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走开!这是我的阳寿,谁都不许抢,谁也不许抢!我的,都是我的!” 他癫狂地在客厅里乱转着,挥舞着手臂在空中胡乱拍打,一应物件噼里啪啦撞倒在地上,眨眼就乱成了一团。 他疯狂的样子吓坏了女子,她站在拐角处,又惊又怕地看着仿佛中邪一般的男人,“老曾,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们年仅六岁的儿子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爸爸的样子,当即吓得哇哇直哭。 “滚开,不许过来,都不许过来!”女子惊叫一声,连忙搂住了儿子,躲避着砸过来的东西。 忽然“砰”地一声巨响,曾常坤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上,脑袋也嗑在了桌角边,当即昏迷了过去。 女人立时惊声尖叫,找了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一大早,市二医院就已经人潮涌动,各科室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急诊科内更是忙碌不已,人人形色匆匆,四处都充斥着焦灼紧张的气氛。 住院部五楼,梁平容一早就提着水壶去接了热水,她神情倦怠,满面愁容。 昨天医院又通知她交钱了。家里的钱早就已经用尽了,哪里还拿得出来。可是再不交乐乐就得断药,甚至搬出病房。 这怎么能行,这不是擎等着送命吗? 她苦巴巴地进了病房,像往常一样拿着毛巾替儿子擦脸。短短一个月,他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梁平容哀哀地看着儿子的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她抹抹眼角,转头继续去拧帕子。 “妈......” 一道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梁平容却是浑身一怔,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妈妈......”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了,那么的微弱,那么的熟悉。 梁平容终于颤抖起来,连牙齿都抑制不住的上下打颤。她转过了头。 她的儿子依然躺在那张狭窄的床上。那双闭了一个月的眼睛掀开了一条缝,正静静地看着她。 “妈,今天几号了?”少年蠕动着干涩的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梁平容无声地张着嘴,短促地“啊”了一声,忽地软倒在了床头。 “儿啊,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 乐章微微抬起手,轻抚在妈妈的头顶上。窗外,一缕淡金色阳光投进来,打在了他的眉宇间。他微微侧头,迎向了朝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初升的旭日,那么耀眼,那么灼热。 他想,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38章 曾常坤因为那一跤竟然直接摔成了植物人。这是让曾家一家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老婆徐默乍一听到这消息, 更是犹如晴天霹雳。 她本就是没什么主见,一心只围着儿子打转。刻薄又愚笨,家里大事小事也是曾常坤说了算。 如今这主心骨倒下了, 家里的店铺生意几乎停摆,收入来源断了不说, 还得继续支付曾常坤的医疗费,她一时便觉天都塌下去了。 相比于她的焦虑, 而曾小伟对父亲突然住院却没什么太大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太小, 还不明白植物人是什么意思。也或许他遗传了他父亲的冷心冷肺。 总之, 他也依然过着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一有不如意的就大吼大叫, 非得让身边的大人都满足了他的要求才行。完全不管自己的母亲此时有多么无助彷徨。 徐默一边忍受公婆对她的指责,一边照顾老公儿子, 已经是心力交瘁。几乎忘记了之前梦里金鬼交代的事情。 这一晚, 她好不容易给儿子洗了澡,哄着他睡着后, 才疲倦地躺回了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 她好像来到了一处暗沉不见天日的空间,周围轻雾缥缈, 幽深看不见尽头。 她心里莫名惶恐,而这时,忽然一白金色影子从雾气后飘来。眨眼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竟是一个浑身透着白金色,身形高大, 青面獠牙的恶鬼。那恶鬼两眼如铜铃一般大, 猩红大嘴一张,顿时喷出阵阵腥气。 “新安人士徐默, 城隍令你赔偿乐章一家十万,你竟敢置之不理,是想违抗法令,同你那丈夫一起受生罪吗?” 这声咆哮如巨浪拍岸,震耳欲聋。那大张的嘴如巨渊般深不可测,好像顷刻就能将她吞噬进去。 徐默尖叫着从噩梦里醒来,浑身已经是冷汗淋淋,一颗心脏急速跳动着。 她捂着胸口,大喘着粗气。这时,她才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 难道说那并不只是一个梦吗?是城隍!因为她没有将十万块赔偿给乐家,所以他派了鬼差来找她了。再联想到自己老公摔倒当天的异样表现。她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难怪,难怪,他们家这是遭了报应了啊! 徐默受了这一通惊吓,当即也病倒了。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一病就病了小半年。公婆嫌她晦气,把孙子也接走了,不让她见,怕她过了病气。连店铺的生意也被她公公接手帮忙打理了。 虽说是帮忙,她却连每日营业额是多少也不清楚。 她又气又委屈,但因为生病整日昏昏沉沉的也没办法。只怪自己当初没有跟老公学着做生意,一心扑在了儿子身上。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徐默进了医院第二日就忍着身体的不适急匆匆跑去找了乐家。而这时,她才知道。乐章竟然醒过来了。并且还是她老公摔倒当天醒过来的。 即使再蠢的人也能猜到了一些了。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让她老公代乐章受这一份苦。 她生怕自己也要跟着倒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乐家道歉,求他们原谅,并且一口气转了二十万给他们。希望他们不计前嫌,千万要原谅她。 乐家一家人也很是莫名其妙。不过儿子醒了,又多了一笔赔偿款,刚好可以缴清之前欠下的医药费,还有一些结余。他们自然是很高兴的。也不再为难她了。 又听说曾常坤进了医院,至今昏迷不醒,不禁唏嘘不已,感叹世事无常。 “我就说那家城隍庙准啊,你们看我们乐乐不就醒过来了嘛!那曾什么的,竟然也晕迷了。我看就是遭了报应了。果然是老天有眼,赶明儿我一定要去城隍庙里还愿,好好感谢一番城隍爷!” 乐奶奶此时也是眉开眼笑,她怜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顶。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来暮气沉沉的老人家此刻看着也充满了朝气。 半躺在床上的乐章虽然表面淡定,心下却是翻江倒海。那曾常坤竟然真的昏过去了。他竟然真的代替他成为植物人了。 所以那并不是梦啊,他真的见到城隍爷了! 乐章一张脸因为激动浮上了几分红晕,看着竟多了几分生气。 “奶,就是城隍爷!我昏睡的时候梦到城隍爷了。他说我做了善事就该有好报。所以让我醒了过来......” 他激动着大致说了一下梦里的情景,听得乐家人一脸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心敬畏。一家人下定决心等乐章身体好一点了,要找个好日子去城隍庙还愿。 这一日,阳光正好。城隍庙里依然香火鼎盛。轻风吹过,院中的大树簌簌作响。听在耳朵里,有种别样的惬意。 沈镜坐在树下,在人群里看见了来上香的乐家一家人。乐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过短短一周,脸上竟已经圆润起来,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晕。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才从死神的镰刀下挣脱出来。 他们上了香后,一一虔诚地在大殿磕头跪拜。 齐凌桥一半的身体隐在神像里,一手捏着胡须,眼带慈爱地看着在下面磕头的乐章。 之后,乐父从包裹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香油钱,小心地塞进了功德箱里。 沈镜远远只看到一叠红亮的钞票,估计也不少。对于他们如今的家境,能捐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但看他们个个脸带笑意,眉眼温和,便知他们对现在的状况很知足。 出了大殿后,乐奶奶拉着徐五爷不知在说什么。她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徐五爷也好脾气地站在一旁,安静地听她说话,时不时微笑点头回应,眼睛里好似亮着光。 沈镜一看便知他们是在对城隍爷吹彩虹屁了。平日里徐五爷也非常热衷此事,每每有香客拉着他问城隍爷时,他都能滔滔不绝许久。 沈镜初时还有些好奇。但自从他听了一耳朵以后,饶是他脸皮深厚,也不禁红透了一张脸。 哎,他这个干儿子对他的滤镜实在太高了...... 没过多久,乐家人便携手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好似一眨眼,已到了掩门的时间了。香客们陆陆续续也离开了,城隍庙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 沈镜拿了扫帚将院落扫干净,又去整理了散乱的香烛。 没一会儿就见徐五爷从后院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笔记本。 “小沈呀,之前你跟我说功德箱里的钱要捐出去,如今这钱都整理出来好一些了,你打算往哪里捐呢?” “整理了?” 沈镜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拍了拍脑门,最近太忙,他竟然都给忘了这回事了。 “抱歉啊五叔,我差点都给忘了。现在一共有多少啊?” 徐五爷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载了许多数字,看起来就是个大工程。沈镜不禁有些惭愧。 “之前的我算了下,有七万多块。钱我都锁在箱子里的。今天的还没有算,等会我再去把功德箱里的钱都拿出来数数。” 什么?七万块? 沈镜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才多久,一个多月而已,竟然就收了七万块了吗。一个月七万,一年就八十多万,这也太赚了吧! 这些香客都这么有钱这么大方吗? 沈镜作为一个刚大学毕业,还没有经历过社会职场毒打的青年,也不禁被这收益惊住了。 这可是纯纯的香油钱啊,还不包括他平时卖符纸,给人算卦挣的钱。 他什么时候竟然这么有钱了吗? 沈镜心下有些不太平静,他不禁看向了徐五爷。对方面色如常,还低着头凑近了笔记本,看他自己每日记的账。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不是,他都不激动的吗?这样显得他很没见过世面一样也。 沈镜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极为佩服徐五爷。这世上有多少人能经得住金钱的诱惑呢? 这庙里除了他便只有徐五爷一人。他平时很忙,每天处理各种事情,应付来自各处的香客。再加上还要计算自己卖符纸挣的钱,几乎都快忘了功德箱的事情了。 而徐五爷本就是这城隍庙的主人。即使他不把钱拿出来也没人说什么。但面对几乎是囊中之物的钱财竟然也能如此无私。不仅毫不心动,还主动来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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