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容秋只能想到算学课上做过的一道题。 说总共有一缸水,哥哥每个时辰往缸里倒十瓢水进去,弟弟每个时辰从缸里舀八瓢水出来。 问,几个时辰能把水缸注满? 当时同窗们只觉得正常人怎么会边倒水边挑水,而不是先把弟弟打一顿,这实在是很不通常理。 但此时此刻容秋只想说……很通常理啊! 他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感受了一下心法运转和灵力流失速度,容秋觉得自己确实就像岁崇山说的那样,顶多只能支撑个一刻钟。 但他毕竟丹田中还有一团更加凝实的灵力,如果实在不行,不是不能先流个产。 思索间容秋已经绕到了那群人左近,他刚刚已经在身上弄出点伤口,在土里一滚也沾得脏兮兮的。 脚下的噬灵法阵让容秋虚弱得十分真实,他跌跌撞撞地朝那群人跑。 果然,还没等容秋跑到跟前,一阵剑光先至,劈开一片挡眼的野草。 “什么人!” 容秋一个驴打滚,剑气只斩断他的一缕头发。 “是人吗?是、是人修吗?!”他先一步开始演戏,“别打我!我是人!我也是人!” 草丛间露出师弟那张熟悉的脸,容秋赶紧说出他早已编好的借口。 “刚刚他们打架,我的符牌和乾坤袋不小心掉了,师兄能不能帮我、帮我叫先生过来带我出去?” 容秋本就是半妖,身上妖气很弱,只有妖能察觉些许,寻常人修并不能分清,这人也不例外。 对方见他身上灵力四溢,又只有练气期,果然根本没把容秋放在眼里。 “不能,赶紧滚!滚远点!” 对方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容秋哪里肯滚,一把保住对方的大腿鬼哭狼嚎:“师兄帮帮我吧!我会被噬灵法阵吸干的!”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容秋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脊梁寒毛倒竖,像有利刃架在后颈。 就在他将要放手的刹那,不远处的领头修士忽然开口:“现在别惹事!让他过来。” 容秋连忙道谢,那个师弟也只好瞪了他一眼,让容秋走进他们暂时休息的这片空地。 魔鸿绮自然是认识他的,她虽然听到了刚刚的动静,但看见来的人是容秋,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年纪还小,就算想装,忽然乱了一拍的呼吸也没法瞒过旁边两个金丹修士的感知。 容秋干脆率先开口,小声“啊”了一句。 领头修士果然问道:“你认识她?” “我、我们俩都是今年的新生……在大课上见过。”容秋半真半假地说。 他很自觉的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魔鸿绮身上,然后不断地问:“可以帮我叫人吗?可以叫人来吗?我快坚持不住了!” 幻境中不禁用灵璧,遇见紧急情况是可以直接联系裁判先生的。 容秋不知道先生会不会管他们抓住魔鸿绮的事,但他赌对方不敢直接叫先生。 正如他所料,就当旁边一个人想拿出灵璧的时候,领头修士阻止了他。 但原因跟容秋想的完全不同。 “你们不是同年吗?”领头修士对魔鸿绮说,“你现在就开始修炼,不然就让他在这儿灵气散尽而死!” 容秋:。 原来他还有这个用处,生活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看来一时之间对方是不太会怀疑自己的目的了。 容秋扭头看向魔鸿绮,暗地里对她眨了下眼,意图再跟对方表演拉扯一翻。 然而大概是因为认识的人在场,魔鸿绮完全不接容秋的戏。 她一下子放松下来,直接麻利地运转起心法。 刹那间,容秋只觉得四周空气陡然变得清新。 清明书院的灵气明明已经足够浓郁了,魔鸿绮生出的灵气却是更甚。 甚至不同于原先清浊混杂的世间气,而是纯粹的、纯净的清灵之气。 容秋仿佛沐浴在灵气凝成的泉水之中,通体舒畅间,全身的毛孔骤然张开,贪婪地吞入灵气。 他甚至不需要剔除其中杂质,直接入体的灵气便已然相当于运转了数次小周天后的结果。 ——怪不得人人都想要魔族! 容秋只吸了一口便能感觉得出,如果一直在魔修左近修炼,定然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百年前的人们就是沐浴在这样精纯的灵气中修炼的。 再对比此间的灵气浓度,确然该是有极大的落差。 容秋想起从江游脑袋里挖出仙盟计划。 要让潜入清明的修士感受这种纯质灵气的好处,再借机起势,瓜分魔族。 就算容秋能坚守本心,不愿以囚禁魔族的代价换得清灵之气满贯人间,那其他人呢?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江潜鳞要为自己的私心争这个“一”。 若叫他们得偿所愿,人心中贪念瞬间便能化作滔天业火,将这百年创建的清明焚烧殆尽,回到以前强者肆无忌惮、弱者是如蝼蚁的昏暗世间。 如此说来,容秋他们的尽心反抗,又何尝不是也在争这个“一”呢? 魔鸿绮毕竟修为尚浅,况且周围数人给她提供浊气,她的感觉一定比容秋还要舒畅。 因此只修炼了一刻钟的而时间,魔鸿绮的丹田便已满得再无法填入浊气了。 众人遗憾收功,容秋没错过那两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贪婪。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知是不是早知道阵营战要出事,容秋进了赛场之后便一直觉得心中不太安宁,却说不清楚这种不安来自哪里。 忽然,林间传来一连串清脆嘹亮的鸟鸣。 林中多鸟,且清明的鸟不怕人。 因此在场的人修并不知道,这一连串的啼鸣其实是兽语。 容秋下意识抬起了头,又赶忙压抑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还好旁边的人修都处于刚刚结束事半功倍修炼的欣喜之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只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魔鸿绮似乎察觉到什么。 她虽然也听不懂兽语,但也暗暗提起了心。 容秋用衣摆遮住双手,然后手捏法诀。 “砰!” 几声清脆的爆响,无数团火球忽然从他们身上燃了起来。 “敌袭!敌袭!” 师弟第一时间跳了起来,边大喝边拍打着裤腿上的火。 之前颜方毓虽然借着教导的名头把容秋从里到外好好欺负了一遍,却也让他把离火符也好好刻进了脑袋里。 又借着他在腿面上画符的启发,容秋先将自己的毛发化作衣料,画上离火阵法,再将它变回兔毛,突出一个便于携带,又神不知鬼不觉。 阵营战前,容秋在天牝津的寝舍里也没别的事能干,就将自己全身上下的毛毛几乎都画满了离火阵法。 此时容秋就是一个行走的火|药桶,如果不是阵法只能由主人激发,他也要掂量着自己在阻拦大洪水英勇就义之前,是不是会先被自己给炸死。 因而就算这两人实力再强,也不会去注意沾在自己身上的兔毛。 容秋借着刚刚撒泼打滚的劲头将自己的毛散得到处都是,此时同时激发,空地上瞬间燃起了大火。 火星子引燃附近的落叶植株,几个呼吸间已成一片火海。 容秋为了装得认真,他自己身上当然也有火。 不过也只是装装样子,那火并不灼热,甚至他借着打滚灭火的功夫,又将身上的兔毛散了出去。 “砰!砰砰砰!” 又有几团火球爆裂开来,其他几个修为不高的人修,不得不也学着容秋的样子在地上打滚。 “清明的人真是废物!不过是几张离火符,也这么鬼叫鬼嚎的,废物!” 那两人身上当然也有火。 但就如那个师弟所说,不过是离火符,就算容秋钻研得再精深,威力也有限。 两个金丹修士灵力一震,身上的火团便都扑簌簌落在地上,只在衣摆上留下几个烧黑的洞。 他们自然懒得管地上满身是火的其他修士,不过怎么也不会让金贵的魔族被烧死。 然而一转头,却发现地上只有四个打滚的火团,两个修为最低的竟不翼而飞了! “当!” 一道雪亮利光劈开火影,只取两修士的面门,又被后者回剑挡开。 这再不明白就是傻了。 “该死,被骗了!” 此时的容秋已经带着魔鸿绮趁乱绕出战圈,把自己的符牌挖了回来,然后看也不看那边缠斗的数人,直接就往外跑。 等跑到连火光都看不见的地方,他们这才停了下来。 两人穿着粗气,望向对方的眼神中都有未定的惊惧。 “没事吧?” 容秋问身旁的魔鸿绮。 经过刚刚几个周天推功过血,小姑娘脸上的淤痕淡了许多,终于能把眼睛睁开。 她冲容秋摇了摇头,又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容秋问:“你说不出话?” 魔鸿绮飞快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们跑来的方向。 容秋探了探她的喉咙,发现有一团灵力堵在喉口。 因为魔族使的是浊气,魔鸿绮对此毫无办法,但容秋轻轻一化便把拥堵的灵团推开了。 喉管霎时松快,魔鸿绮第一句话便是:“终于能说话了!” 容秋赶忙问了问她的情况。 原来魔鸿绮与自己相似,都是进入幻境后便小心翼翼蛰伏,中途被一支临时小队见到,便暂时结伴寻找法阵踪迹。 只是不巧与那群人族撞上,两个金丹期的修士将他们砍瓜切菜地送出赛场,独独留下了魔鸿绮一个。 魔鸿绮说:“他们把我的灵璧打碎了,还封住我的喉咙,不让我大喊大叫招惹其他人过来。” 容秋问:“还有符牌呀,他们总不能把你的符牌也收走吧?你可以自己打碎符牌先出去啊。” “我肯定试了呀!但我的符牌不管用!”魔鸿绮有点别扭的给他解释,“其实端哥不让我参加阵营战,我是偷跑进来的,连符牌都是央人偷偷替我取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给了我一个假的,想让我进不了赛场。” “谁知道我进来了,但这会儿又出不去了……”她嘟囔。 “假牌子?” 容秋一怔,让魔鸿绮把符牌拿给他看看。 容秋把自己的符牌与她的放在一起比了比。 他们同属异修阵营,符牌自然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气息也并无不同。 容秋打了道灵气进去,木色上华光如水纹般一闪,但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应该是真的没错啊……”容秋说,“如果是假的,你应该真的进不来才对。” 他拿着魔鸿绮的符牌又退开几步:“再试试,你如果没有符牌的话应该会被噬灵法阵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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