。 看起来像一个耍赖的小孩子。 荒木笑道:“说起来,你也是年纪轻轻,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话是无心之言,说完了,脸色渐渐沉下去。 他有点不高兴了。 真理世界心想,不知道谁才是小孩子,反正小孩子就是麻烦。 它用羽毛蹭了蹭荒木放在旁边的手指,羽毛是柔软干燥的,颜色异常艳丽而不刺眼,也不是荧光的那种感觉,就是让人一眼看见觉得得天独厚的漂亮,荒木捉住它,笑道:“你是在安慰我吗?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脆弱,更何况,我有父母有亲戚有朋友有下属。 还有这泼天的富贵。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明明应该很高兴。人人都觉得我很高兴。 我不会难过的。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要么我死,要么你死,总之,都是可以算一辈子的事情,有什么不好么?没有。你也这么想吧?那就太好了!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永远不会像其他人相处的时候那样,发生猜忌互相攻击,希望你一辈子可以和和美美吧。 我就不能了。我觉得我会活得比你长久一点。你是什么品种?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这种鸟,天底下是只有你一只这么漂亮的鸟吗?那可太酷了。不过,有些人或许会觉得有点苦吧。 但是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你也会陪着我,对不对? 你只是一只鸟,不需要那么难过,那些人觉得不高兴,就让他们自己不高兴去,我们高兴自己,不要管他们的。好不好?你会陪着我,对吧?希望你能活得长久一点,这样我在看见你的尸体的时候,不会太难过。” 荒木笑了笑:“当然,也不排除我死在你前面的可能,那就只有你自求多福了,我会在临死之前嘱咐别人记得放你出去,你要是不愿意出去,留在这里也可以,你要是想离开这里,等我死了之后再考虑吧。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若有所思说:“之前总有人对我说,跟动物说话是愚蠢的自以为是的讨厌的,你也这么想吗?如果不是就太好了。如果是就别在我面前表露出来。我会难过的。” 荒木找人要了一个很漂亮的小笼子,把真理世界送了进去,对它说:“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真理世界叫了两声,不想单独在没人的房间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边上的仆人低声说:“据我所知,有些鸟的胆子很小,可能会害怕,害怕到应激然后死掉,如果您喜欢,还是不要单独放置比较好。免得死掉了都来不及发现。” 荒木开玩笑似的问:“如果它死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仆人愣了一下。 荒木说:“你们既然在我身边,总不能只用一双眼睛看着我就够了,我的一应大小事宜都是交给你们安排处理的,现在我身边不过是多了一只小鸟,你们就照顾不过来到担心它可能马上死掉,那你们是怎么照顾我的?今天它可以死,明天照顾不周会死掉的,是不是轮到我?” 仆人的脸色猛地惨白,跪下去说:“请王子恕罪!” 荒木笑了笑,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轻声说:“别这样激动啊,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也不过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而已。都是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怎么能把一只鸟看得那么贵重呢? 我是王子,以后要照顾天下万民,人在我这里,永远比其他东西重要,你放心,我不会随便杀人的,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因为一只鸟折磨你,你看看,脸上这么惨白,是吓着了?你先回家去休息一会儿再回来吧。 我这里不缺人,你要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就是你不管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也要管万一传染给别人影响事情,是不是?” 仆人有点发抖,但是很快克制住了身体的反应,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很顺从地同意了。 荒木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希望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仆人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会的。” 荒木往外走了两步,拉开了和仆人的站位距离,对他招了招手说:“帮我把鸟笼子提过来。” 仆人连忙去拿鸟笼,荒木顿了顿,见到他走过来,将鸟捧在手中,转身离开说:“谢谢,可以放回去了。等我回来有空的时候,我会把格林放进去的。格林,是我这新朋友的名字。” 仆人心想,不是宠物吗? 但他在心里嘀咕之后,不敢说出来,怕被当成反驳或者抵抗,就低着头,回应说:“我明白了。” 荒木带着鸟走了出去。 真理世界在他的手里跳了跳,荒木问:“怎么?不舒服?” 真理世界试探着扑腾了一下翅膀,没飞起来,荒木笑了:“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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