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烟没有抬头,轻轻地捉紧了膝上的衣料,侧过了头沉默着。画影轻叹了一声,摸着凌风烟的头,就像凌风烟在她眼中仍是孩童般,轻轻地抚摸着,像羽毛般的温柔,落在凌风烟的头发上。凌风烟感受着那已失去了千年的感觉,感受着母亲的温暖。他缓缓地抬起了眼,泛着湿润说:“母亲,若中咒的是凌沧笙,您会怎样?” 画影停住了抚摸着凌风烟头发的手,轻轻地收了回来,欣然地笑着说:“我会,在他被吃灵咒折磨得不像人形前,把他杀掉,但我不是鬼杀,没有他那种创造异界的能力,所以,只能把他杀掉,再以自己的本命剑,把他的灵魂也一同歼灭,再与他一同死去。” 凌风烟轻笑了一声,扶着额笑着说:“果然,是一家人。” 凌风烟感觉他与他的家人一样,皆是疯子。为所爱的人轻易地抛弃自己的生命,去尽最大努力把他的痛苦减至最轻。 画影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地说:“青夜,你的吃灵咒,多久了?” 凌风烟淡淡地说:“五百年。” 画影愕然地看着凌风烟,凌风烟苦笑地点了头说:“嗯,五百年,我把这该死的咒压下来了。” 画影颤着声说:“不可能……中了咒,本是应该一天内便……” “化尸,但我把他压下来了。”凌风烟环顾了周围的屏障,缓缓地站了起来,走近了屏障,轻轻的摸着那屏障的边界,像是感受着布下屏障那人的气息般,心里忽然踏实了起来。他微曲着手指,微笑着说:“母亲,接下来我说的事,请您听完后,不要赏孩儿巴掌,可以吗?” ---- 麻甩:画影,请您听完你儿子的故事,不要赏我耳光可以吗? 画影:(微笑)怎么会,一定不会。 麻甩:呃,我怎么觉得此话有别意?
第56章 五百年前(上) 荆国的冬天十分寒冷,即使刚过了新岁,灰蒙的天空仍飘落着雪,让这小小的国度蒙上了一层白色。白依离在一间木屋的庭院外,顶着空中的雪花练着剑法,白色的人影以剑划过地上的雪,在空中挑出了一层白色闪光,白色的衣缺随着舞剑的动作摆动着,一切显得流水般顺畅,比雪白的景像还要好看。屋檐下坐着一青衣人影,旁边生着火团,温暖着这一脸微笑地看着白依离舞剑煮着茶的人。 白君离取出了黄纸,在茶中念了咒术,茶水便化作了无数的水珠,以极快的速度弹向白依离的方向。白依离感受到水珠的气息,脸带着笑容,以手中的白剑把所有水珠一一挡了下来。白君离点着头笑着说:“不错,果然是我的好弟弟。” 白依离收起了白剑,轻叹一声说:“不要闹了,一会还要去见师傅,我衣裳没带几套,不要弄脏。说起来,你不练练剑,一会见着师傅考你功课,你就呵呵了。” 白君离伸了一个懒腰,躺在塌上,发着呆似地看着那飘着雪花灰蒙蒙天空说:“都百岁的人了,还要怕师傅,像什么样,我倒不担心这个,我倒是,想他了。” 白依离轻轻地拍着身上的雪,坐到了白君离的身旁,也躺了下来,看着白君离同一片天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有没怕过父亲的时候吗?我也想师傅,不过,我与你的‘想’不一样。” 白君离吃笑地说:“那倒是。”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着同一片天空,感受着天空带来的寒冷,感受着身边的人带来的温暖。白依离侧过头,看着白君离说:“哥,你有没有想过向师傅……向剑尊大人说明一切?已百年了,你不想告诉他吗?” 白君离轻轻地看着天空,看着那慢慢飘下来的雪花说:“告诉他,我断袖?” 白依离长叹了一声说:“今天元宵,晚上要留下来与师父一起过吗?” 白君离也侧过头,看着白依离说:“我可是连立冠都抛父弃弟的人,你说呢?” 白依离以手指擦了擦鼻,坐了起来,他摸着腰间的白剑,看着白君离身旁的青剑,欣然地说:“不知不觉,踏雪剑与青霜剑已伴了我们近百年,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昨天的事一样。” 白君离坐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推了白依离的肩膀一下说:“想什么呢?还有许多个百年呢,说得像看不见明天般。” 白依离咬着唇,狠狠地推了白君离一把说:“说什么鬼话!让父亲听见了,准又让你跪宗堂去!” 庭院的不远处传了来踏着雪走近的脚步声,白君离与白依离对望了一下,不若而同地站了起来,看着门外,一缕红影便在一片雪白中映入他们的眼里。赤霄依然地那么美,那么的冷,她站在布着白色的林子中,仿佛如一缕轻丝般,让人捉摸不透,却让人在意。 白君离与白依离向赤霄作了揖说:“赤霄姑娘。”白君离不经意地打量着身旁那脸上泛着薄红的人,默默的嘴角上扬。 赤霄冷冷地踏着脚下的雪走近了兄弟二人,眼中像是同样透着寒冷般,隔着一层霧,看着眼前这一青一白的人影。她冷冷地说:“君上让奴家先来考察二位白公子的剑术,若不能让奴家放下手中剑,君上说,让你们看着办。” 白君离摇着头苦笑着说:“前年是太阿,去年是承影,今年轮到赤霄姑娘,一年比一年难度要高啊,师傅这是要了我们兄弟的命。”赤霄没有应答,仍然冷冷地看着白君离,手中结了灵气剑说:“你们先谁,还是要一起?” 白君离走到了雪地上,缓缓地抽出了青霜剑,微笑着说:“一对一,在下先来,请赐教。”白依离有点着急地说:“哥,你们,不要伤着了。” 白君离心道:是不要伤着了,不要伤着你的赤霄,对不。 赤霄脸上挂着与这寒冬相映称的神情,以红色的灵气剑向白君离挥出,白君离用青霜剑把灵气剑给挡下,反手以下向上朝赤霄的肩膀攻去,赤霄侧过身避过,一个错步,摆动作烈火般的红色裙摆,踏着脚下的软雪转到了白君离的身后,以灵气剑向他的背后刺出了三招,白君离以青霜剑向背后一放,把三剑均挡了下来,他转了方向,抵下了身,向赤霄的下盘扫出了一个弧度,把地上的雪向空中扫得散去,飞扬至赤霄的眼前,挡去了她的视线。赤霄的手掌结了灵气集于前方,把雪打散,却失了白君离的身影。她忽然把灵气剑向上空扫出,恰恰与青霜剑碰上,她以另一只手结了灵气剑同时挡在身后,把后面突然出现的青色灵气剑挡了下来。白君离收回了青霜剑于手中向后退了几步,微笑着说:“赤霄姑娘果然了得,这样声东击西也骗不了您。” 赤霄双手握着灵气剑,冷冷地看着白君离说:“你的功力,确实进步了,但还未达至把奴家击败的水平,虽未能让奴家脱剑,可,奴家可承认你通过了试验。”她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那视线未曾离开过自己的白依离说:“你可准备好了?” 白君离笑着,收回了青霜剑,走到屋檐下,拿起了茶杯倒了茶,摸着杯沿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立于雪地之上的那缕冰冷如霜的红色人影,他轻轻地说:“望舒君,手下留情喔。” 白依离干咳了两声说:“叫什么望舒,我自会全力以赴。” 白依离走到了雪地中,以踏雪剑指向地,眼睛一闭一开之间,便已转换了另一种剑宗的气息。他收回了看着赤霄那心跳的思绪,把灵气集中在剑尖上,以督定眼神看着眼前的赤霄。白君离欣然地笑着,摸着杯沿,看向这一红一白对视着的人影。 “请赐教。”白依离以灵气集于踏雪剑,向地上划过一条直痕伸向赤霄,赤霄手中结了红色灵气剑插于地上,把攻向自己的灵气斩断。她的另一手结了另一把灵气剑,转圈在空中划过一圈红圈攻向白依离,白依离手握踏雪剑挡在胸前把灵气剑挡下,用力挥出,把赤霄与灵气剑挥出后退了半步。赤霄双手执剑,双手垂下放于双侧,忽然轻轻抛起灵气剑以反手握着,以交叉的方式向白依离跟前斩去。白依离心中微顿,双手握着踏雪,剑尖向下把两把灵气剑挡着,在三把剑接触到的瞬间,触碰到的地方结起了白霜,迅速地把两把红色灵气剑几乎整把结起了冰,赤霄一惊把两把灵气剑脱了手,后退了两步,微愣地看着白依离。 白依离转动了踏雪剑,把两把完全结成冰的灵气剑打散,收回了剑鞘中,向赤霄拱手说:“承让。” 赤霄的脸上轻轻地浮着赞许的脸色,负着手看着白依离说:“望舒公子进步了不少,不负君上所望。” 白君离把茶放到嘴想喝时,几乎被赤霄的话惊得泼了一身,愣愣地看着赤霄,心道:言下之意是我负了君上所望了? 白依离脸上再次浮了薄红,看了一眼白君离那愣着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了起来。赤霄整理了衣裳,回复了冷如冰霜的脸说:“奴家回幽姬复禀,告辞。” 白依离欲言又止,最后拱手说:“赤霄姑娘慢行。” 红衣踏着雪来,踏着雪离去,留下了雪地上那有序的脚印。白依离看着那脚印出了神,被白君离的轻咳声才唤了回来。他看着白君离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干咳了一声,又坐回了屋檐下,把踏雪剑放在身侧,拿起了一杯白君离为他准备下来的热茶,喝了起来,目光还是落在那红衣人影离去的门外。 白君离摸着没有喝掉的热茶,轻轻地说:“我们兄弟,是犯了什么孽,都受着这单思之苦。” 白依离微笑着,把手中的茶喝了个干净,目光放到很远,轻笑着说:“你的孽叫凌青夜,我的孽叫赤霄。” 白君离把茶放到身侧,拍了拍白依离的肩膀,又躺了下来说:“今天是师傅生辰,说起来,师傅究竟多少年岁?” “魔族比修士的寿命要长得多,这百年来,师傅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看上去就像二十五,你便当他二十五便好了。” 白君离吃笑地说:“那我们看上去多少?” 白依离轻笑着说:“二十五。” “嗯,匹配。” “要匹配,先把你的剑术练好,那可是剑尊大人。” 白君离长叹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了紫色的锦袋,放在眼前说:“我还要修练咒术呢,忙得很。” 白依离苦笑地说:“你啊,还真想把咒术修成渡劫吗?” “才不,我要修成鬼杀。” “唉,自讨苦吃,一个剑修如何能修成鬼杀?” “要不不做,要不就做到顶尖。” “你的脾气,真硬。” 白君离吃笑地说:“还有更硬的地方。” 白依离用力推了推白君离笑着说:“那地方你留着自己用吧。” 白君离轻叹了一声:“唉,苦啊。”他又躺了回去,看着上方那灰蒙的天空。 白依离笑着,忽然手上脱力了起来,把手中的杯掉到了雪地上,他感到鼻下有一丝凉感,以指腹轻轻地抺过,抺了一片鲜红。白依离哑着声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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