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头发的年轻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少了一条腿,惊悚地连连抽气,差点又昏过去。蜜罐里长大的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世界的残酷,显然好运已弃他而去。 另一边,浅淡的白光闪过,A-shell被收了回去。 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虽然没有受伤,但他们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个个低着头瑟缩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景泽阳觉得他们身上的颜色似乎都暗淡了不少,让他联想起刚进车厢时那一群灰扑扑的玩家。 现在那群人已经一个也看不见了,可能成了车壁上某几块新鲜的血泥。 魔术师走在最后,一头红色的头发格外醒目。 他看上去异常兴奋,那张涂了黑白油彩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张开双臂向景泽阳。 “恭喜!景泽阳!不,景队。” 景泽阳的眼神阻止了他的拥抱,但他仍不死心地试图靠近。 “你表现的可真帅,我都要动心了。”他故作幽默地说,语调像挑起的圣诞装饰一样浮夸,引来所有人的侧目。他发现自己成为了焦点,立刻表演似的大声道:“让我们感谢景队,没有他,这一关我们都得死。感谢解救者!” 这个家伙的表演欲实在过于旺盛且不合时宜。 何况,别人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躲着,安全了就故作姿态地表现,这种行径只令人厌恶,林舒苗他们扫来一波冷眼,A-shell里出来的人们也都只是木然看着。 景泽阳懒得理他,扭头就走,这人却以极快的速度突然靠近,在景泽阳格挡开他之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阴柔嗓音贴在他耳边。 “景队其实是来英雄救美的吧?和当年的比赛一样,”他阴阳怪气道,目光转向景泽阳微合的双掌。“可惜你的小美人这次变成了鹦鹉。” 什么意思!? 景泽阳脑中的弦猛地绷紧,片刻间闪过无数疑问。 他怎么知道他是为宁迦渡进入副本? 又怎么知道宁迦渡化身成鹦鹉? 还有那次编程比赛,宁迦渡最后退赛,他们根本没有交集,哪来的英雄救美! 景泽阳想抓住他问个清楚,但魔术师已经若无其事地越过他,回头冲他挤了下眼“下一关要开启了,我期待你的表现。” 铛—铛—铛— 尖锐的钟声骤然响起,和副本开启时一样。车厢一侧的生锈车门震动着向一侧滑动,发出能挂断神经的刺耳声响。 门后,是另一节车厢。 众人像被驱使的羔羊般穿过铁门。阿历克斯背起周承浩,老人抱着小黑狗,也准备动身。林舒苗向他示意,摇晃的马尾也混进人流。 景泽阳却没有动。 他心中像堵了块巨石。疑云与不安却越来越重。 万维之门将现实中的冤家集合到一起,斗个你死我活。这一次又是谁? 手指轻抚过小鸟蓬松的羽毛。他低声问:“你一早就知道这家伙有问题,所以不让我靠近他?” 小鸟抖抖羽毛。“他不是好人。” 宁迦渡的回答从来简单直接,景泽阳知道他心里有底,便不再多问。 但他还在意一件事。 “我曾经英雄救美吗?我怎么不记得?” 高中时他们明明没什么交情,说是浅淡如水也不为过。 这次,小鸟没有回答。 景泽阳低头一看,小鹦鹉缩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
第46章 小鸟看似睡得很香, 脑后一小朵绒毛翘着,蓝色尾羽乖巧地贴在掌心。 变成小鹦鹉的宁迦渡少了冷漠疏离,呆萌呆萌的, 景泽阳忍不住为它顺了顺毛。 尽管预料到前头还有许多凶机,但此刻手心里传来的温热, 足以使他充满信心。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向铁门。 出乎他的意料,铁门后面,两节车厢之间还有一段通道。和旧时的铁道交通一样,大约两步就能走过,两边有玻璃窗,能看到外面。 但在游戏里,一走进这段通道, 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面本来几步就能走到的车厢也消失了, 黑色的空间仿佛无边无际。 所有人不敢前进,生怕一步踏错就丢了性命,推搡间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挤挤挨挨,有的咒骂, 有的尖叫。 黑暗中亮起一方光屏,是林舒苗试图破解困境,有人低低笑了声, 魔术师的嗓音带着讥讽,异常鲜明, 好像等着看好戏。 景泽阳不理会周遭纷乱的一切, 他人高马大, 人群里泰山般巍然,他不动也不慌张,只安静地等待。没一会,果然脑中听到宁迦渡的声音,有些疲劳但很清晰,“往前走就行了。” 嘴硬心软的人。 景泽阳感觉到宁迦渡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他把小鸟放回胸前口袋里,盖上口袋盖子让他休息,然后对众人道:“大家一个牵住一个,跟我走!” 人群有了指引,动弹起来,很快跟着景泽阳走出黑暗,进入下一节车厢。 这节车厢和前一节车厢简直不是一个年代。 银白色车壁整洁如新,不知从何处漫射而来的柔和光线,使人一进入就感到舒适。加上看不出材质,但肉眼就能感觉到柔软的银色靠背座椅,这节车厢就像来自未来的太空舱。 所有人长吁了一口气,各自找座位坐下。 老人当仁不让坐进爱心专座,阿历克斯喘着气把周承浩放在离门最近的座椅上,看上去再走一步都没力气了。 景泽阳走过去。“门边危险。”他说。一把抱起眼神涣散的周承浩,把他转移到车厢中间的位子。自己则坐回门边。 林舒苗看在眼里,走过来自然地坐在他身边。 “我已经帮他止血,麻痹神经,”她举起手里的游戏机,表示是用程序实现。“虽然尽量减轻了他的痛苦,但回到现实后还是可能留下后遗症。” 景泽阳看了她一眼,两人神色都有几分严肃。 缺胳膊少腿他们见的不少,活着出去已是万幸,接下来才是凶多吉少。 气氛有些沉重,林舒苗坐过来可不是为了谈工作。她递过来一条口香糖。 “总算能喘口气了,放松一下。” 景泽阳没接,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前,另一只手指指胸前的口袋。 他睡着了,你小声点儿。 林舒苗露出“你不是吧?”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将自己的宝贝游戏机光屏拆成两半,递给景泽阳一半。 光屏上出现她滴滴滴刚打的一行字。 “景队你一定很喜欢小动物,不然我无法理解,你对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照顾。” 要么说女孩子都挺敏锐的,景泽阳笑笑,发回一行字。“我确实挺喜欢的。” 这句话含义模糊,林舒苗侧头想了想,正要再问喜欢哪种,屏幕上打来几个字。 “照上一节车厢来看,我们至少还能休息一个小时,副本才会再启动。我睡会,你也抓紧休息。” 她赶忙扭头,却看到景泽阳已经闭起眼睛。 他双臂抱胸,头仰靠在椅背上,游戏机放在椅子上,已然是放松的模样。 搭话失败,林舒苗惋惜地收起游戏机。但憧憬了许久的男人就在身边,她实在不能只干看着。 景泽阳感到自己的胳膊被推了两下,“景队,景队。” “…干嘛?” “分我把枪呗,我武器都丢在上一节车厢里了。” “……” 景泽阳打开随身装备界面,把之前周承浩送的武器挑出适合女生用的,递给林舒苗。 女孩仔细研究枪的时候,景泽阳被一本红得扎眼的笔记本吸引了目光。 他盯了那本子两秒,然后,飞快地把本子拿了出来。 时机正好,宁迦渡睡着了,新副本还没开始,这本“男朋友”的笔记本藏的秘密,此时不看什么时候看! 景泽阳手指放在书页边缘,却在这时,口袋一动,小鹦鹉圆溜溜的脑袋钻了出来。它似乎早知道景泽阳要做什么,一下子跳到本子上,毫不留情地在他的两只手上各啄了一下。 景泽阳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本子便被鸟爪子牢牢抓住。小鸟扑扇着翅膀,奋力地逃向高处。 景泽阳看着它的小身体,因为本子的重量摇摇晃晃,不禁又好气又心疼。 累到睡着了还要爬起来劫走笔记本,他就这么在乎这个男朋友吗? 眼见着小鸟要撞上车厢门,景泽阳大步冲过去。可还是晚了,小鸟失去控制冲向车厢门,在他眼前,穿了过去,消失了! 宁迦渡! 景泽阳匆瞳孔猛地紧缩,在大脑做出反应前,身体已追了过去。 过程无声无息。银白的铁门依旧光滑平整,车厢里没有人发现,它在一秒之内吞进了一人一鸟。 只有林舒苗,嘴唇张成O型,手里的枪啪地掉在地上。 - 一片漆黑中,景泽阳首先稳住步伐。他必须确保不迷失方向,才能回到车厢。 突然的变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好在刚才经历过一次,有了经验。 “宁迦渡?”景泽阳试着喊。 声音像被黑布层层缠裹,沉闷微弱。 没有人回答。 焦灼袭上心头,他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传来咔嚓一声。 他小心翼翼弯腰捡起。光滑轻薄的一片,是笔记本! 但宁迦渡呢? 他想到什么,从装备库里找到突击步枪,拔下战术灯。 强照明灯柱仿佛被黑暗吞没,无力地照出半寸距离。 “宁迦渡!” 在这样的地方他无法施展,一想到可能找不到那个人,赖以骄傲的沉稳也快要消失殆尽。 忽然,左侧捕捉到一点呼吸,有人在那! 景泽阳想都没想,长臂伸过去,正好将快要跌倒的某人揽在怀里。 熟悉的香味在黑暗中反而格外清晰。狂跳的心脏瞬间就归位了。 宁迦渡在他怀里轻喘着,似乎是因为带本子逃跑耗尽了体力,连小鸟的形态都无法维持。 景泽阳曾经见过他极度虚弱的模样,细白的皮肤渗出薄汗,流下时勾勒出肉.体的弧度,躲在长睫后的眼睛湿漉漉的,格外脆弱。 当时勾起他保护欲的画面,在此时此刻,他看不见的情况下,越发生动,鲜活,要命地勾人。 景泽阳咬牙控制过于活跃的想象,放松手臂和抱着的人之间留出一点空隙。他还记得宁迦渡一回“家”就使唤小黑拿药的事,问:“有带药吗?” 宁迦渡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在我衣服左边口袋里。” 景泽阳依言探手去找,口袋里却是空空如也。 他察觉到什么,立刻直起身,及时捉住一只伸向本子的手。 “行啊,小宁同学,竟然会偷袭了。” 景泽阳快气笑了。 “论速度和反应,你是没有胜算的,别打小主意了。”宁迦渡的速度,景泽阳闭着眼都能躲过,拿本子的手甚至都不用背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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