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沧笙为凌风烟所做的事,确实远远超过凌风烟想象,他把事情想得更远。所以即使凌风烟在进入千年灵识前,没有扬言要取其灵丹,凌沧笙也会使其他法子把此灵丹双手奉上。 他忽然想到在红先生的记忆影像中,画影说过要把她的灵丹一分为二,一为送到凌风烟体内,另一即化为分 身去保护凌风烟,那分 身便是红先生。那莫非此颗从凌沧笙体内取出的灵丹是与画影的灵丹相结合而成? 他猜想,凌沧笙几乎不能离开幽姬,便差那黑纱白衣人去把收藏起来的另一半画影灵丹取来,再拿到异界中去,让他把画影的灵丹结合起来。 “此事若被风烟知道,我便取你性命。” 这是白君离脑海中浮现凌沧笙对黑纱白衣人说的话,说不定,这便是他猜想的那样,不能让凌风烟知道他把灵丹结合,让他取去的事情。但他回想那黑纱白衣人的反应,像是想试着运转灵力把那灵丹化掉,却被黑色封印阻挡着。 白君离目光落在怀中的那紧锁的眉目,那原本应该像天上雕刻般好看的容貌,此刻却苍白如纸,添上了一层哀愁来。他不忍看着这样的凌风烟,他的手轻轻地抚过凌风烟那带着血污的脸,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淡掉了血迹,他哽咽地说:“我宁愿你是一个笨蛋,也不愿你猜到真相,去承受这般痛,可你永远是那么聪明,那么让我心痛。睡吧,好好地睡上一觉,有我在呢。” 屏障外的赤霄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等待着屏障内的人。魏政清走到了殿外,看着那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欧阳恨玉走到了他的身旁,捉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魏哥哥,前剑尊大人的尸首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这样吧?” 魏政清带着愁眉,转过了头,看着地上那身首异处的凌沧笙,微顿了一下,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来。这庭院布满了花草,也置着一小水池,小水池内的鱼儿在池内不断地畅游着,仿佛不知道自家主人发生了变故般,无忧无虑地戏着池水。 魏政清的灵力不高,不能像白君离那样,使出化尘咒,让凌沧笙归于尘。他也不想破坏这释心照顾的庭院,便也不考虑把凌沧笙埋在此处。他走到殿中,拾起了滚到一旁的头颅,放回了颈项上,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蓝色外袍,把凌沧笙盖上,便又走到了一角,盘坐着,打起坐来,等待屏障内的人。 欧阳恨玉把这些看在眼里,忽然觉得魏政清好像高大了一点,不像是来时这般不起眼。她也没有在他的身旁吵吵闹闹,只静静地与他并肩而坐,看着屏障的方向。 赤霄看着魏政清把凌沧笙的尸首归一,却没有出来相助之意。于她而言,凌沧笙是把凌风烟推向痛苦的人,是她怎么也喜欢不上的人。即使那是凌风烟的父亲,但赤霄不像凌风烟那般,与凌沧笙有着血源关系,心中只仅剩憎恨。 不知过了多久,屏障从上而下地慢慢消失,展露了地上的二人。赤霄一步上前,看见躺在白君离怀中的凌风烟那未完全消去的血色泪痕,忽然悲从心来,原已忍下去的眼泪便又湧了上来,在眼中打转着。白君离轻轻地抬头看着那热泪盈框的赤霄,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赤霄便闭上了眼,颤抖着双唇,化作一缕红烟,回到了凌风烟腰间的赤剑中。她不能再呆下去,凌风烟的样子让她的心抽痛着,现在的凌风烟身旁有着白君离,自己便只能默默地归魂于剑伴他左右。 魏政清听到了声音,睁开了眼,看见屏障的消失本想走近查看,但看见白君离搂着双目紧闭的凌风烟,便又静静地坐了回去。倒是欧阳恨玉此刻却异常平静,魏政清看向欧阳恨玉的脸,只见欧阳恨玉的脸上淡淡的,没有丝豪表情,看不出来是平静,还是充满着波澜。她的眼目很深,侧面的轮廓也很好看,魏政清不自觉地忽然看得痴了,竟忘了礼仪直盯着欧阳恨玉的脸。 欧阳恨玉感觉到了魏政清的目光,侧过头去,微笑着说:“魏哥哥干嘛盯着我看?” 魏政清轻轻地干咳了一声说:“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欧阳恨玉吃笑地说:“魏哥哥,偶然也要学会说谎才行,你这样,便承认了方才盯着我看的事呢。” 魏政清微愣过后,耳根泛着红,把视线重新投到了不远处的二人身上。白君离不知何事,把软倒在他怀中的凌风烟背了起来,魏政清一惊,便从地上起来走到他的眼前,轻声地说:“白阁主,你的手不可这样背着剑尊大人,要不,让在下来背如何?” 白君离微笑地摇着头说:“不,风烟必须由我来背。”他把视线转投向欧阳恨玉说:“欧阳姑娘,抱歉,看来,得先回客栈休养一番才可回来替你寻回失物。” 欧阳恨玉愣着说:“没,没事。” 白君离背着凌风烟,看到了地上那染了血的蓝色外衣下盖着的尸首,他稍稍地收回了微笑,闭了眼,集中那仅余的灵力于没有受伤的手,僵硬地动了手指画了一道符咒,那染血的蓝色外衣便渐渐地平伏了起来,直至完全贴在地上,盖在那下面的尸首化作尘,化作光,化作了空气,散在空中,飘了出去,像与众人道别,也像与他的儿子道别般,在那夕阳下散着闪光,吹散到外面的庭院之中,庭院的花草接受着散出的粉尘,与之结合在一起,不禁令人唏嘘。 白君离背着凌风烟,生怕弄醒他似的,一直保持着沉稳的步子走了出去。莫大的风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停止,眼前只剩下茫茫一片的黄沙。他们小心地移动着,随时留意着那可能突如奇来的黄沙,在走到车伕那处时,却平静得让人难受。车伕像久候了许久般,裂着黄牙向着他们四人笑着,看见在白君离背上睡了过去的凌风烟,吃笑着说:“看来几位玩得尽兴,这位公子也累得睡着了。” 白君离淡淡地笑着,轻声道:“嗯,是累了,很累。”魏政清听在耳里,心里却浮起了一丝难受。在他认知中的剑尊,是仙真界闻风丧胆的存在,传说剑尊杀人如麻,分尸如乐,见剑尊者不留全尸,这是修真界中以讹传讹的事。但眼前的凌风烟却并非如此,魏政清感觉,今天的凌风烟,由一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人,突然便成了一个弱不襟风的普通人,是的,剑尊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可怕。 他们坐到马车中,白君离让凌风烟靠着自己的肩膀,把他的肩膀搂着,若无旁人般,时而轻吻着他顶上的头发。魏政清自欧阳恨玉说得他们若有若无的关系后,便猜想着他们之间有着其他感觉,现在坐在马车之中他们的对面,看了一眼白君离,便把目光放到远处,尽量不去看着眼前这让他尴尬的二人。 欧阳恨玉倒是好奇地一直看着对面的二人,她的目光时而落在白君离身上,时而落在凌风烟的脸上,落在凌风烟的身上,像是打量着他,也像是寻找着什么一样。白君离注意到欧阳恨玉的视线,轻轻地与她对看着,欧阳恨玉看得好笑,那微笑看着自己的白君离那般眼神,仿佛告诫着自己,不要再往他的男人身上看,看多了,便把她的眼睛给挖出来。 欧阳恨玉只好像魏政清一样,把目光放到另一处,眺望着由金黄色,慢慢地变成黑色的天空。天上没有月亮高挂,只有繁星照耀着那辆在道上走着的马车,照着车中那些各怀心思的人。
第61章 封闭神识 马车驶回客栈时,凌风烟仍在沉睡中,在马车上,白君离背着凌风烟下了马车后,询问欧阳恨玉的去留,欧阳恨玉只道不想回家去,便在同一客栈中自掏银子住了下来。 白君离吩咐小二往房中备上素食,与二人道别,便背着凌风烟回了房间。他把凌风烟轻轻地放在床上,才喘着重气,捂着断裂的右手,额上冒起了冷汗来。他其实在幽姬旧宫背起凌风烟时,已感到从手腕上传来的那撕裂的痛,但他不想旁人触碰到他的凌风烟,再痛,也只会由他自己来背。他生怕他的颤抖会弄醒那哭得累了睡了过去的人,他为稳着步子,宁可把灵力都倾注于脚下,把自己的痛感封掉,忽略护着手腕,直到现在真正安顿好凌风烟后,他才敢把封掉的痛感拿掉,却痛得让他几乎叫出声来。 那原本已修复了的伤口,此刻因要承受另一人的重量,骨头又重新断开,白君离已没有再多余的灵力去修复手腕上的伤口,只好咬着牙,取了小二送上来的那饭菜中的筷子,解下自己的腰带,把筷子固定在手腕上,可这样仍无法减低手腕上传来的痛感。他坐在床边的地上,冷汗打湿了他的里衣,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尝试去寻找那体内仅余的灵力,调整着内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腕上传来了阵阵的暖流,像是有人帮他输着灵力疗着伤,但他迷迷糊糊的,也睁不了眼看不清在替他疗伤的人,便又重新昏了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射到白君离的眼上,让他慢慢地醒了过来。他被那刺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以手稍稍挡在眼前,挪动了身体到没有阳光射到的地方。他的口唇干涸,视线往桌上看去,便拖着软软的身子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倒起了一杯清水灌进喉咙中。 他眼光看着床上仍然熟睡的人,神识慢慢地拉了回来。他看着自己的右手,那筷子仍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却感觉没有昨晚那般痛。他尝试着动动手指,感觉活动像是没太大的阻碍,想着,手腕许是又修复了回去,便慢慢地把绑在腕上的腰带拆了下来,慢慢地转动手腕,果然无碍。 他静静地看着那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想着昨晚那帮他疗伤的人,脑中除了凌风烟外,却想不到其他人有此等灵力可替自己修复到如此地步。 但凌风烟此刻莫说灵力受损,就此刻睡上床上未有醒过来的迹象看来,修复腕伤的人定不是他。那会是谁?他想着魏政清,但一个仅是元婴级别的剑修,并没有此等能耐能使自己的伤口修复,在幽姬旧宫时,也是加上自己的灵力才勉强把那腕伤修复。那欧阳恨玉呢?一个看上去十多岁啥修也不是的黄毛丫头,也不能期待她能干出些什么来。 那昨夜是谁替自己疗伤? 他的眉不禁皱了起来,他脑中完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替自己疗伤而且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他目光落在了凌风烟身上,轻轻的展了微笑,便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一旁简单的梳洗,又湿了帕子往床边走去,坐了下来,轻轻地以帕子拭着凌风烟脸上那残留的血迹。他喃喃道:“抱歉,我理应昨晚便替你清洗,怎奈我却自身难保,你这次,睡得真久。”他忽然停住了拭着凌风烟的帕子,手却不禁颤抖了起来,他缓缓地递出了手,摸着凌风烟的脸,一股凉意透了心头。 凌风烟的脸是凉的。他又颤抖着手,伸到凌风烟的鼻下探去,却让他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些许,那气息虽然微弱,却还是均匀地呼吸着。他顿了顿,轻轻地拍着凌风烟的脸唤着他的名字,熟睡的人却没有醒来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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