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眼眶通红,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衰老的器官猛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这可把魏琛和王阿姨吓坏了,年纪大的人可经受不了刺激。 王阿姨拍着魏父的后背顺顺口气,温声劝他:“老爷子,您刚醒,别太着急,身体要紧。”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糊涂,爸,您别气坏了身子。”魏琛也连连附和,服软认错。 魏父靠在床背上,巍巍颤颤地抬起手,指着魏琛的鼻子骂道:“光喊错了有什么用,蠢货。还,还不赶紧出去找...咳,咳咳....找,找不到小弈,你就别...别回来了,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老脸和脖子部分都给气红了,魏琛不敢留在这里刺激他:“好好好,我这就去找。” 魏琛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脚步踉跄地离开,在门槛处还被拌了一跤。 接着,手足无措地爬起来,口中麻木地念着:“我这就去找小弈,把小弈找回来……” 烈日灼心,闷热的空气要将他的胸腔融化。 魏琛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突然,跪倒在树下的长椅上,心里许久没有出现过如此慌乱。 现在,他去哪儿把沈弈找回来? 魏琛离开的时候状态让王阿姨有点不放心,安抚好老爷子的情绪后,她从屋子里面出来。 环顾四下,看见了在树荫底下那个伤感颓废的男人。 脚步渐渐靠近,魏琛默默看了一眼来人,接着又闷闷地低着头,周身弥漫着低落的情绪,哪里还有早上的冷傲自信。 王阿姨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很难过,自责。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魏琛的本性良好,只是被外面朋友带坏和沈弈的误会越来越多,说开了就好。 她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辈,细细地讲述着以前的事。 “老爷子重病那会儿,你刚接手公司经常要加班,有时候半夜一两点才回来,沈少爷每次都提醒我留灯,在保温盒里热着饭菜……” 印象有点模糊,不过,魏琛突然想起那个时候总是有人在十一点之前给他发送一些关心话语。只是他加班加点经常回复得很敷衍,甚至到后面干脆假装没看见消息。 每次深夜到家,家里一直是灯火通明洋溢着温暖,还有那些饭菜……魏琛以为是管家细心周到交代王婶做的,没想到是寄宿在家里沈弈,那时候沈弈好像还不满十七岁? 末世才过了一年,过往的记忆却好像被埋在深处,直到此时被人慢慢挖掘出来。 见魏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王阿姨又讲起其他的事。 “你小时候最怕狗,有一次小区来了条迷路的宠物狗,避开保安跑进别墅里,那晚沈少爷就拿着手电筒找遍了整片花园,最后把小狗交给管家带走了。” 小狗在魏琛下班回来前就被找到了,魏琛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原来沈弈默默为了他做过那么多的事么? 魏琛记得家里的花园足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还有你的胃药,沈少爷经常会把药片放在第一层的抽屉里,酒柜上面还留着两瓶备用。”王阿姨从以前的锁事,慢慢讲述到末世之后的生活。 “你的胃不好,沈少爷经常研究厨艺做点膳食,一开始还烫到了手,瞒着不让我们知道,自己悄悄把伤口治好了。”某天,她无意间瞧见此事,后面一直留意厨房里的食材份量,看得出来沈弈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功夫。 魏琛捂了捂发疼的心脏。 “记得有一次你被刺伤了腹部,肋骨断了两根,深陷昏迷,是沈少爷昼夜不合眼给你疗伤,晶核用了一堆又一堆。我在一旁看着沈少爷的唇都白了,后来因为后遗症发烧晕倒了两天两夜,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大家的等级还很低,他还差点丢了性命。 等他彻底养好伤后,已经过去了一周,醒来的时候是其他人在照顾他。当时晕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想起为什么身为奶妈的沈弈不在身边。 只隐约记得这件事之后,沈弈就升为了二级牧师,不过,那段时间沈弈的体质却比以前还要差,容易生病,瘦瘦弱弱的。 原来,沈弈是为了救他而透支了身体。 眼尾泛红,泪花模糊了他的视线,魏琛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 为什么后来却会对沈弈渐渐疏远,觉得他好烦人,在拖整个队伍的后腿呢? 明明以前两个人的感情那么要好,甚至于某一天清晨,他对着那个刚过十八岁的少年,起了生理反应,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因为感到羞愧而故意躲了对方两周。 沈弈,是他的理想型,是青涩的少年时期的初恋,他想等沈弈长大点,再说出这份爱意。 明明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感情慢慢消散了呢? 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最后还成为了害死沈弈的帮凶? 魏琛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脑袋,一遍遍自我欺骗地催眠自己:“小弈,小弈,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少爷,您把人找回来好好向人家认错,改过自新,相信沈少爷会慢慢原谅你的。”王阿姨还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安慰的话语却成了利刃/插/进魏琛的心口。 魏琛仰头望着天空,声音嘶哑:“小弈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因为对方已经去了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带着对他无尽的恨意走的。 “哼,你不把万松那几个毒瘤清理掉,小弈怎么可能会回来。” 两人怀着心事,没有察觉到魏父是什么时候拄着拐杖从屋子里走出来。 王阿姨担心魏父会摔倒,顾不得去管魏琛,快步走过去把人搀扶过来。 魏琛失了魂似的喃喃道:“那些叛徒我必定不会放过。” 枉他真诚相待,换来的却是欺瞒和背叛,害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之前有多维护对方,现在却有多恨。 魏琛暗暗攥紧自己的裤腿,手背拧起了青筋,地上的沙石因为能量的暴动被风掀得飞起。 “都是万松那个溅.人在挑拨离间……” 静静等待他发狂了三秒,魏父平淡地看着他的脸:“魏琛,那你呢?” 脸上闪过深深的痛苦及自责,魏琛默默闭上了双眸:“怪我识人不清,我对不起小弈。” 王阿姨哀哀叹了叹气,魏父却是冷冷哼了一声。 “撒谎,自欺欺人。” 魏琛猛地睁开眼睛,表情有点呆滞。 “爸?我,我……” 魏琛刚刚张了张嘴,就被魏父举着拐杖打了几次脑门,痛得连连抱头。 “自从有其他的奶妈可以代替,甚至比带着小弈更加方便后,队伍里逐渐出现各种冷嘲热讽的声音,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算欺负狠了闹到你那里,也是轻轻批评两句,妄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你心里明白得狠,你不想得罪大多数人,就想着让小弈默默忍受大家的排挤,受点委屈也没事,以后补偿回去就行了,是不是?” “我,我……”魏琛重新感受到鲜活的心脏在不规则地跳动,心里非常地慌张。 “你在想什么真当我不清楚吗?”魏父不留情面地撕下了儿子的伪装,“那些拙劣的演技真当能蒙骗过你?有那么多疑点你不会调查清楚,你以往的精明呢?” “哼!你只是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后,选择相信对自己更有利的答案。” 因为要保护沈弈这个柔弱的奶妈,受伤的队员偶尔抱怨一两句,以前魏琛立刻站出来维护沈弈,并狠狠警告对方。 当巫祝师出现沈弈的作用越来越小,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时候,魏琛从开始的努力劝和到渐渐不耐烦,直到最后选择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沈弈独自承受着一切。 有一次沈弈被污蔑偷了大家的东西,为了不得罪万松那群人,魏琛没有把那段视频拿出来,只是选择草草了事。让沈弈贴着一张嫌疑人的标签,被不明真相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加上这次沈弈被逼走赶走,有一部分是受人蒙蔽的原因,另一部分则是魏琛心里在刻意回避,下意识选择了对自己更加有利的决定。 万松手上握着的势力跟沈弈相比起来,前者在魏琛心里的分量更加重要罢了。 最后,在证据不足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把沈弈赶了出去。 “魏琛,你变得越来越自私、虚伪,太令我失望了。” 这些话正如神枪手射出的子弹,一击致命,抨击着魏琛的心脏。 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停在了跳动,薄薄的冷汗不知何时布满光洁的额头,唇色惨白。 魏琛听见耳畔传来了王婶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麻木地张了张口,想起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父亲,魏琛彻底阖上嘴巴,只发出两声自嘲的闷笑声,放弃了辩驳。 知子莫若父,挨了父亲的几棒子后,魏琛彻底清醒了,他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念道:“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急功利切,在决断事情的时候瞻前顾后,变得唯利是图。” 明明他应该是最清楚沈弈秉性的人,谨慎起见至少要等父亲苏醒再说,而不是草草结案。 直到今天听闻沈弈的死讯,他的心开始慌了,乱了,却还在妄想欺骗自己,害怕去深思这件事情的背后,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里。 在他迷失本心踏入歧途的时候,有人敲响了警钟,可惜,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他永远失去了心目中的那份美好的净土,从少年时期就心心暗恋的人。 沈弈一直没有改变,是他心中那抹不敢触及的白月光。 那个变得肮脏,内心丑陋不堪的人,是他自己。 湿润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草地上。 他一开始想要变得强大保护重要的亲人和朋友,所以组建了云霄佣兵团,呕心沥血,奋发图强,努力经营着一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忘了初心,本末倒置。 现在才幡然悔悟却已经晚了,曾经发誓要保护的那个人,被他亲手推向了深渊。 沈弈明明是那么温柔体贴的人,一直默默守护着他。 然而,他却辜负了这份真心和信任,甚至还纵容万松把他逼上了绝路,他真该死。 这一次,魏琛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装糊涂了,泪珠如潮水般涌落,如果外人看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可能会唏嘘不已。 怕不是死了老婆在哭丧? 看着儿子这副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的狼狈样子,魏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出去把小弈给找回来。” 谁知,魏琛听完这句话眼泪掉得越快了。 想想自从末世降临后,魏家的人相继死得死,最后是魏琛撑起了一片天,魏父态度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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