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京中掀起了一股传言,说裴玄乌仙师是天上神仙下凡,来帮凡人渡过苦难的。 传言的源头来自于郊外一座座道观,只因这些大同教教众打着裴玄乌的旗号,给百姓提供了大量“平安符”。有不少人身体不适,服下符纸泡的水后,一夜之间便身康体健,恢复正常。 流言甚嚣尘上,裴玄乌在民间的威望大涨。 许多人为了求一枚平安符,情愿冒着大雪,在道观外面等上半夜。 江采青听说此事,专程跑过来一趟,“霜儿,你说这裴玄乌当真有这么好心?” 裴玄乌在她心里已经是作恶多端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好事?定然不安好心! 所以她专门跑过来,想提醒霜儿小心他的阴谋。 江采霜说道:“我先前也买过一枚他的平安符,没瞧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我听说他的平安符能包治百病,真有这么神奇?” “不可能,那只是一枚普通的驱寒符而已,哪有这般功效。我估摸着,应该都是他的人夸大事实,误导大家罢了。” 江采青这次来还有一件事,“等过几日出太阳了,我们一道去一趟宋府吧。先前我不是跟你说过,莺儿练就了一样本事,她自己能演一出皮影戏,可厉害了。她成天跟我说,哪天一定要请你过去看看。” 江采霜笑着应下,“好,我一定去。” 等燕安谨忙完公事回府,江采霜随口将裴玄乌这件事说了出来,“裴玄乌为什么要花大力气,让百姓们以为他是仙师下凡呢?” 燕安谨将赭色的常服搭在屏风上,正要换下官服,闻言温声解释:“未必是他有意为之。” “怎么讲?”江采霜隔着一道屏风,在外间喝茶。 “道长先前说过,那所谓的平安符,其实是一道驱寒符。” “对。” “腊月天寒,贫苦百姓穿不起厚棉衣,自然容易感染风寒。服下驱寒符,风寒消失,病也就好了。” 腊月天,百姓们最容易得的就是风寒高热之症,驱寒符发下去,能治个七七八八。 “那其他没有感染风寒的病人呢?他们服下符纸,身上的伤病没有好,不是就露馅了吗?” 燕安谨低头解着腰带,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心诚则灵,不灵便推说心不诚。” 江采霜在心里想了一遭,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裴玄乌搞的这么一出,只是一场骗局。 凑巧被驱寒符治好的百姓,自然对大同教千恩万谢,无比信服。 其他没被治好的百姓,便以为是自己心不诚的原因,因此不惜连夜去道观守着——在寒风中守上半夜,再身强体壮的人也要风邪入体倒下了。 这么一来,被驱寒符治好的百姓就越来越多,裴玄乌的声望自然高涨。 江采霜将荷包里的平安符取出来,正打算将它丢了,却忽然目光一定。 平安符一如往常,可这平安符上的红绳……似乎变了颜色。 “这红绳不对劲!”江采霜跳下太师椅,攥着平安符,着急地跑到了屏风后面。 燕安谨刚脱完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新的。 所以江采霜刚闯进屏风后面,一抬头,便看得一览无余。 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当即呼吸滞住,大脑一片空白地钉在了原地。 他他他……大白天换衣服,用得着这样吗! 燕安谨动作停顿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跟无事发生似的,浓密的乌睫低垂,修长指尖慢条斯理地披上中衣,系上腰带。 而后挑起眼尾,朝她看了过来。
第82章 第 82 章 ◎不该跟道长见外◎ 江采霜脸颊迅速充血涨红, 杏眸漾起一层水光,直愣愣地盯着他。 直到燕安谨彻底穿好衣服,她都没能回过神。 燕安谨抬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 “道长?” 江采霜面上还残留着方才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僵硬地看向他, “啊?” “道长方才想说什么?”燕安谨眸光温柔地望着她,浅笑着问道。 “我……”江采霜低头看向手里的红绳,这才反应过来, “这红绳不对劲, 不是寻常的棉绳麻绳,瞧着像是邪术所用的血绳。也有道士叫它们‘血蚕’。” 血蚕是用大量妖血灌注在阵法中, 从而炼就的邪物。与她平时用灵力炼化的红绳, 有着天壤之别。 “我之前在青州抓过一只黄鼬妖,它当时便试图用血蚕困住我。” 说起来,当时黄鼬妖还试图伪装成狐妖, 来诱骗她呢。 只不过它的伪装太过拙劣, 江采霜根本没上当。 初次拿到这根红绳的时候, 江采霜的注意力都放在符纸上, 并没有注意到绳子的古怪。 随着时间推移,血蚕在她身边吸收了一些生气,慢慢“苏醒”过来。 如今拿在手里这条血绳, 若是仔细看的话, 会发现它像一条活着的血管, 里面有东西在汩汩流淌。假以时日,里头的东西便能破绳而出…… 一条绳子, 突然变成了活物, 任谁都会觉得恶心。 江采霜不禁皱眉, “裴玄乌造出这么多血蚕,是想做什么?” 燕安谨以灵力凝成丝,将血蚕缠住,拿到眼前。 仔细观察一番后,他嫌弃地抿唇,将这东西烧为了灰烬。 “裴玄乌大费周章地让门下弟子传教,不是为了拉拢更多人加入大同教,而是为了让百姓们将这些邪物带回家。只等邪物吸收了足够的生气,便会一起复苏,变成杀人的利器。” “可是百姓服用了符水,这根红绳应该就没用了,不会被丢弃吗?” 燕安谨摇了摇头,“百姓既然觉得平安符有用,想来不会舍得轻易丢弃大同教的任何东西,多半还会将红绳戴在颈间,以期护佑。” 民间本来就有戴红绳辟邪的说法,符纸用去了,红绳也不能浪费。 红绳戴在颈间,等邪物复苏,收紧缠绕,便能收割一个个无辜百姓的性命。 “原来裴玄乌的目的在这儿。”江采霜彻底明白过来。 裴玄乌不图权,也不缺人,他想要的只是无数人的性命和鲜血,来浇灌他炼制出的邪恶法器,从而大量提升修为。 最终……实现他飞升成仙的梦。 江采霜犯了愁,“可是如今大同教盛行,裴玄乌的弟子不知卖出去了多少血蚕,我们根本来不及一个个阻拦。” “如此大量的血蚕,自然需要阵法的控制,只要找到阵眼加以破坏,便能阻止裴玄乌的阴谋。” 经他一提醒,江采霜顿时明白过来,“你说得对。我们派人盯着那些道观,一定要在血蚕苏醒之前,找到阵眼才行。” 她怕来不及,迫不及待地跑去安排。 晚上,江采霜盘腿坐在床上修炼,忽而觉得怀里一热。 低头一看,原来是狐狸爬到了她腿上。 温软的爪子在她怀里踩来踩去,江采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哪还有心思修炼,一把抱住它,埋在软蓬蓬的狐狸毛间,深深地吸了一口。 干净的花香侵入鼻尖,江采霜忍不住捏了捏它的耳朵。 正在捏狐狸爪子,却听见狐狸精懒懒散散地开口:“道长今日,没瞧见什么不该看的吧?” “什么?”江采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燕安谨幽幽提醒:“在下更衣的时候……” 正在猛吸狐狸的江采霜:“!” 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她耳根的热度一点点攀上来,眼神游移不定,语声也变得细弱,“没、什么都没看到。” 但随着回答,今日在屏风后面看到的香艳场景,却一股脑地涌现在眼前。 本来她都快忘了,他非要提。 这不是更让她加深印象,想忘都忘不掉了吗? “没有就好。”燕安谨松了口气似的,狐狸尾巴上的毛都放松地垂了下去。 他这么“防备”的态度,好像生怕被她占了便宜似的。 不知怎的,江采霜心里竟有些不痛快,她鼓了鼓脸颊,故意说道:“看到了一点。” “嗯?”狐狸竖起耳朵。 “看到了又怎么样?”江采霜学着他平时的无赖口气,不在意道:“你都喊我‘娘子’了,我还不能看看你?” 狐狸躺不下去了,从她怀里坐了起来。 一双妩媚狭长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采霜以为自己终于占据了上风,不免有些得意。 她抿着笑,放肆地揉它的耳朵和尾巴,“怎么了?不服气?” 狐狸别过脸,轻哼了声,“没有。” 不情不愿。 江采霜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把抱住它,举到自己面前晃了晃,“哎呀,你生气了可要跟我说。不然我以后再不小心看到,你岂不是白白吃闷亏,更加生气了?” 怀中的狐狸忽然往上窜,跑到了她肩头,尾巴扫过她的脖颈,如同轻羽。 “痒,好痒,你快下来。”江采霜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痒得直笑。 狐狸却像是故意挠她似的,在她身上跑来跑去,尽情地用尾巴骚扰她。 没一会儿,江采霜就笑得脸庞通红,“好了好了,我以后保证再也……” 狐狸刚停下,她便话锋一转,笑盈盈地说出后半句:“我还要看,小气鬼,就要看。” 江采霜正要抓住狐狸的脚,可手刚搭上肩头,却摸了个空。 随即,一只大掌落下,反而将她的手捉住。 江采霜愣了一下,回头,果然看到化为人形的燕安谨。妖力还来不及完全收敛,他此刻满头银发,狐耳和尾巴都还没藏起来。 他慵懒地倚着墙,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她肩头,不轻不重地拉着她的手,正好不让她逃脱。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江采霜蓦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 雪练般的银白长发倾泻而下,若隐若现地遮住结实的胸口。可随着呼吸起伏,依旧能看见线条流畅的肌肉轮廓,还有紧实而充满爆发力的腰腹。 燕安谨一扫刚才“生气又不敢说”的小狐狸模样,这会儿他反倒大大方方起来,眼尾微挑,“道长不是要看?” 江采霜哑口无言,“我……” 她她她刚才只是想逗逗他,哪里是真的想看。 她又不是好色之人。 话虽如此,江采霜的视线却不自觉向下飘。 有些狐狸精不仅长着一张魅惑人心的漂亮脸蛋,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肤白貌美,修长柔韧。 江采霜不敢再往下看,红着脸移开视线,嘴硬道:“我才不看呢。看过了,没意思。” 燕安谨坐直身子,语气难得透着些自我怀疑,“没意思?” 江采霜眼睛眨得飞快,心虚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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