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利卡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然而,就是像她这样的人,在“生之原罪”的眼里和其他的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在那只眼睛的视野里,也只是拼接的动物。 …… 杰勒米,我决定去伊波利特。 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已经请来了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和伊戈尔的刺客大师,他们征召了不少高阶职业者,组成了讨伐的那只眼睛的队伍。 我决定去伊波利特看看祂。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是我杀死了祂。 10月15日,晴。 ——你的摩西 *** ----
第29章 TO 杰勒米: *** TO 杰勒米: 让我仔细想想,我要怎么才能在一封信里和你说清楚我最近的遭遇。 我加入了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组织起来的讨伐捕捉伊波利特城市上空的那只“生之原罪”左眼的队伍。 他们早就在怀疑我,宫廷法师团的征战法师和部分中高级施法者,他们戒备我,同时又默许我加入他们的队伍。 我能猜出他们的打算,左右不过是为了把我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只要出了什么事,他们就能马上处理。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之中也没有一个人找我谈话。可能是因为我代表的风险和隐患没有到那个份上,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没必要,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傲慢,从在最开始的傲慢中,我就应该想到会造成现在这种结局。 我同讨伐队一起到达伊波利特。 那只眼睛依旧漂浮在伊波利特的上空。我一面从天上看着宛如蝼蚁的队伍行进到我的面前,一面从地下看着自己走近那只狰狞可怖的庞然大物。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圣躯”的马蒂斯。 我之前就在信里和你提起过她。圣行教三位大主教中最为神秘的存在。“圣言”和“圣行”共同管理圣行教属于世俗的那一部分——权力与财富,政治及教育。而她则代表圣行教中属于超我的一部分。她作为苦修者的代表,是虔诚信仰的象征,是远离常人的隐世存在。她因为永葆青春,七百多岁还有着少女般鲜活的身体,所以世人被尊称为“圣躯”。 ——那是错误的。 杰勒米,我现在才发现,那些都是错误的。 我这一次直面她,才明白过来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马蒂斯的“圣躯”并不是永葆青春的年轻的身体,而是“生之原罪”——是“神”的身体。 “圣躯”,是“神之身躯”。 那是祂的眼中唯一完整的“人”! …… “圣躯”的马蒂斯是“生之原罪”的躯体,那么“圣言”的查拉斯和“圣行”的德里安又是什么? 我至今无法用贫瘠的文字来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我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我心脏在不停地跃动,它在看到马蒂斯的那一刻失去了原本的节律。它惶恐,它紧张,它绝望,而我的思维却敏捷得像是一条绝不会发生纠缠的线条。 我看到一切,我知道一切。 我看见她,就知道她必然会拿走那只被我召唤出来的眼睛。 那只眼睛将点亮躯体,赋予“圣躯”灵魂! 我注视到了她,她也看见了我。 我什么都做不了,杰勒米。我想过狂奔到宫廷法师团的营地去,大声告诉那些高阶职业者,他们马上就要大难临头。圣行教三大主教之一的“圣躯”马蒂斯就要来了。 可我犹豫了。他们会听吗?他们在伊波利特的外围驻扎了整整五天,在这五天里,他们都在观察伊波利特上空的那只眼睛。 事到临头,他们还在慢慢商量对策,因为各方势力都不想去当出头鸟,去试探那只一眼就能毁灭一座城市的怪物。 我也不可能直接冲出去,马蒂斯已经看到了我。 卡斯道尔防卫军的士兵当然可以在看到威胁之后冲出去。而我,我是圣行教的走狗,是拿自己的眼睛祭祀“生之原罪”,毁灭了伊波利特的凶手,是被中央帝国封为英雄的死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去和圣行教三大主教之一的“圣躯”的马蒂斯作对。 我不能动,我不敢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只能看着卡斯道尔的讨伐队按兵束甲,看着宫廷法师团的征战法师质问蔑视卡斯道尔的通告和警告的人是谁(他们到达伊波利特之前,就发出了告示,所有未曾得到宫廷法师团许可的人都禁止进入伊波利特),他们让马蒂斯报上名号。 我在伊波利特的边缘,看着“圣躯”的马蒂斯在几步之间变成了数百米高的巨人。我看着她摘下“眼睛”,将它放进了自己的眼眶里。 那只眼睛在被放进眼眶的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我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圣躯”中苏生。 弗里德里希的法圣,伊戈尔的刺客大师,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征战法师……这些高阶职业者的攻击落在马蒂斯身上,居然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祂给予我的视野消失了。 就在马蒂斯摘取了那颗眼睛之后,我的视野恢复了正常。 …… 我要怎么才能表达出这个事实给我的震撼?我一直恐惧的,我一直憎恨的,我一直厌恶的,那居然就是我自己。 那颗漂浮在伊波利特的,是我的眼睛。因此,我才能看到祂所看到的东西。 对,祂是“生之原罪”,圣行教信奉的神灵,是众生生来就有的罪恶。 10月21日,晴。 ——你的摩西 *** ----
第30章 TO 杰勒米: *** TO 杰勒米: 我写上一封信的时候还是十月下旬,写这一封信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中旬,距离你同我回信,已经过去将近六个多月。 伊波利特的事件发生在五个月前。五个月前,我跟着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组织的讨伐队回到罗季昂后,就被关进了监狱。直到最近,我从监狱里出来,才有空隙同你写信。 我从伊波利特回到罗季昂之后,就被关进了监狱,但被关进监狱的不只有我一个人,有南方的玻利瓦尔人,有中东的伊戈尔人,也有你们弗里德里希的人、北边的兽人,以及其他地方的少数人种。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即我们都是圣行教教众。 “圣躯”的马蒂斯给了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很大的打击。他们虽然对外宣称这场讨伐战已然成功,但回到罗季昂后,卡斯道尔的高阶职业者们就接连开了好几场会,他们邀请了法师协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又请了好些个高级法师和炼金术师,还有一些不是职业者的学者,主要是哲学家和数学家。 经过了好几场激烈的辩论,这些人给圣行教推崇信奉的“生之原罪”重新定位,他们把“生之原罪”称为“世界之外的生命”。 祂是要侵略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的异世界存在。 杰勒米,圣行教兴起于玻利瓦尔大瘟疫,自几百年前联合其他国家围攻洛伦佐皇帝统治的中央帝国,入主中央帝国之后,就一直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势力。像我这样的高阶职业者,在圣行教的教堂骑士团里,大概只能混到一个小队长的位置。 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在罗季昂开会的这些高阶职业者,相对于圣行教统治的中央帝国而言,可以说是少数中的少数。而除了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战法师、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伊戈尔的三位刺客大师外,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即使我失去了一只眼睛,体力也大不如前。 就是这么一群少数人,将作为大多数的圣行教定义成了异端,将拥有着绝对力量的“生之原罪”称之为人类之敌,然后将圣行教教众全部归为了邪.教徒。他们上台宣讲的时候,我就在台下,他们讲完这些,我就被抓进了罗季昂的监狱。 我已经记不起来当时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了,但我可以肯定——杰勒米,我可以肯定,我高兴极了。 我多么痛恨圣行教啊,为了活命,我又不得不跪着求它。 有时候我恨不得自己去死,叫死亡让我从这可怕的压力中寻得解脱,可一旦我死了,我的家人怎么办? 叫我那两位善良正直的姐姐去向他们这些恶心的东西下跪吗? 这种事情只能由我来做。我为了活着,必须要干这些违背自我的活计,它们也至于叫我毫无快乐可言,偶尔我还会享受这迫不得已作恶的快感。 我希望结束这一切,无时无刻。 我天生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屠夫,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得利,我可以毫无负罪感的抛弃尊严和脸面,可以随时丢掉自己的原则和道德。 所以,我再痛恨圣行教,都做不出来他们做的这种事。 我高兴,即使我因此被关进了监狱,因为私刑跛了脚。 哈,杰勒米,你的好朋友摩西以后就是一个跛子了。 我因为卡斯道尔对圣行教的政策被关进了监狱,还有很多同我一样被关进来的人。在监狱里的这段时光,可能是我近期最安心的日子,因为我想来想去,什么都做不了。 当一个人丧失了所有选择的余地,任何尝试的机会都被堵死,那么他肩头的压力就会烟消云散。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来做出决定了。我当时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我被吊在监狱的墙上,前期挨了好几顿毒打。他们问不出我的底细,就是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里面的几位征战法师和弗里德里希的法圣,都没能用他们精妙的魔法从我口里套出什么更私人的内容。而我又是艾利卡的朋友——艾利卡主动和他们说,我是她的朋友。 卡斯道尔的女皇愿意为我担保,到了后面,我的处境就好了很多。毕竟,比起其他被抓来的圣行教教徒,我不是狂信徒,也比较配合他们,虽然问不出什么私事,但是会配合说一些关于圣行教的常识。他们依旧没把我放下来,每天就喂我几口水和半碗白饭,保证我不饿死,然后定期带我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高阶职业者的生命真是顽强啊。 在这期间,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和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都单独找我问过话。他们对我的态度要比那些狱卒要好一些,偶尔也会同我说说艾利卡的态度,他们显然擅长于如何用感情和道理来打动人心,而我也乐意给他们一些他们应该知道的情报。所以,我告诉了他们关于圣行教三位大主教的事情,以及我离开中央帝国时的政.治局面。 他们说我不应该籍籍无名。他们居然怀疑我的真实身份是中央帝国的大人物,是圣行教的中坚层。杰勒米,这是我上半年听过得最好笑的笑话。他们这么恭维我,除了浪费时间,还能有什么意义?但凡稍微有点可以被人多加利用的身份和价值,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我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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