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景泽阳压根不理会他的问题,阴沉着一张俊脸, 双瞳深邃, 里面翻滚着浓墨般的黑暗, 像压抑着什么。 “你先变回来。”他嗓音暗沉,没有商量的余地。 宁迦渡从没见过这样的景泽阳。 似乎不按他说的做,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宁迦渡思考了一下对方遵守诺言的可能性,决定答应。“那,你要说话算话。” 朦胧的绿光笼罩住了少年,光线散去,黑瘦的中学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亮到语言无法形容的青年。 清朗的月光下,他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心虚闪躲着,像即将被摧折的光的精灵。 他推了推禁锢住他的手臂。“好了,现在可以……!” 话语骤然中断。 景泽阳直接吻了下来。 迫不及待,一秒也不能多等。 坚实的手臂比刚才还要紧地勒住了宁迦渡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不许他躲闪,强势而凶悍地掠夺着他。 一时间,宁迦渡完全呆住了,有一会功夫,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任对方恣意地入侵。 直到舌尖传来疼痛。 “唔!”他发出抗议的声音,却换来更野性的对待。 景泽阳只觉得自己快要化身成一头野兽,从进入游戏以来,不,从第一次被迫离开游戏开始,压抑的愤怒,担忧,期盼,渴望…种种情绪,都被这个意料之外的欺骗点燃,像岩浆一样沸腾,激化着这个吻,使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数瓦解。 他性格里凶悍的一面随着热血涌上头,全数爆发出来,狠狠惩罚这个看似老实却总出其不意挠你一下的坏猫咪。 他可以接受对方隐藏身份,但像上一次那样,轻而易举地骗他走,是绝不可能的! 许久,直到怀里的人瘫软下去,他才放松手臂。 那人轻喘着,目光涣散,已经是不堪承受的模样。 还想再吻,但怕吓到宁迦渡,景泽阳将头埋在对方颈窝,深沉地吐息,汲取熟悉的花朵的香气。 “不会假装就不要装,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吗?”他声音暗哑,很有些咬牙切齿。 宁迦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只是他眼里泛着生理性的泪水,嘴唇又热又麻,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说话。 他现在整个脊背都是酥麻的,不靠景泽阳撑着,根本站不住。 那人竟还咬上他的耳朵。 “上次是巧克力豆,这次换了小蛋糕,讨厌我就直说,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 果然是因为巧克力豆的事!宁迦渡想明白了。 这个人就是蓄意报复! 他手上推人,却没有力气。 耳朵也被对方沉厚磁性的嗓音烫红了,他只能用力躲避,咬牙道:“不是讨厌你…” 景泽阳心里一动,不是讨厌,那是…… 宁迦渡抬眼瞪他,湿润的眼睛含着气愤。“无所谓讨厌或喜欢,我们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只不过同学一场,不想看你死掉,没办法才喂你吃巧克力豆。你,你这样报复我才是过分!” “……” 没什么关系?只是同学?报复? 景泽阳这才意识到,他漏过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宁迦渡还压根不知道他的感情! 就算一直小心翼翼地暗恋自己,他们也在五年前的DW比赛中两情相悦,但现在的宁迦渡根本不知道自己找回了记忆,对他而言,自己还是那个总和他不对付的大直男。 再加上那个蛮横的吻,估计,在他眼里,景某人已经成了个很没节操,用亲吻欺负人的大混蛋。 景泽阳默了一会,有些后悔自己的失控。 他松开手,顶着宁迦渡质问的目光,认真思考怎么把心情传达给对方。 真要表白,景队长反而胸口砰砰跳,不知怎么开口。他心一横,索性单刀直入。 “宁迦渡,我不会随随便便亲人,我亲你,是因为喜欢你!你明白吗!” ……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宁迦渡先是睁圆了眼,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你……为了任务可以牺牲到这种程度吗?” 他根本不信,还自顾自得分析起来。 “审判录像里,他们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那是误会,你应该解释。你不是恐同吗?就算为了任务做这种事……” 眼看他越说越歪,景泽阳干脆一个吻下去,成功阻止。 比方才温柔许多却同样热度的吻,让宁迦渡再次石化。 “直男做不出这种事。”景泽阳像教小朋友一样。“就像你不可能用嘴喂别人吃巧克力豆。哪个老同学也不行!” “而且”景泽阳神色温柔。“早在五年前我们就应该在一起了。” 宁迦渡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记起来了?” 迎上他震惊的目光,景泽阳有些愧疚地笑了笑:“嗯,我看到了比赛的录像。 “回到现实世界后,我调查当年的案子。才知道你的身世,你的经历,也知道了五年前DW比赛里发生的一切。 但在这之前,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在上次被你送出游戏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可惜没来得及。” “虽然有许多误会,虽然错过了许多时间,即使我什么都忘记了,但是,被你吸引这件事,不会改变。” 他认真又专注。 “宁迦渡,我喜欢你。你愿意让我继续陪伴你吗?” …… 他等待着回答,像等待着久违的爱人。 柔凉的夜风也吹不散他脸上的热气,只翻起宁迦渡校服的蓝色衣领。 衣领遮住了他雪白的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荡漾着粼粼的月光。 宁迦渡忽然转过身,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砖墙上。 他缜密的大脑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热烈的告白,需要降温。 他的眼泪也不能让景泽阳看见。 审判影像里,景泽阳为他洗刷冤屈,为他振臂高呼,像狂烈的阳光,驱散他多年的阴霾。 他感激的同时也猜想到什么。可景泽阳没明说,他也不敢相信,生怕自作多情的是自己,无法自拔的也是自己。 可现在,清清楚楚听到告白,他不敢说出口却被对方察觉的爱意,竟然得到回应,他只觉得像梦境一般。 可是,也只能是一场梦。 他没有转身,声音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抱歉,但是我有男朋友了,之前就告诉过你。” 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当一想到对方的小心思,景泽阳也能理解。 他缓缓开导:“那个人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他的那本红色笔记本,我在江警官那里看到了。似乎,里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他的房间里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他的身形体态和我几乎一模一样,他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却从不露脸。 我猜,他是我的复制品。你捏出一个小黑,又捏出一个我,一起陪伴你。对吗?” 没有嘲笑和讥讽的意思,就像揭穿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怕他羞脑,轻声细语。“不承认的话,就让我见见他。我就死心。” 他看见宁迦渡的耳朵又红了,肩头轻颤,却一声不吭,就知道是说中了。 他忍不住靠近。 “或者,他也会像我刚才那样亲你吗?” “才不会!我怎么可能让一段代码……”宁迦渡说到一半,发现中了圈套,但已经来不及了。 景泽阳离得太近了,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声音里带着危险的笑意。“那他都是怎么陪你的?碰都不碰一下吗?就算你忍得住,我不信那个‘我’也忍得住。” 宁迦渡只觉得自己挖了个火炕给自己跳。他垂下眼,羞耻得脸孔滚烫脚趾发紧。 “就,就只是看看而已。他都不会动,今天才临时加入自主行动的语句。” 这个解释简直是往火坑里再加一把柴。 景泽阳紧咬不放:“所以你又捏了一个自己,让他们给我表演劝退大法?” 宁迦渡:“因为你是直男,看见他们在一起,肯定会膈应,后来你不是也凶巴巴地拿枪,看上去要杀人一样。” 景泽阳:…… 好吧,怪不得那时候装成中学生的宁迦渡躲他远远的。 他生气是因为,他见不得宁迦渡和任何人在一起。他的复制人也不行。 “他要是对你做过什么,我真会灭了他。” 解决这个复制人的心结,景泽阳拉回话头:“所以,你拒绝我的这个借口不成立。下一个。” 宁迦渡没听出调侃,他不说话,脸色也黯淡下来。 景泽阳:“那我替你说了。你是怕现实中的身体已经死亡,你回不去了。我们也不会有未来?” “我找到了那台人体冷冻机,它运转良好,你随时能回去。” 宁迦渡听到这一句,讶异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你想保护我,怕我和你在一起,会被游戏迫害?” 宁迦渡:“曾经是,但现在不了。” 景泽阳有些拿不住了,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宁迦渡的顾虑一一排除,按道理,他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为什么? 月光下,宁迦渡的神色已然恢复清冷,目光中是景泽阳看不透的坚定,好像面前的人随时会化为光影离去,他把握不住分毫。 他勉强扯开嘴角:“既然这样,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在这个游戏里,你跟不上我。”宁迦渡残酷地陈述事实。“景泽阳,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你有你的使命,而我,我也有我的。” “我们注定要活在不同的世界。” 他微微昂起头,目光从半垂的眼睑扫过来,淡漠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景泽阳想起离开比赛后,那个面对他故作冷漠的少年。 “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 小宁拒绝景队是不得已的,后面会揭晓原因
第87章 …… 夜风吹来似有若无的花香, 楼下足球场上,不知谁拉起了手风琴。 一切看起来都静谧而美好。 拉手风琴的人唱起了歌。景泽阳看过去,认出杰米的红头巾, 胖子和几个女兵在旁边伴舞。 他闭上眼,胸中一阵闷痛。 “我们注定活在不同的世界,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宁迦渡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冰冷生硬,沉沉地堵在心口,让他无法呼吸。 他本以为两人的感情应该水到渠成,到了最完满的时候,却一脚踏空,摔回了原点。 感情上无法接受,理智就开始弥补。 景泽阳开始猜测,宁迦渡拒绝他, 一定有苦衷。 他是那么隐忍内敛的一个人,就像当年, 为了保护失去记忆的自己,默默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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