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规则与入局者有关,那便完全没法猜测了,毕竟,实验方一直认为,0号实验品根本无法成局。 再则,按照计划,这次入局的,并非是谈寂一人。 谈寂说:“希望不要弄出来个大杂烩,到时候规则自己和自己掐起来,难不成还得弈者去劝架。” 柯枫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他也拿了一个小蛋糕,边吃边说道:“我待会要去趟林家,你也一起吗?” “去办后事?” “后事我那几个舅舅处理得差不多了,”柯枫说,“我也不图林家那点遗产,只是想去把母亲留在那边的东西拿回来,顺带去看看林澄和眠岚。” 纵天已破晓,那些沉睡于黑夜中的人,也再见不到了。 可还存于世间的人,却希望,命运的神祇网开一面,至少让他们知晓。 知晓这茫茫现世中,还有人在前赴后继的,追寻着理想。 谈寂静了一会,突然问:“断了悬命之线的人,是否魂识会随着破局而消散,再也没有来生?” “是。” 哪怕呼喊千万遍,眠岚也无法再听到。 哪怕找到成百上千,狂蝶所散落于局中的残魂,却也永远寻不到他本身。 正义,本就是与人性的博弈和抗衡。 他轻点了一下头说:“一起去吧。” 两人吃完了小蛋糕,谈寂端着空盘子先一步起身,柯枫拿着车钥匙跟上,顺手锁上了套间的房门。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嗯?” 他朝着楼梯口迈出了几步,才意识到对方指得是什么,回答说:“等从祁冽的局里出来吧,以免他想半夜偷袭找不到我。” 柯枫默默地在心里,又给祁冽记了一笔。 *** 下了很多天的大雪终于停了,积雪被午后的阳光耀眼着,有些刺眼。 谈寂靠在宽阔的副驾驶座上朝外看去,成片的松林上落满了白雪,反而有种毛绒绒的错觉。 林家的祖宅依旧恢宏巍峨,却因人走楼空,而露出了几缕衰败,原本的佣人们早已遣散,院中的积雪也无人清扫,大堂书房和主卧中值钱的玩意儿,也基本被拿走得一干二净。 柯枫将车停在了院中,远远看了眼大堂里的黑白照片,丝毫没有过去祭拜一下的打算。 他下了车,又绕过来替谈寂打开车门,手中还拎着一件羽绒服。 “我不冷。” “穿上,”柯枫不由分说地将他裹了起来,“等你知道冷,就该感冒了。” 谈寂已经记不起上次感冒是什么时候了。 二人去了偏房,里面应该有段时间没人打扫过了,落着薄薄的一层灰。 “这里原本是她的闺房,后来想同那个男人离婚,曾带着我搬回来过一段时间,”柯枫说,“可惜那会儿我才不足五岁,对这里没有太多的记忆。” “这么多年过去,林墨规居然一直留着这个房间?” “是林寒坚持要留下的,我之前一直认为他假仁慈,只是在扮演乖儿子的人设,想在林家争宠。” 柯枫用随身带的纸巾,轻拭了几下柜门上的灰尘,实木柜门上,离地一米来高的位置,被胡乱的刻有不少看不懂的图案和记号,应当是他幼年顽皮所留下的。 “他可比假仁慈的伪君子变态多了。”谈寂站在他身后,安静的陪他回忆着这里的一切。 “也是,”柯枫笑了一声,拉开柜门,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不大的盒子,“这是母亲的嫁妆,我本打算将它一直留在此处,只是现在林家没了,放在这里迟早让人拿了去。” 他那些舅舅本就同早逝的姐姐没太多感情,盒子里的金银玉石,倒是能值个好价钱。 谈寂对金银没兴趣,反倒研究起了桌角的刀痕和涂鸦。 “你小时候很调皮吗?” “嗯,”柯枫点了点头,“经常被那个男人打,不过不调皮也打,连着妈妈一起打,所以回了林家之后,我才自己提议要学的刀法。” 幼年的他应该是曾想过宰了那个男人的,但母亲却开解过他。 “也许有一天你会变得很厉害,而他逐渐老去,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以暴制暴,终究会付出代价,凝视深渊,最终也将成为深渊。” 也许正是这样,旁人才会传言母亲懦弱,幼年的他,被卖给实验方时,也曾有过这般想法,如果她能再强硬一点…… 后来他在局里见过了许多,追逐着执棋者的深渊,才终于懂得,个人的正义,绝不是正义。 却还是在苏梦的局里,给了那位年轻漂亮的妈妈,一次报仇的机会。 谈寂轻轻的拥了一下他。 “走吧,”柯枫抱着盒子说,“这里太冷了,去墓园看看他们,就该回去吃饭了。” 谈寂低低的应了一声,跟着上了车。 这或许会是他最后一次来林家的祖宅,柯枫倚着车门,最后又回望了一眼那巍峨的楼宇。 雪盖了满院,应是曾有车轮和脚印行过,却又被新雪掩埋。 喷泉池中结上了厚冰,花草也无人打理,百年世家,仅在几日的光景里,便迅速颓败了下去。 青松落色。 *** 由于背叛了林家,眠岚和林澄被葬得极为偏僻,谈寂跟在柯枫身后绕了半天,才终于抵达。 这里依旧很静,比市区里更冷了不少,他垂着眸子,听柯枫低声讲着林寒与林墨规的结局,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一个画面。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院子中,小小的谈少爷似乎生病了,不住的低咳着,却又不愿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他裹着一块柔软的毯子,站在卧室的单面窗户前,偷听院中一大一小二人的交谈。 “小澄,”玄冥的声音依旧低稳儒雅,“你确定要这么做?” 那个叫小澄的孩子,看似比他年长了两岁,眼神坚定而清澈的回答说:“我确定。” 玄冥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若真能成功,我便想个法子,送你出国。” “多谢老师。” 画面到此处便模糊了起来,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然记不清了,似乎是他偷偷跑下床,吹了点风,便又猛烈的咳了起来。 引得玄冥赶回屋中,把小少爷重新塞进了暖和的被子里。 那时应当也是极冷,E城虽比不得L市,但若是真下起雪来,在没有暖气的室内,反而更难扛。 他躺在床上,额头上被黏了一个退烧贴,依旧倔强的看着窗外。 南方的山林在冬日里,总是显得光秃秃的,被雪覆盖后,有种寂寥而孤独的美。 寒山失翠。
第九十七章 ·芳香 是夜。 公司四楼,单间宿舍。 发誓赢一局就睡的谈少爷放下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起了眼罩和耳塞,刚打算戴上,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就好像是公司附近,突然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涡旋,拉得他不由自主地陷落其中。 谈寂扔下手中的东西,猛得从床上跃起,命线转瞬如金龙般的,游绕过了一整个公司。 于漩涡的尽头,硬生生冲开了一片亮金的浪潮。 公司后院的墙根下斜斜的靠着个人影,应当是翻墙而入,羽绒服的毛领上还蹭着不少积雪,袖子也被护栏划破了一小块,但他此时却根本无暇顾及,只是抓着心口处的衣领,死死的盯着手中的仪器。 「已为拥有者·祁冽,开启特殊局,已锁定入局目标,将于5秒后传送入局,5、4……」 「成功拉入1人,姓名谈寂,编号0。」 「成功拉入2人,姓名柯枫,编号Blank1-1。」 「成功拉入3人,姓名顾流光,编号3-13。」 「警告!过载!警告……」 「成功拉入4人,姓名禾月,编号不详。」 「警告!过……」 「成功拉入5人,姓名白橘,编号3-3。」 「警……」 「成功拉入6人,姓名安婉,无编号。」 「传送成功!特殊局正在为您开启!」 祁冽:“?” 什么玩意儿?! 这个特殊局向来只能拉入一人,唯一也是最失败的那一次,也只是年幼时操作不熟练,才在对那个叫解悠的同学下手时,不小心将玄冥引了进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仗着自己是执棋者,成功逃脱了对方的抓捕。 进而对这个特殊局,愈发的信任和依赖了起来。 六个人入局,对于常规局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这个局不一样,它本应是,为入局者的六欲,而量身定制的。 黑雾弥漫开来,“金龙”却并未被吞噬或掩盖,以俯仰天地之势,盘绕于六人之间。 世界碎裂开来,年轮回转,光阴逆流。 谈寂轻闭双眼,置身于涡旋的正中心。 手心里的命线,烈如焰火,又柔如溪流,将众人的命运相连。 哪怕它的原主,早已不在世间。 *** 这次入局的过度时间极长,以至于熬夜没睡的谈少爷都等困了,才闻到了一些奇怪的香气。 很复杂。 昂贵的香水、上好的熏香、淡淡的烟草、诱人的美食,以及红酒和香槟,混着巧克力奶油蛋糕的甜美味道。 他轻皱了一下眉,刚从困倦里挣脱出来,便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美人,”熟悉的声音说,“别乱动,别紧张,跟着我的步子走。” “嗯?” 谈寂疑惑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张诡异的面具。 银质的面具上,勾勒着冰蓝色的花纹,从额头蔓延至鼻尖,最后于嘴唇的位置,咧开了一道两端向上的巨大裂口,活像是捕获了猎物后,并不着急吃入腹中,反倒在享受着其濒死挣扎的,残忍巨兽。 带着诡谲而冰冷的喜悦。 只是对方的气息于谈寂而言,太过熟悉,他并未紧张,任由男人将手搭在自己腰间,随着他一步步朝边缘走去。 这里是一个舞池。 华美,气派,可谓是金碧辉煌。 “这里是……” “舞会,”柯枫低声说,“不会跳没关系,跟着我做做样子就行,这一曲结束,我带你上去。” 好胜心很强的小少爷冷笑了一声,道:“谁说我不会。” 柯枫揽着他的腰,觉得好笑的问:“女步也会?” 小少爷突然沉默了。 不会。 谁家好好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会去学女步。 但他跳得再敷衍,也比手忙脚乱的禾月强。 谈寂偷偷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舞池极大,位于整个场景的正中,宾客npc们皆身着礼服正装,面带花纹各异的面具,优雅体面的随着音乐而舞动,像极了世家和名媛会过的生活。 只有被拉入局中的六人,虽也带着诡异的面具,衣服却依旧保持着局外的模样。
135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