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还穿着之前那身睡衣,头发和衣服通通被雨水淋了个透湿,像个水鬼一般的往下淌着。 他不知是在门口站了多久,目光呆滞的望向屋中,与白天热情开朗的模样判若两人。 谈寂皱眉道:“他这是……” “梦游,”柯枫低声说,“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他住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夜里看见堂舅和堂叔那个。” 谈少爷自然不可能给执棋者现场表演一段那个,咬牙道:“惊醒他会如何?” “不确定,但很有可能会变成残局,就像你在小傻子的局里遇见过的那样。”柯枫压着他没有动。 成了残局,就算他们侥幸逃脱出去,这局也没法破了。 谈寂虽然脾气不好,却也不是胡闹的性子。 他仰脸看向柯枫。 柯枫的那件黑背心不知脱到哪里去了,此时半裸着身子压着谈寂,肌肉紧绷,有种带着力量的美感。 他的姿势非常讲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会让谈寂觉得冒犯的地方,单纯的只是固着对方无法起身。 由于之前挣扎的缘故,谈寂的上衣也被撩到了胸口,露出了薄削的腹肌,但平日里一身痞气的柯枫,这会却像个刻板绅士一般,一点便宜都没有占。 谈寂在雨夜里阖了一下眼。 好热。
第二十六章 ·惩罚 很热。 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悄然从雨夜里冒出头来,带着这间屋子里原主人的意愿,肆意疯狂的生长着。 谈寂在黑暗之中,看到了那两条交缠着的蛇尾。 柯枫的气息也很重,谈寂闭眼听了一会,又皱着眉睁开。 “这就是惩罚?”他问。 这个局中的规则有些许诡异,不去追逐迷茫的执棋者,反倒是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官一般,处决着令执棋者感到不安的往事。 “应该是。”柯枫依旧静静的压着他,限制着的力道逐渐放松下来。 鬓角的汗珠,滴落到谈寂的锁骨上。 很烫。 谈寂恍惚了一下,在那一瞬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他想,这种情绪应该被称之为,兴奋。 柯枫的声音自上面传来,又低又哑,问道:“你感觉兴奋?” 的确,他的呼吸已然急促了许多。 “嗯,”谈寂曲了一下腿,“我想……” “不行。”柯枫打断了他的动作,又重新将对方限制在了床间。 谈寂皱眉。 “我也想,”柯枫帮他擦掉了那滴汗,“在公司,第一次见到21岁的你时,我就很想,但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沉溺于这种兴奋,”柯枫说,“你应该先学会爱,再体会欲,这个顺序不能颠倒过来。” 谈寂被他固在床上静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柯枫放开了他。 执棋者不知何时已然离开了,门口的地上只留下了一摊水迹。 柯枫重新锁上了门,只身去了浴室。 雨声与水声的交集之中,谈寂用手背挡着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比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在邀请柯枫做什么。 但柯枫拒绝了。 谈寂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 他难得的体会到了高兴,不是那种大家一起为了某件事情而体现出的高兴,也不是替某位朋友的成就而感受到的高兴。 是一种,非常私密的高兴,无法说与任何人听。 这一夜,院中没有再响起雷声。 *** 再醒来时,雨意外的停了。 难得睡个好觉的谈少爷少见的没有赖床,他扯着自己压皱的衣摆从床上坐起来时,发现了一件事。 柯枫不在房间。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五十八分,他成功在昨天那个角落里,找到了人偶闹钟。 “我已经起床了,”谈寂盯着那个人偶娃娃,“所以你不许发出声音。” 人偶:“……” 门外传来了柯枫的低笑。 谈寂拎着人偶娃娃开了门,就见对方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仿佛昨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起这么早?”柯枫穿着那件带入局中的外套,身上还沾着晨露,“我以为你至少能睡到人偶喊你起床。”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被谈寂拎在手里的人偶,纽扣做的眼睛里仿佛露出了无奈与绝望。 “去哪了?”谈寂问。 柯枫揽着谈寂回了屋中,说:“渡灵回来了。” 谈寂愣了一下。 柯枫继续道:“我在餐厅里看到了新的字条,老太太会在不下雨的时候出门卖人偶,今天你可以把两种人偶都还回去了。” “果然。” 二人略做收拾,动身去了餐厅,渡灵早已等待多时,看起来一夜未眠,身后桌上还摆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偶。 谈寂将人偶拿起来与自己手中那个对比了一番,从大小、衣着和缝制手法上明显能够看出,它们原本应该是一对情侣娃娃。 “找到徐慢了吗?”柯枫问。 渡灵点了一下头。 谈寂放下人偶回头看他,问:“徐慢是谁?” 柯枫抬头,正巧见禾月与新悦赶来了餐厅,干脆一起和众人说了。 “之前和你提过,南部分公司有个重点关注的对象,”柯枫说,“徐慢是两年前和新悦同期进的公司,你们也知道,傅总很热衷于替刚进公司的新人们无偿破局,尤其是在他自己管理的南部。” 谈寂点头,道:“之后呢?徐慢的局有问题?” “问题大了,”柯枫转头看了一眼新悦,“新悦就是在他的局里被共情的。” 新悦点了点头,说起这件事情,脸色依旧白得要命。 “只是这样?”谈寂问。 “当然不是,共情不是执棋者能决定的,但那次除了新悦之外,还折了两个初阶弈者在里面,”柯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顾King出来之后说,徐慢根本不想破局,他是在用局中的规则诱杀弈者。” 谈寂闻言静了几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反倒是禾月追问:“那公司还留着他?” “公司拿不出证据,不可能凭顾King一面之词就处置徐慢,何况这种人放出去反而更危险。”柯枫说。 渡灵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安慰道:“放心,他的事只有公司里的几个高阶弈者清楚,我也是入局前才听老板说的,这两年几乎没让徐慢入过别的局,他名义上的搭档也是公司特地安排的线人。” “搞得这么隆重,”谈寂问道,“他和那个实验方有关?” 柯枫点了一下头。 渡灵说:“我跟了一天一夜,他在这局里和执棋者同龄,是校友兼发小,就住在两条街外的居民楼里,或许规则上暗喻的不下雨时可以出门,表达的就是可以去找徐慢。” “傅予青这只狐狸。”柯枫低骂了一句。 禾月困惑。 谈寂冷笑着解释道:“傅总应该是一开始,就查到了连雨和徐慢幼年有交集,才把他带回公司的。” 渡灵赞同的点头。 依旧是七点五十二分,老太太准时端着早饭走出了厨房,连雨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和昨晚完全不同的睡衣,头发也被剪短了不少,单从样貌上很难分辨出距离上一幕究竟过去了多久。 好在早饭虽然丰盛,分量却并未增加,众人麻木的执行着规则的要求,只有饿了一整天的渡灵吃得津津有味。 连雨疑惑的看了一会渡灵,又看向他身后摆着的新人偶,表情有些怪异。 柯枫隔着巨大的餐盘试图和谈寂说悄悄话,讲得全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还是第一次在局中见到,这么向着执棋者的规则。” 谈寂心想,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悄悄话讲得这么大声。 老太太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像是个不具有思维的npc一般,盯着众人吃完了桌上的食物,独自起身走向阁楼。 没一会,便又从阁楼上搬出了一个巨大的蛇皮袋,用推车推着出了院子。 柯枫拍了一下谈寂,对着桌上的四个人偶抬了一下下巴。 谈寂认命的抓着它们起身上楼。 连雨见姥姥走了,第一时间看向了柯枫,问道:“你说规则向着我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柯枫笑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偶尔会梦游?” 连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柯枫说:“你是梦游时撞见了堂舅与堂叔的事?说说他们俩的故事吧。” 禾月看了一眼楼上,这个话题,柯枫似乎是故意避开的谈寂。 连雨深吸了一口气。 “我之前说过,堂舅与堂叔是通过我父母相识的,”连雨说,“堂舅是姥姥从娘家保养的孩子,从小被姥姥溺爱坏了,养成了喜欢什么就非得得到的性格。” 新悦问:“所以他看上了你堂叔,但是对方不愿意?” “不,对方很愿意,”连雨摇头道,“他们俩都是天生弯的,遇见彼此一拍即合,很快就同居到了一起。” “这有什么不对吗?”新悦皱眉。 柯枫笑了一下,说:“我猜,不对在于,他们最开始在一起是为了欢愉,而不是爱情。” 连雨点头。 禾月似乎有些不理解这种行为,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们的确爱上了彼此,可堂舅的性子终究有些极端,他总觉得他们因欢愉相识,对方并不会对他付出真心,”连雨长叹道,“他开始用尽办法去试探堂叔,不惜伤害自己,只为了确定对方是爱着他的。” 听到这里,连渡灵都摇了摇头。 “闹到最后,堂叔不知是对他失望了,还是不忍看他那样伤害自己,咬咬牙搬出了这个院子。” “那你堂舅呢?”新悦问。 连雨痛苦的回忆着往事,答道:“堂叔走了之后,他彻底崩溃,在一个雨夜里,服毒自尽了。” 几人皆沉默了下来。 没有第三者,没有家人的反对,没有三观不合或是梦想相悖,一对原本情投意合的恋人,就因为彼此间的不确定感,因为最初的放纵,阴阳两隔。 过了好一会,连雨才从回忆中缓了过来。 他看向柯枫,不可置信道:“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碰他?” 楼梯上传来了谈寂的脚步声,柯枫轻笑了一下。 “我哪舍得。” 殊不知,令他舍不得的谈少爷,刚刚还在阁楼里,和一堆人偶聊得起劲。 阁楼不大,是个专属于老太太的工作间,堆放着不同的工具材料,以及很多早已完工的人偶娃娃。 谈寂仔细分辨了一下,角落里风格各异的那些大约是几年前的产物,而堆放得最显眼且崭新的,是和他手中那三个女性人偶一模一样的几十个复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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