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很多原理都不符合闻酌他们曾接受到的理论,很无厘头。 “反正我们得在那之前回到地表,不然会出事的。” 前面的闻酌突然停下,侧耳聆听着什么。 “怎么了?” “周围除了中心环河还有其它水域吗?” “没有了。”埃里克说。 “那方向就是对的。”闻酌抬腿继续前行,“我们的头顶是水域。” “这怎么听出来的……” 下水道虽然通中心区,但也在水流深处,没什么流动感。 诸槟揉揉耳朵:“有点耳鸣,应该没错。” 诸槟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烧热一直没退,眼神时而有些迷蒙。 他们已经甩开追杀的士兵一段距离了,脚步便缓了下来,席问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这个烧热有点不正常。” “嗯。” “是吃了太多这里的东西,开始‘同化’了?” “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先知。”席问归颇为委屈。 闻酌瞥他一眼:“你之前……” 席问归说:“因为那几个副本我都经历过了,所以才知道细节。” 说完他就感觉不对劲,小鱼崽正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小心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上次没坦白完啊。”闻酌眯了下眼睛,“还是说,上次坦白的部分有撒谎的成分?” 席问归卡壳了:“呃……” 闻酌问:“什么情况下,列车会安排同一个乘客进入同样的副本两次?” “……”
第165章 乌托邦 “席问归。” 闻酌语气平缓, 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席问归一听就知道是生气了,一秒道歉:“我错了。” “错什么了?” “错在不该骗你。” “还真骗我了啊。”闻酌语调悠长, “我还以为只是隐瞒了一部分。” “……” 某种程度上, 闻酌的掌控欲很强, 特别是针对席问归相关的事情。 有时候, 例如他自己身上奇怪的那些地方, 他可以和席问归心知肚明都不去主动戳穿那层膜,而后等待真相到手、慢慢靠近的过程,但不能接受他已经问出口的问题仍被欺骗、席问归给予的答案仍有篡改。 特别对于那十年。 后边的人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还以为在讨论接下来的路线。 “怎么了?” 闻酌没说话, 抬腿向前。 席问归有些不知所措地跟上, 想去拉小鱼崽的手, 但还没碰到就被甩开。闻酌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只是个不刻意去看都不会发现的小动作。 诸槟:“怎么感觉气氛一下子变了……” 蓝毛说:“你在主城有伴吗?” 诸槟愣了好一会儿, 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有点回答不上来, 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没有,我一直一个人。” “难怪你一个人。”蓝毛努努嘴,“都没看出来这小两口吵架呢。” 诸槟确实没看出来,主要席问归和闻酌都不是会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路, 闻酌再次停下脚步,他抬腿跨出水沟, 走上旁边的人行道,微微贴墙倾听了会儿什么—— “有人。” 众人神经一紧,不确定是追兵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他们屏住呼吸跟在闻酌身后,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湍急的呼吸。 呼吸只有一个,落地的“脚步声”却远远不止。 闻酌掏枪,对准前方。 阵风刮过,一道人影猛得撞进他们的视野,对方一瘸一拐地受伤不轻,甚至都没注意转角有这么多人就直冲冲地擦过。 追着他的是一群怪物,粗略看去有七八只。 除非他们和这人一起跑,否则只能帮忙解决这批怪物。不过问题不大,闻酌连着扣动了几下扳机便解决了一半,另一半被席问归的箭给射死了。 两人非常默契,都能第一眼就辨认出怪物们的致命位置。 为避免掉san,蓝毛几人都没朝怪物细看,反而是身后逃跑的人折返回来,阴森森地说:“是你们啊。” “……张京。”诸槟刚刚就认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狼狈?” “你也没差。” 对于这个推他们出去当挡箭牌的人,诸槟与蓝毛两人都没好脸色:“滚吧。” 然而张京却追问:“通往安全区的下水道口在哪?” 蓝毛冷笑:“我们又不是从那下来的怎么知道?” 闻酌却问:“你要回安全区?” “你们森*晚*整*理喜欢在外面找死我可不喜欢。”张京脸色发白,状态看着很差,“只有那里才安全。” 闻酌违和地发出邀约:“我们要去梦之塔看看,你来吗?” 其余几人一愣,虽然不满但都没说什么。 “去梦之塔干什么?找死啊?不知道路就给老子滚开!”张京被费伊洛削掉的半边唇都没了血色,看起来受伤不轻,眼神都有些涣散。 “——你不想回车站了吗?”闻酌冷不丁地问。 “车站……车站……” 埃里克脸色微变,第一时间躲到闻酌身后低声道:“他身上有很多怪物造成的伤口。” 他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但介于“玩家不容易被感染”的设定,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然后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 先是张京肩膀的衣服向下塌陷了一块,像是半边肩膀突然不见了似的,空荡荡地随风飘起。 很快众人便发现并非不见了,只是他的手臂错位到了胸.前,崩破了衣扣直指他们的方向! 尽管几人意志力都还可以,却仍然被这鬼畜的一幕惊得直掉san。 紧接着一根白骨从张京的咽喉里刺出,牙齿流进了皮肤上,朝着脖颈、锁骨的方向游动,在衣服的遮挡下不知终点为何处。 再接下来他站立的平靠就不是腿了,而是半截膝盖与臂弯…… 他的腰也倒挂着折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眼珠子从眼眶中掉出,落在发间,随着转动的身体换了个方向,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诸槟与蓝毛都呆滞了,戏子倒是长记性了,从最开始发现了不对劲就缩到墙角颤颤巍巍、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只要不看,就不会太恐惧。 可大脑却控制不住地脑补,理智飞速流失。 直面那些副本里本就有的怪物,和亲眼看着一起来的同伴异变成怪物完全是两个感觉。 短短三分钟,张京就已经变成了他们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下一秒,“砰”得一声巨响!一颗子弹透进张京原本的小腹位置,鲜血喷射而出,溅得到处都是,靠最近的诸槟与蓝毛也没能幸免,席问归的衣袖上都沾了几滴。 张京,或者说怪物张京就像人被击中致命处一样,痉挛了几下便瘫在地上不动了,鲜血从他身下溢得到处都是。 这声枪响将几人从梦魇里强行拉出,他们已经浑身都是冷汗,诸槟直接弯下腰,撑着旁边的检修道路干呕不止。 蓝毛打了一个冷颤,背过身试图将刚刚那一幕驱之脑外。 “不是说我们不容易被感染——” 蓝毛倏地闭嘴,终于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关键,“不容易”被感染,而不是不会被感染。 埃里克低声说:“之前观察过你们几个同伴也是这样的,接触到怪物体|液后并不会即刻感染,而是要过上很长时间才有可能异变……就像他这样。” “他被同化了。”闻酌并没有避讳埃里克,反正主城保护机制在这里,他听不明白。 闻酌垂眸思忖了会儿:“保持理智期间,我们就算接触到怪物的体|液也不会变异,但被同化后,就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接触后很快变成怪物的一份子。” “我没看出他哪里被同化了……” 之前他们一直都想知道被同化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但都不敢以身试险,以至于诸槟与蓝毛饿得脑子发昏也没有进食。 是直接疯掉吗?还是变成怪物? 都不是。 “同化后,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就像那些普通幸存者,只想着怎么活下去、被安全区收留,会逐渐淡忘任务与主城,不想着怎么离开……” 如果没猜错,刚刚张京还活着的时候san值应该就已经清零了,甚至手机里的名字可能都成了灰色。 这也意味着他彻底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可惜手机不在身边,无法求证。 “可是他刚刚还认得我们……” “也许他不仅认得我们,还记得主城、记得车站,知道自己从列车上来。”闻酌语气冷淡,“但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成了他记忆里的几张黑白画面,就像被降权重的指令——” 闻酌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微微蹙起,他好像知道这个世界怎么回事了。 闻酌又看了眼埃里克,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结合之前感到的那么多违和之处,又忽而觉得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想起埃里克之前聊起的已经死去了十年的前女友,总是对他忽冷忽热,时而热情、时而又像个陌生人。 这个世界拥有着不合常理的城市清洁系统、玩家不吃饭也不会饿死、安全区已经十年没有婴儿降生、对幸存者们不闻不问却一直监视的“上层”……还有这极度脱离认知的怪物病毒。 总总结合到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闻酌松开眉头,说完刚刚没说完的话:“就像被降权重的指令,原本第一优先级的‘副本任务’变成了最垫底、甚至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而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融入安全区成了最重要的指令。” 闻酌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蓝毛似懂非懂,诸槟却是脸色难看,感觉自己好像对照进去了。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副本……” 闻酌认同这句话,之前觉得这个副本没有时间限制,不用着急,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只是明面上没有时间限制,但无形中却有一股力量在持续性地蚕食他们的理智,他们与这个世界接触的每深入一分,理智就会多流失一分。 这也是闻酌为什么在这个副本感到越来越不舒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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