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如何糊弄卡斯道尔的其他权力层,将我打成圣行教的刺客,或者是卡斯道尔防卫军的勇士,都是他们的事情。 我同艾利卡互通了姓名,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我究竟叫什么。她没有提我欺骗她的事情,我也没有因为欺骗她而感到惭愧。我没有多看她一眼,这样也好,我从未承认过我们是朋友,与我交往过密,只会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告诉他们,我即将前往弗里德里希——对,就是你的家乡,我将前往那个“命运的抉择之地”。正如“圣言”的查拉斯无法看到我与你的信件,“生之原罪”也无法窥知“时间”和“命运”,我应该能够弗里德里希找到“时间”和“命运”留给人类的启示。 我和他们说,我要去和大陆上的各位强者交手,伊戈尔的刺客大师,弗里德里希的法圣,洛多维科的剑圣,萨沃纳的大萨满……我要去游说这些盛名已久的高阶职业者,劝说他们加入到反抗圣行教的同盟中来。当然,我也不反对他们各自为政,要将他们逼上绝路的毕竟不是我,而是圣行教,是“生之原罪”,是查拉斯。 是的,我还告诉了他们查拉斯同我描述的未来。 “圣躯”点亮双眼之后,“圣言”和“圣行”就要回归“原罪”的身体,他们将合而为一,让“生之原罪”从这片土地上复活。 而“天使”正是这一切的预告,“原罪天使”是“生之原罪”的信使。 我也保留了一些东西没有告诉他们。 比如我的家世究竟是什么模样,比如我为什么要来卡斯道尔,为此我又做了些什么,又比如我在伊波利特做下的、不可饶恕的恶行,是我祭祀了“生之原罪”,让祂的眼睛出现在了伊波利特的上空,毁灭的了那座城市。 还有——还有我为什么没有被卡罗琳攻击。 我欺骗了他们,我对艾利卡和四位征战法师说,这都源于亲人之间的爱,以及“原罪”的本质。我告诉他们,这份诅咒以血缘传播,对血脉相承且同是圣行教教众的亲人会优先选择吞噬,而不是杀戮。 杰勒米,我欺骗了他们。 卡罗琳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因为眼睛。 对,是因为眼睛。 因为“圣躯”里镶嵌着那只眼睛,即是“原罪”的眼睛,也是我的眼睛。我与祂有着某种难以描述的联系,只要“圣躯”发现了这个事实,眼睛就会受到身体的排斥,从而失明。 或许,我仅有的这只右眼也会跟着瞎掉。 …… 这是查拉斯给我的礼物。 在离开卡斯道尔之前,我烧掉了卡罗琳的身体。我吸收了那具尸体里的原罪,让她杀死母亲,杀死姐妹,杀死继父,然后再杀死自己,变成“天使”的“原罪”。 当这些罪孽进入我的身体后,她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这大概就是“生之原罪”所给予我的赐福了。 现在,书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在前往你的家乡弗里德里希的路上。我出了点小钱,作为随行的旅客,搭上了一只从卡斯道尔前往弗里德里希的普通商队。 我就坐在商队的马车里,给你写信。 我终于有空隙看看卡斯道尔的风景了,杰勒米。我还记得,早在半年之前,我就在信里和你说过,等到我有空的时候,我要和你讲一讲我在卡斯道尔沿途的见闻,同你分享见到的一切。 没想到,这个“有空”一直拖延到了今天。 直到我离开卡斯道尔,我才有时间来仔细和你描述眼前的风景。 虽然只是赶路时看到的片刻景色,就足够让我写下大段的文字。 现在我所见到的卡斯道尔,已经和来时大不相同。短短半年的时间,这里就兴起了不少建筑。卡斯道尔本来就是以矿藏和相关产业闻名的国家,他们艺术、文化和经济方面的发展,也主要与之相关,包括且不限于矿物颜料的运用,珠宝和稀有金属的加工,雕塑、壁画、漆画等相关技艺,陶土工艺等等。 你在这里能够看到各种以矿物为基础材料的艺术创作。 我在离开的路上,还看到了几座数十米高的未完成的女性雕像,问了才知道,那是当地的人民众筹给艾利卡的,那雕像看起来宏伟而精美,却远没有她本人的神气。 …… 杰勒米,真有趣啊。我用笔写下这些文字,我的心却没有半点和它们相关。我脑子里全是下一步要怎么走。 我看着卡斯道尔沿路的风景,用纸和笔记录下我的感想,我满脑子里想的却是我到弗里德里希之后要做的事情。 我要如何跟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交流?动手是最下策。而倘若一定要选择动手,那必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要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战法师和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交往密切,必然早就互通了消息,我要怎么样才能给两个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的法圣一个精彩的突袭? 在此之前,我想要去看看弗里德里希的那件圣物,那棵据说是以创世神投下的种子长成的巨树为材料,制作成的钟塔,“闲置的时间”。 我曾经见过它。那是很小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的的父亲还在世,他带着我来到弗里德里希,我从它那里得到了一截树枝,把它带回了家。那可能就是我与你相遇的契机。 “生之原罪”无法窥探“时间”和“命运”,而弗里德里希又号称“命运的抉择之地”,它本身不就是一个启示吗? 只要我到达弗里德里希,只要我看见它,那就是“生之原罪”的“眼睛”注视了“闲置的时间”。那就是可以为我所用的启示。 …… 我就这样把我丑恶阴暗的内心袒露给你,杰勒米。 我还要告诉你,我要做的不只有这些,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伊戈尔的刺客大师可能是一个好对手,但是他们血脉中流淌的剧毒极难对付。洛多维科的剑圣中有几个天生神力,正面交锋的难度比起几位大魔导师来说,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萨沃纳的大萨满能够控制自然,他们还有在梦境穿梭的能力,也是一个难题。 而玻利瓦尔的瘟疫术士能够驱使疫病,这群从出生起就被圣行教强加上莫须有的原罪的人,却是圣行教最忠实的走狗——其他当世强者只能代表个人,对群众的影响有限。而瘟疫术士的疫病则主要针对普通人,对于一个国家,底层的群众才是它们的基础。倘若让他们活着,对未来的联盟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我偶尔还会想中央帝国可能发生的事情,想着查拉斯口里的融合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以“圣躯”的马蒂斯为主体的人类,还是“生之原罪”那样的异形生物? 我想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我们的皇帝是否还活着,而中央帝国的高层里面,有哪些人是可以被我策反的对象。 我还想着我家里的那个信箱有没有被人发现,想着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因为偶然和试探,寄东西给你。 我的思维根本停不下来。我有时候觉得时间漫长得看不到尽头,每分每秒,度日如年,有时候又觉得时间快得看不见踪影,白昼黑夜,转瞬即逝。 我不再渴望和人说话,我已经不需要再去找人倾诉自己的内心了。我只想把它们写下来,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全部交给你。 我急不可耐,而世界给我的反馈却微乎其微,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中央帝国没有任何声音,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也没有给我明确的回复,他们让我顺利地离开了卡斯道尔,我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存在的注视,也没有找到线人的痕迹。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我仿佛与世界脱了节,我好像沉浸在某个梦中。 它应该这么顺利。 它也应该这么顺利。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而我也在等待着它的来到,不论是中央帝国出兵征讨卡斯道尔,还是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召唤“原罪”合一,只要风吹起来,雨就要落地了。 杰勒米,我已经看到了天上正在酝酿的恐怖,我听到了它的呼声,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它,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它交手,想要燃烧我的生命。 如果他们之中谁都不愿意都不动手,我就会去当最凛冽的狂风,把云层积蓄的雨珠全部吹落下来。如果他们之中谁都不愿意抢占先机,我会推着他们,帮他们走出第一步。 …… 至于我的罪恶,我现在已经不再去想活着的未来了。 …… 杰勒米,我突然有些庆幸,你与我生在不同的时代。 一个没有中央帝国,一个不知道圣行教的时代。 那会是多么美好的时代,那会是多么自由的时代,我能活到——不,不对,那个时代的历史里,会有我这么一个人吗? 4月27日,雨。 ——你的摩西 *** ----
第34章 TO 杰勒米: *** TO 杰勒米: 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真是有趣的人。 “解构术士”卡佳,擅长净化、移除、分解相关魔法;“元素导师”阿比诺尔,擅长基础元素魔法和阵地魔法。 他们请我享用了一顿午饭。 我到达弗里德里希的时候,天上正下着雨。我拿了点钱和商队里的人换了一把伞,然后就去了弗里德里希的中央公园,参观那座传说中的钟塔,弗里德里希的圣物,“闲置的时间”。 我压着自己内心的急躁,压住自己稍快的步伐,稍微控制一下腿部施力程度和角度,就能模仿出普通人行走的模样。 我和来往的人群一起走进这座大型的观光场所。 当时,我的内心居然滋生出了一种古怪至极的安逸感。 也不能说古怪,我确实是在雨天里撑着伞,于弗里德里希中央公园里散步的。 我顺着人潮前进,缓慢的脚步和急切的内心交织在一起,让我得到了空前的冷静和安宁。而我就在这片刻的安宁之中,走到了那座钟塔面前。 “闲置的时间”,那不就是再说现在的我? 我站在那座传说中的钟塔面前,看到了我预感中会出现的那个启示。 我在它那里看到了我的一切。 我的过去如同流水一般从我脑子里滑过,它居然比我还清楚。 这么说也不对,它给我看的并不是我的过去,而是“命运”的剪影,一段曾经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这本是我有所预料的。 原来,在它那里,我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普通人。按照“命运”的解释,我本来就没有任何特殊的使命,我本来可以给圣行教当一辈子的狗,和我的家人——母亲、继父、卡罗琳、劳拉,一起活到老死。不至于有多么的幸福,但绝不会有现在这种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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