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刚开始有人来探望时甄凡并不在,但颜方毓在屋内设有结界,外人并不能进来。 容秋的同窗们没见到人,但从甄凡那得知他情况已然安稳,便也放心离去了。 唯有天牝津一行人——特指天牝津本人,见门打不开就还想硬闯,最后是被小甄长老劈头盖脸地骂走的。 然而一等转头面对房里的颜方毓,甄凡霎时收起刚才骂人的气焰,怂得连屋门都不敢敲,抠了抠门板声若蚊蝇地说他会帮忙把来探病的人都挡住。 瞧瞧,咱们的小兔子多受欢迎,还需有专人守门的! 颜方毓说着说着,语气中就带上一点怪里怪气的酸味。 容秋没了他还能有这么多的朋友,而他失了容秋,身边竟再无一个长久的陪伴了。 这红尘俗世,原只有他一人是寂寞的。 一种很是微弱的惶惶感攀上了颜方毓的心脏。 ——到底是他勉强纵容着小兔子黏黏糊糊的追求,还是他其实早已乐在其中……或者说,无法自拔了? 忽然,两条细白的臂膀穿绕他的颈侧,牢牢揽住了颜方毓。 小兔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前人的怔愣,他用一种怕人跑了的力道使劲搂着颜方毓的脖颈,两条长腿在他腰上一绞,探首在人颊边随口说:“他们都跟颜哥哥不一样啊!” 颜方毓:“……感受到不一样了。松松腿,肋骨要被你夹断了。” 容秋:“……哦哦哦!” 本来紧紧绞在颜方毓腰上的两条长腿连忙松开,小心翼翼地挂在他胯骨上。 他兔轻轻小小一只,腿却几乎与颜方毓的一样长,折在他身侧有点可怜巴巴的意思。 而且又因借不上力,一贯靠腿功吃饭的小兔子有点难受,还下意识在颜方毓腿侧蹭了蹭。 颜方毓腾出一只手在容秋屁股上轻抽了一记:“别乱动。” 容秋在他背上哼哼唧唧。 双腿悬在半空,臀上便也略吃着劲,盈在手心的感觉结实又柔韧。 虽也是满满一团,但手感与颜方毓上次捏他兔尾时猜想的软绵不大相同。 颜方毓鬼使神差地笑了出来:“你是块糍粑吗?” 以容秋现在的理解能力,也知道对方并不是问自己是不是糍粑成精,而是嫌他太粘人了。 容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威胁颜方毓道:“颜哥哥今天要是不带我去上课,我的那些同窗们今天也不会见到他们的先生了!” 他话音刚落,托着他屁股的双手猛地一松。 “啊!” 容秋猛地向下一坠,赶忙又牢牢圈紧了颜方毓的脖子。 然而后者其实并没有松开双手,而是顺着容秋的大腿滑落至膝窝,让他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搭在自己手臂上。 是个挺标准的背人姿势。 容秋的气息因刚才的变故而微微散乱,他将颜方毓的侧颈抱得很紧,后者只需稍一侧首就能贴到小兔子软软的脸蛋。 他脸上的红痕淡了许多,但还未褪去,这样看时更像一团烟雾般的赤霞。 “那怎么办呢?”颜方毓轻轻吐息,吹在那抹浅浅的红晕上,“只好从小甄长老这儿把你拐走了。”
第085章 江游自从出事后就很避讳刷灵璧, 因此,直到午饭时他才看出了些不对劲。 药庐里一共就四个人除草干活儿。 他们三人是全天都在,容秋课满, 只有午饭和晚饭时来。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不仅据说煎药的甄凡不在, 另一人竟也没出现, 只有吴用给他送来了午饭。 被那样羞辱一通, 江游本来以为吴用会有些顾虑, 竟没想到这人还是上赶着来舔自己。 江游愈发觉得这就是条哈巴狗,给只肉骨头就摇尾巴, 于是原来对他装模作样出的那点师兄尊敬也没了,只剩下轻蔑。 江游大喇喇问道:“喂,那只兔子呢?怎么还没过来?” 然而吴用只是看了他一眼, 放下食盒径直走了。 江游气得跳脚:“喂!你回来!本少爷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吴用并没有搭理他。 江游正要再骂,怀中灵璧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看。 倏然间, 江游的神情先是郑重,慢慢变成恼怒、震惊、羞辱…… 江游摔了筷子, 一脚踹翻小木桌, 也不顾满地的狼藉,朝客舍奔了过去。 两扇木门敞开着, 里面空无一人。 唯有窄床上散乱的棉被和桌几上两只叠放在一起的空碗, 昭示着这里不久前曾休息过一个人。 ——不,是一只兔子。 江游泄愤一般抬脚踹向门板, “轰隆”一声震天的响,门轴被踹裂了。 他瞪着一室木头渣大骂道:“该死的小畜生!咱们走着瞧!” * 容秋也是半个时辰后才知道, 为什么颜方毓说的是“把他拐走”。 原来甄凡根本没有要放他出药庐的意思。 正值枯荣草紧张期,小甄长老不仅浪费了一上午熬粥煎药, 甚至挤出了一炷香的时间打灵璧过来,把容秋狠狠骂了一顿。 “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差点小产,生死线上走一回?” “知道?知道还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颜仙君?颜仙君怎么了?他是仙君就可以不顾身体情况将你强行带走了吗?” 哎呀其实也没有强行,容秋自己也很乐意的啦…… 但他哪敢真的反驳,只得乖乖巧巧、一路哦哦嗯嗯,模仿没出息的小鹌鹑企图蒙混过关。 骂到最后,甄凡让容秋转告颜方毓,让他下午回药庐一趟把药拿走。 听小兔子温顺应下,甄凡冷哼一声,把灵璧挂了。 虽被颜方毓带回了教所,但容秋毕竟刚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因此前者并没有放他去上课,而是将人安置在了寝殿的床上。 一块面屏风那么大的遥觑镜正飘在床边,超广角、高清晰度,事实给容秋转播前院的上课情况。 堪称修仙界的线上教学。 临走前,颜方毓还教了他如何控制遥觑镜的观看视角。 因而此时此刻,容秋正靠在床头的小枕头上,一边让镜头绕着颜方毓一圈一圈打转,一边啃对方给自己准备的糕点。 由于画面实在高大,容秋又贴得很近,遥觑镜中颜方毓的额头顶着房梁,下巴戳着地面,再美的一张脸也难免带上点诙谐。 容秋噗噗直笑,玩的不亦乐乎,点心渣掉了一床。 “别玩了。” 忽然,画面中的人抬起手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紧接着扬手一丢。 眼前的画面骤然缩小,像是遥觑镜被他抓在手里又丢出去一般,再清晰时,视角已落在教所之外。 容秋想再将视角转回去,遥觑镜却怎么都不听他使唤了。 “小气。”容秋扁扁嘴。 清明书院位于大陆南部偏东,所处地势较低,四周又有群山环抱,是天衍宗那群喜好登高的小缺心眼子们最讨厌的环境。 因此因果课开了一百年,一百年间的清明学子都没见过先生。 清明内网有一个参考价值很高的选课指南。 排在前列的都是那种对升入大宗门十分有利的课程,后列的自然是学之无用,纯属浪费时间的。 只能自修的因果课自然是排倒数第一。 既然课水,就最招混学分的学渣们待见。 是为有志之士都从排行榜上前排挑拣课程,学渣们就把排在末尾的水课包圆就行了。 大家目标一致、臭味相投,早就在各大水课上混了个脸孰,此时三三五五地进入教所。 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容秋在人群中找了找,发现魔族们一个不在,熟悉的兽修也只来了一个。 ——天牝津。 他同三两人族走在一起,脸上有点郁郁。 容秋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不由得有点新鲜。 刚踏进教所,这群人齐齐一愣。 只见殿内空空荡荡,之前乱糟糟满地的零食、玩具、高床软枕之类的全都不见了,连窗边的烟云般的纱帐都不翼而飞,阳光透窗而入,洒一室正直清明。 若不是还有一排排蒲团在里面端正摆着,真真就是家徒四壁。 惊讶过后,众人议论纷纷。 “妈呀,这是遭贼了吗?!” “贼也不会偷了东西以后还放蒲团代替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以后书院要巡检风纪了吧?” “哪个不长眼的把老子的贵妃榻撤了!” 一道清越声音从斜里飘来:“是我。” “你是哪嘎——” 那学子向声音来处转过头,刚要开骂,嗓子眼里的声音就卡住了。 一道身着蓝袍的身影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笑吟吟地看向门口众人。 遥觑镜前的容秋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与此同时,学子们在教所门口扎住了,看着突然从殿内晃出来的蓝袍人,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穿蓝袍白里的人很多,拿扇的人很多,头戴银制额冠的人也不少。 但将这些特典组合在一起,便只有可能是……那个人。 众人神情变了,牙齿“的的”打战:“颜、颜颜……” 看着同窗们的反应,容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老婆在他们人族中竟然有这么出名。 小兔子从前不看灵璧,自然对此从无了解。 但这群修不知多少代早已跟随时代的脚步,没事就会挂在灵璧上找乐子,颜方毓的审判法会自然是乐子之一,就跟以前老百姓喜欢围观菜市场门口砍头差不多。 饱满又朴实的凑热闹之情并没有仙凡之别。 但远观是远观,甫一看到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直播中那些血呼啦的渗人场面便排山倒海地拍进他们脑袋里。 况且颜方毓成名已久,早已代替各地风俗中每个“会吃掉不听话小孩的妖怪”,成为每一家的训娃宝典。 不只是在场的众位学子,甚至可能连他们的爹娘、爷奶都是听着“你再不听话颜仙君就要来审判你了”的威胁长大的。 因此此时看见颜方毓,对他们来说不亚于一种梦想照进现实。 某穿越人士一直致力于编撰基础教材,以拯救没有文化的修仙群众。 但他毕竟还没有面面俱到至心理学的部分,不然这些学子们就该明白,他们现在这种行为应该是叫巴普洛夫的狗。 他们早就被驯得服服帖帖。 以至于看见这身行头、这张脸的时候,敬畏之情已经开始自行泛滥了。 一时之间,教所中静得落针可闻。 寂静中,有人颤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就说在经辩课上看到这煞……啊不是,是颜仙君,我就说我看到他了,你们非不信……” 另一人也颤声答他:“你要像现在这样哭着说,我们能不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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