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中弓弦仍自震颤,想来便是刚才射箭之人。 那绿袍小孩望见来人,兴奋地叫了一声:“四叔!” 钟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这小孩竟是在书院与小魔头作对的那个坏小子乔松! 那他口中的四叔便是…… “在下乔希玉,见过十三殿下。” 乔希玉朝钟淳勾了勾唇,目光却极其放荡地在他身上缓慢地游弋打量,连半分尊重都无。 他是秦国公乔敦与当今皇后乔荷最小的胞弟,亦是乔家这一代唯一的三字辈。 “方才射箭时没看清,不小心冲撞了乔小公子,多谢乔大人解围。” 钟淳避过那毒蛇般的视线,感觉浑身上下都起了阵鸡皮疙瘩,不由握紧了缰绳。 “四叔!他是谁!怎地随意出现在我们家里,刚刚还差点射伤了我!——” 乔松横眉指着钟淳:“我不想让他在这里,你们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真没礼貌,这可是十三殿下,见到殿下要行礼的。” 乔希玉摸了摸乔松的脑袋,话语间却满是宠溺,毫无责备之意。 钟淳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想起乔松在书院里所作的恶行,突然知道都是谁惯出来的了。 他在心里暗暗大骂道:大坏种和小坏种。 “十三殿下是来找丞相的吧?”另一人笑了笑:“丞相正和家主们在东阁谈话呢,想必殿下今日是见不着他了。” 一人阴阳怪气地接话道:“传闻十三殿下和丞相关系匪浅,他怎会不知晓丞相在东阁呢,要你来多嘴!” “哈哈哈!……估计丞相连他要来都不知道,都是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吧……” “难怪射箭能歪成那样,敢情人家原本就是追着丞相来送屁股的……” “殿下骑马可当心了,可别像上回骑着小马都能摔昏了——” 钟淳听着这些乔家子弟当着自己的面肆意调笑,一张脸气得涨红了,猛地一扯缰绳调转马头便欲离去。 “且慢——” 一截漆色长鞭慢悠悠地横在他面前,耳边传来一阵拂着热气的低笑:“殿下既好不容易来了此地,何必如此急着走呢?” “我们几个带您在围场附近找找乐子如何?” 钟淳感觉那乔希玉朝自己倾身而来,一股似香非香的气息将他从头到脚地笼罩起来,心中顿觉一阵恶寒: “不必了!……” 这乔希玉莫不是个断袖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希玉,我这十三弟胆子小,还请勿要开他玩笑了。” 钟淳闻声双眼一亮,便背后看去:“四哥!——” 只见钟戎骑着匹雪白鬃毛的骏马从芦草间涉水而来,面上笑意清浅:“十三弟要来这乔家围场,怎地不跟四哥提前道一声,我也好多做些准备。” 乔希玉嘴边依然挂着笑:“姐夫来了。” 钟戎温声道:“方才我在前头的山林骑马,还说怎么未看见你们呢,听闻秦国公寻我,我便匆匆忙忙地来了,连斗篷也忘了带,现下吹了些风竟还觉得有些冷。” 钟淳听罢知道钟戎有意帮自己脱身,忙问道:“四哥落得是件什么样的斗篷?” “是件青面芍药毛毡斗篷。” “这好办!我去替四哥取来便是!” 钟淳恨不得马上离这群乱七八糟的乔家人远一些,骤马急冲冲地向前问道:“山林在哪个方向?” 钟戎微微一笑,用手往某处遥遥一指:“那儿。” …… 待见那红云一般的身影逐渐远去时,乔希玉这才抱着臂朝钟戎挑了挑眉:“山林?姐夫,若我没记错,那儿是不是只有一侧石壁、底下还有万丈深渊的那种‘山林’?” 钟戎笑意不变:“希玉既对我这位十三弟如此上心,不如替我去照顾他一下?” 他望着远处四起的归雁,目色渐冷:“小十三小时候乖巧可爱,但近日来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争,什么东西不可以争,让我很是烦恼。” 乔希玉痞笑着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姐夫想要我怎么‘照顾’他?” “——是我想如何‘照顾’,便如何‘照顾’吗?” 钟戎淡淡地抿起了嘴角:“随你。” 似是得了首肯般,乔希玉仰天大笑了一声,随即朝身下的黑鬃烈马重重一挥鞭,如一阵风般朝着远处的山林驰啸而去。
第31章 风腥(四) 钟淳策马行至一处溪涧时,心中的怪异之感越来越浓,于是皱着眉勒起缰四处张望了一番。 这个地方乱石嶙峋、翠柏森森,甚至连日光都透不进半分,也不似方才草场上有人行过的痕迹。 ……四哥真是将斗篷落在这种地方吗?为何他寻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寻到呢? 就在这时,对岸山林中的群鸦忽地哗然四起,如打翻的墨云般黢压压地散了一片,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惊扰了一般。 钟淳警惕地牵着马后撤了几步,手心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挂在鞍上的那副漆青长弓,眼睛紧紧注视着溪岸对侧。 半晌,一个玉绶紫袍的高大身影不紧不慢地骑着马从林间踱出,那双如鹰隼般的深目正毫不遮掩地盯着自己,来者正是方才那位乔家的小霸王乔希玉! 钟淳的脑子短暂地一懵,但却在霎那想通了什么,一颗心好似被人浇了灌铅的冰水一般,沉沉地坠了下去—— 原来方才四哥并非好心替他解围,而是故意将自己引来这无人之处,好让那乔家的恶徒有可乘之机! ……可是四哥为何要这样做?莫非就因为自己这些日子里总是追着张鄜转,让他心生不快了吗? 乔希玉望着钟淳发白的脸色,颇为愉悦地将手中鞭柄用指腹翻来覆去地辗转了一番,好似在圈弄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小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钟淳被那锐利而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倏地渗出一背冷汗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敌手,在此作言语周旋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当机立断地夹紧马腹,猛地抽鞭一喝,往反向奔逃而去。 乔希玉见状只是好整以暇地轻笑一声,抚了抚身下那匹黑鬃烈马的额首,低下头道: “去,去把那小东西追回来。” “一会我把他的马杀了喂你吃。” 那匹黑鬃烈马闻言竟似通晓人言一般,鼻中兀地怒喷出股如烟般的白气,扬开四蹄踏过溪涧,往钟淳方才消失的地方直奔而去—— “哈……哈啊………” 钟淳心惊肉跳地紧揝着马鞍上的铜环,乌黑的鬓发因着剧烈奔走的缘故半湿地黏在额际,衬得那白中透粉的双腮如同雨中新荔一般,连脸颊都是湿嫩的。 他玩命似地跑了许久,估量着已经将那死断袖甩出老远了,这才敢回过头张望几下。 这一望却将他的心彻底拉入了绝望的深渊。 只见那匹额饰如血的黑鬃马依然阴魂不散地缀在自己身后,仿佛刻意被人控制了距离一般。 乔希玉悠悠地勒住马缰,因着兴奋而半充血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钟淳,似乎极为享受屠戮猎物前的追猎时刻。 钟淳扯缰回马,正打算再竭力一搏,看看能不能跑回方才的围场,忽闻耳际清晰地传来“飕”地破空一响,左臂蓦地传来一阵利器划破的疼痛,握着缰绳的手蓦地一松,整个人也痛得闷哼出声—— 待意识到那是何物时,他心中霍然一惊。 这疯子竟然朝自己射箭!! “殿下怎地不跑了?” 乔希玉撑弓引弦,将箭尖对准了钟淳的右腿,勾了勾唇角,猛地松开手指。 “……!!———” 那箭矢不偏不倚地从腿侧斜穿而过,虽未伤及皮肉,却“嘶拉”一声划破了裤腿的大片绸布,猝然地露出了底下白皙紧实的大腿根来。 钟淳提着缰绳狼狈地左闪右避,座下那匹乌骝马更是受了惊,似无头蝇般往林间四处冲撞。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弃了身下之马,慌不择路地朝草丛一跛一跛地跑去,可还未跑上几步,整个人便被那高大坚实的成年男子身躯给压在了苇草间。 “哟,殿下还是个跛脚呢。” 乔希玉两臂如钳般将钟淳困在自己胸前,恶劣地笑着把住他的脚踝:“跛脚好,到时候在床上就把你这只脚吊起来,让你哪儿也动弹不了,只能哭着乖乖张开腿给我操。” “你做梦!……” 钟淳被那下流的言语挑得涨红了脸,奋力推拒着那人坚硬的胸膛:“我是大宛的十三皇子!你、你敢这样这样侮辱我!不怕我在父皇面前告你乔家的状吗!!” 乔希玉哈哈一笑,扣住他不断挣扎的手心:“那殿下你便去御前同圣上告我的状吧,当今天下连丞相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说我乔家的不是,殿下若真有胆子做这‘第一人’,我乔某定然会对殿下刮目相看的。” 他方才得了钟戎的首肯,本觉得随便欺负一下这十三殿下,过把瘾儿就够了,谁知现下真将这浑身香软的可人儿压在身下时,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只见那小殿下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似乎既畏惧他又厌恶他,里头的泪水都快溢出眼眶了,但却偏偏要佯装成一副镇定的模样,实是想让人狠狠折腾他一下。 ——先前怎地从未发现宫中那毫无存在感的十三殿下长得这般标志呢? “殿下这些日子每日跟在丞相后头转悠,全身上下是不是早就被他摸熟了,嗯?” 乔希玉将钟淳死死压在身下,粗暴地扒开他的衣襟,仿佛贪婪的猛兽般伏在那白如脂玉一般的脖颈上纵情地咬了一口,激得钟淳剧烈地惊叫反抗起来。 他嗅着小殿下身上那股青涩又香甜的气息,下身陡然硬了:“……丞相都是怎么操你的,和我说说?” “他喜欢从后面进去还是从正面进去?喜欢抱着你操还是让你自己坐到他身上?亦或是和我一样喜欢将你的脚吊起来操?” 乔希玉摸了摸下巴,痞笑道:“不过张鄜平时里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说不定在床上也冷淡得很,莫不是得靠吃药才能硬起来吧?” 此话一出,钟淳果然上钩,怒声道:“不许你侮辱丞相!” “没事,一会儿我会让你比和他上床更快活。” 乔希玉低声笑道:“……千倍、百倍地快活。” 钟淳感觉自己的腰带在那人掌中倏地一松,心中恐慌到了极致,眼泪在眶中直打转。 他无声地在心中呐喊着:谁来救救我! 丞相、三哥、陈仪、秦姑姑、小良子…… 是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可惜这种荒无人烟的山林,根本没人会从天而降地将他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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