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月似乎愣了一下,道:“救人要什么理由。” 时隔两年,新悦在局中听到了和顾流光当年一模一样的回答。 “难怪……难怪他这么喜欢你。”他喃喃道。 “嗯?” 禾月在桌边的地上找到了一个暖水瓶,里面盛满着温度适宜的白开水,他倒了一杯慢慢的喂给新悦。 喝了温水的新悦似乎缓过来了一些,他仰脸看向禾月:“你是顾King的现任男友吧……他舍得把这把刀给你,我很意外。” “不是,”禾月收了折刀,轻声否认,“这把刀对他很重要吗?” “你有没有听人说过,顾King曾经有一个特别在意的恋人?”新悦反问道,似乎是想要在禾月的脸上,看到些许的嫉妒或者不甘。 但禾月只是平静的点头,问:“这把刀和他的恋人有关?” “据说他自己破的那个局,就是为了那个人所成的,”新悦似乎有些失望,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只知道这么多,顾King说对方是圈外人,他真的把那个人藏得很好。” 禾月静了一会,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折刀。 半晌,他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惩罚应该已经结束了。” 新悦捂着脖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禾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装饰简单干净的房间里,静静的立着一个人影。 禾月仔细看了一会,活活被气笑了。 “大哥,”他说,“你好歹换个人吧,我脑子里是只有顾流光吗?” 人影静静的看向他,仿佛是无声的肯定。 禾月没忍住低骂了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惩罚我,我听说,人能在幻觉之中把某个人替换成某一段经历的主角,但却无法想象出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人影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丝裂痕。 “假设我连顾流光的手都没有牵过,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禾月笑道。 人影:“……” 规则大约是从未想过有人会寡得如此理直气壮,它任由禾月切断了傀儡的丝线,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漂亮的人偶。 “草,”禾月收了刀,怒骂道,“居然真的没牵过。”
第二十四章 ·姨姨 清晨七点,六人同一时间收到了崭新的规则。 「请于早上八点之前到达餐厅,切勿赖床。」 谈少爷昨晚和柯枫听雨夜话到一半就睡着了,大清早被房间里不知哪个角落传出的声音吵醒,烦躁的把脸埋进了枕头深处。 按理说他应该可以再眯一会的,可惜“枕头”没忍住动了一下。 “小美人,”柯枫也刚醒,打着哈欠懒洋洋道,“我的肩膀被压麻了。” 谈寂本想说你的肩膀麻了关我屁事,结果一抬眸,一片被压红的锁骨映入眼帘。 他静了几秒,下床去找角落里喋喋不休的规则。 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里,不知何时被摆上了一个人偶,谈寂将它拎起来摸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部件。 “它要响到什么时候?”没睡够的谈寂相当不耐烦。 被当做枕头的柯枫倒是精神抖擞,说:“大概要等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起床吧。” 果然,柯枫起床没多久,人偶安静了下来。 谈寂更烦躁了。 院子里的雨依旧不大不小的下着,二人穿过连廊,淡淡的栀子花香随着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连雨的这段回忆应该是连贯的,”柯枫单手揽着谈寂,让他走在连廊的最中间,“上一幕里的栀子花枝上,已经长有骨朵了。” 谈寂盯着花看了几秒,明白了柯枫的意思。 如果说孤局是在不断重复着记忆最深处的那一幕,那么连局则可能是一段几年甚至十几年难以释怀的情感里,记忆最深刻的那几个画面。 同样的庭院,相似的雨幕,从骨朵到盛开的栀子,这个连局里两幕的间隔,也许不足二十天。 他们在餐厅门口,遇见了从东厢房赶来的二人。 禾月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只是不住的打着哈欠,抱怨道:“我高中毕业以后就没起得这么早过!” 谁不是呢,谈寂冷笑。 四人进了餐厅,新悦落了几步走在最后面,柯枫回过头去扫了一眼,随即皱眉。 新悦脖子上的手印比昨晚更为显眼,青紫发黑,末端被正红旗袍的立领掩着,活像个枉死的鬼新娘。 “你们昨晚遇到人偶了?”柯枫问。 “岂止是遇到了,”禾月淡定的从手提袋里掏出了两个人偶,“早上就是被它俩给喊醒的。” “俩?”谈寂也把早上的“闹钟”拿了出来。 这三个人偶从外观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柯枫将它们放到桌上排成一排的时候,禾月甚至有点担心三个连在一起会被消除。 谈寂每个都捏一下,发现连手感都基本相同,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禾月简略的讲述了一下昨晚的经过。 “可以啊小傻子,”柯枫说,“傀儡的力气那么大,你就不害怕被反杀吗?”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禾月挠了挠头。 新悦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曾听人说顾流光偏好单纯温顺的美人,所以一度以为禾月不过是只傻白甜的金丝雀,现在想来大约是传闻有误。 反倒是谈寂的八卦之魂难得上线,问:“真的连手都没牵过?” 禾月想说他哪知道,没成想被柯枫抢了先。 “也许真没有,他俩虽然分分合合了三次,但真正见得到面的时间不足半年,”柯枫笑道,“顾King自己说的,每次到能确定关系的时候,总会惹出些什么事来。” 少年短暂的相识,却独留他一人在漫长岁月里念念不忘。 七点五十二分,老太太端着巨大的餐盘出现在了餐厅,打断了谈少爷的晨间八卦。 十来岁的连雨也从楼梯走了下来。 他换了身不同的睡衣,短发也长长了一点,像是真的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 连雨原本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垂着脑袋拾级而下,走到新悦身边时猛的顿住。 谈寂敏锐的觉察到局内的世界仿佛被人按了暂停。 “连雨,”柯枫立刻出声道,“去帮老太太端端东西。” 好歹是干了三年弈者,连雨站在原地静了几秒,转身走去厨房。 于是世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雨继续落下,鸟开始私语,花依旧芬芳。 渡灵在最后一分钟里冲进餐厅,他全身都被雨淋湿了,才赶上八点必须吃早饭的规则。 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吃吧吃吧,早饭要吃好。” 连雨端着剩下的食物从厨房出来,分给了渡灵一大碗。 “寂啊,你觉不觉得,”禾月小小声道,“今天碗变得更大了。” 谈寂还在观察渡灵,一心二用的回答说:“说不定会越来越大的。” 小傻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一顿过于丰盛的早饭吃得六人神志恍惚。 等到快被噎死的新悦吃完最后一个煎饺,老太太缓缓的站起身来,她似乎原本打算说点什么,但刚张嘴就忘记了,站了半晌之后独自上了楼。 “她这是怎么了?”新悦皱眉。 已然离席的谈寂在角落里找到了前一天见过的画框,他揭开绸布,道:“看这个。” 画的正中是一个华丽精美的鱼缸,鱼缸里六条花纹各异的金鱼,全部翻着肚皮浮于水面,像是早已撑死。 禾月想起了昨晚在房间中的见到的画,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这是,在隐喻什么吗?” 谈寂盯着画看了一会,说:“记忆力。” “金鱼的记忆力不止七秒,”新悦反驳,“它们并不会因为忘记自己吃过东西了而撑死。” “我知道,”谈寂冷笑了一声,“鱼记得,但喂鱼的人可不一定。” 连雨愣了一下,姥姥的确患有老年痴呆。 柯枫蹲下来看他,问:“看到新悦,你想起了什么?” “我有两个姨姨,”连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直面着什么,“她们深爱着同一个男人。” 连雨的姥姥生了三个女儿,他的母亲,二姨和小姨。 姥爷走得太早,只留下了这个院落,却没能留下一个男丁,在那个年代里,姥姥只能从娘家抱养了自己的小侄子回来。 只可惜除去早亡的大女儿和女婿,剩下的孩子里,竟没有一个乖巧懂事的,除了大女儿所生的连雨。 柯枫拉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听八卦,问道:“然后呢,男人喜欢其中一个?姐妹因此反目成仇?” 这太狗血了,谈寂心想。 谁知连雨却摇了一下头,否认道:“二姨和小姨原本感情很好,但那个男人却周旋于她们之间,犹豫不决且挑拨离间。” 禾月听得直皱眉,说:“他图什么?” “很显然,两个不同风格的美人他都想要。”柯枫嗤笑。 谈寂问:“后来呢?” “后来那个男人许诺会娶小姨,却在婚礼不到一周时突然反悔,”连雨苦笑道,“因为二姨怀孕了。” “啧。”连渡灵都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他的反悔最终逼疯了小姨,在得知真相的那晚,小姨冲进二姨的房间,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年幼的连雨似乎想起了那张癫狂的脸,他掩面道,“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最后二姨是被救护车接走的,孩子也没能保下来。” 这样的感情能称之为爱吗? 看着两个原本相依为命的姐妹为自己大打出手时,那个男人心里想着的又是什么。 是得意吗? 年幼的连雨曾迷茫过好久。 柯枫沉默了一会,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扭脸问新悦。 “如果你爱上这样的男人怎么办?” 新悦愣了一下,嫌弃道:“我怎么可能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柯枫笑而不语。 新悦被他笑毛了,怒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顾King,但我就喜欢他痴情的样子,哪怕他痴情的根本不是我,他要是哪天在我和他的白月光之间犹豫不决,我还真看不起他!你满意了吗?!” 柯枫满意了,于是又转头去看新悦口中的白月光,问道:“你呢,假如顾……” “闭嘴,”禾月飞快的打断了柯枫的话,“别用他的名字做假设,他要是能做出这样事情,我第一个阉了他。” 他手中的折刀掠过了一道银光。 柯枫缩头。 谈少爷听完八卦,轻轻拍了拍连雨的肩,问道:“这件事让你感到难以释怀?” “嗯,”连雨点头道,“我没有父母,比其他孩子更想知道什么是爱,两位姨姨后来都没有再回来,姥姥也因此受到了刺激,病情更加严重了。” “那个男人呢?”柯枫问,“他才是最应该承担后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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