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沈镜是无能为力的,庙里如今也只有徐五爷会讲经。但显然他是支撑不住这样的辛苦的。 沈镜深觉再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招人了。 这日刚过中午,城隍庙已经人头攒动,香火缭绕。 大殿里更是挤满了人在上香跪拜,蒲团已经完全不够用。香客们也无所谓,直接跪在了地面上。 门槛之外,一个男人躬着背趴在地上,一双手不停地擦拭着手里的纸。沈镜好奇瞅了一眼,瞬间无语。 原来那男人正低着头刮彩票,一边刮一边默念着城隍爷保佑中大奖。 旁边的人见了都忍不住朝哈哈大笑,说他是想钱想疯了。 男人也不虚弱,大声回过去,“装什么装,难道你不想发财?” 那人一噎,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旁的见状,戏谑道:“你这样不行啊,不能横着刮,得竖着刮,因为不能发横财。” 这话一出,顿时又惹得一众人哈哈哈大笑,笑得那男子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 而呆在神像里的齐凌桥抖着胡子,一只毛笔刷刷写得飞快,脸上表情又是兴奋又是纠结。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沈镜晃摇摇头,又坐回了树下。最近符纸总是供不应求,他还是趁有空多画点。 正当他提起笔时,他眼睛扫到了一个小孩。 那小孩不过八九岁,手里捧着一个罐子傻傻地站在太阳底下,周围是来来往往的香客。他也不知躲避,一张小脸晒得通红,额头上全是细汗。他转着脑袋四下寻找着什么,面上都是紧张茫然。 沈镜笔一顿,正要起身过去。那小孩却忽然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下一刻,小孩抬脚朝他走了过来。 于是,沈镜又坐回了凳子上。 小孩抿着唇走到了桌子前,他紧紧抱着手里的罐子,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沈镜糯声糯气地问道:“哥哥,你叫沈大师吗?” 沈镜一下就笑了,他身子微微向前倾,温声说:“是啊,我就是沈大师。小朋友,你找哥哥什么事啊?” 小孩眼睛一亮,随即抿了抿唇有些软软地说:“我听叔叔阿姨说哥哥你很厉害,我想请你帮我算卦。” “算卦?你想让我算什么?”沈镜也有些好奇。 “哥哥,我想让你帮我找姐姐。这是我的压岁钱,我存了好久,都给你。”小孩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罐子递到沈镜面前,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似乎很担心他不肯收。 沈镜伸手接过罐子打开一看,里面乱七八糟塞了很多零碎散钱,还有许多一元硬币,估计是小孩能够存下来的所有的钱了。 小孩见沈镜没说话,面上便有些惶惶,他两手拉着衣摆不停搅动,又黑又大的眼睛里都是祈求,“哥哥,这是我所有的钱了。要是不够的话我以后会再给你好吗?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姐姐啊?” 沈镜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估计是这小孩听了大人们的话,知道找他算卦需要钱,就把自己的存钱罐都拿出来了。 沈镜将罐子盖好,抬手摸了摸他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额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呢?” “我叫孙鹏鹏,爸爸妈妈都工作去了。”小孩十分乖巧地看着他。 沈镜还要再说,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同学!” 沈镜忙一转头,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大门前朝他走过来。 “你是?”沈镜微眯着眼打量他。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二环东路那个被爷爷扔下楼的小孩......” 话未尽,沈镜顿时恍然,他忙站了起来,朝男人道:“潘队长,您怎么来了?” 潘卓面带笑意地扫了眼人山人海的城隍庙,一挑眉峰道:“沈大师?” 沈镜当即有些不好意思,他捋了把头发,“潘队您就别取笑我了,都是大家伙给面子随便叫叫。” 潘卓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沈镜的肩膀,“好小子,真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玄学研究大家。” 沈镜心里有些尴尬,只得笑而不语。 这时,站在桌前的孙鹏鹏却等不及了,他拉了拉沈镜的衣摆,“哥哥,你同意帮我找姐姐了吗?” 沈镜忙一拍脑门,差点把这孩子给忘了。 而站在一旁的潘卓却“咦”了一声,“鹏鹏,你怎么也在这里?” 沈镜一愣,“潘队你认识这孩子?” 潘卓点头,“也不算认识。这孩子最近这段时间老是跑到警察厅来报警,说他姐姐不见了,要找姐姐。” “那找到了吗?”沈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孙鹏鹏,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去报了警。 “有什么好找的。”潘卓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孩子姐姐一直就在家里。我们第一次接到他来报警就去他家里查了。他姐姐是本地xx大学二年级学生,人好好在学校上课呢,根本就没有失踪。” 竟然还是他学妹!沈镜心下觉得古怪,“那他怎么还要找姐姐?” “我们都跟他说了,也告诉了他父母,让他跟他姐姐见了面。但他就是怎么也说不听,趁没人注意就往警局里跑。这两天没来,我还当他放弃了,没想是跑到你这里来了。” 潘卓蹲下身体,“鹏鹏,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你爸妈知道吗?” 孙鹏鹏抿着唇没说话。 潘卓无奈地摸摸他的头,站起身跟沈镜说:“行了,我先把这孩子送回去,免得他父母着急。” “也好。”沈镜点头,“鹏鹏,把罐子拿回去吧,下次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鹏鹏接过罐子抱进怀里,潘卓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孙鹏鹏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沈镜,直到走出了大门,再也看不见为止。
第22章 虽然送走了孙鹏鹏, 但沈镜心里却始终有几分隐隐的疑虑。不过很快就有香客找他买符纸,沈镜只得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又重新投入了忙碌中。 次日, 来城隍庙上香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沈镜埋头忙了一上午,直到徐五爷过来提醒他去赶紧去吃饭, 不要饿坏了胃。 沈镜这才发现竟然一个上午都已经过去了。虽然他不会饿,但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他想了想, 便打算去吃昨天吃过的伤心凉粉。这家的凉粉味道非常赞,香辣醇厚, 回味无穷。 老板是上周才搬来的。城隍庙大门口的好位置都被占据完了, 没占到位置的商贩不肯放弃,于是挨个又将连接在大门右侧的巷子一侧占了下来摆上了摊子。 因着这个问题, 市工商管理部门还派了人过来查看情况。也不知他们回去后是怎么商量的,总之上面同意了商家在此地做生意。 毕竟当初这块地方本来也就是设置了可以摆摊位的, 只是后来随着城隍庙的问人问津, 这地儿也闲置下来,成了一块空地。 这下可以算作是重新启用, 动作快的立刻交了摊位费, 就算是固定下来了。 只要这城隍庙继续这样热闹下去,想必他们的摊子也会这样一直摆下去。 沈镜从大门出去, 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张记凉粉摊子。 摊子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都是勤快手脚麻利的。此刻凉粉生意非常好,摊子前等着吃凉粉的吃货排了好长的队伍。旁边几张小凳子上也坐满了人, 还有几个年轻人端着打包盒三三两两站在一旁吃得满脸通红, 嘴里不停嘶嘶抽气。。 沈镜一过去,忙得脚不沾地的老板就认出了他, 忙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沈师傅,今天也来吃凉粉啊。” 老板娘将一碗凉粉装进食盒里递给一个姑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沈镜笑道:“沈师傅您要几份?我这就给您装上。” “一份就可以了。先给他们前面的,我排队就好了。” 沈镜自觉走到队伍后面站着,“张老板,你家凉粉实在太好吃了,我昨天吃了一碗,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想着那味道。这不,这会儿一有空就赶紧过来了。” 老板娘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忙低头打包凉粉了。 在这里吃凉粉的无疑都是来城隍庙上香的,众人听了沈镜这话,也附和道:“看来咱们跟沈大师口味相同,都喜欢老板这伤心凉粉,哈哈哈哈......” 张老板听了心里自然高兴,被热得红通通的脸上布满了笑容,他一边飞快地给盆里的凉粉拌着佐料,一边道:“大家伙喜欢就好,咱这伤心凉粉做了十几年了,其他的不说,就这味道那可是地道得很,吃过的都说好吃。” 几番说笑,很快就轮到了沈镜。老板两口子是做惯了活计的,动作麻利,凉粉又是现成的,几下切成条拌了佐料就好了。 沈镜提着装好的凉粉往庙里走,还没到大门口,远远就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矮小的身影。 是孙鹏鹏! 沈镜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又来了,还真是执着啊。小孩今天穿了件兜帽短袖卫衣,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熊猫。看起来非常可爱。 孙鹏鹏大概是没在树下看到他,此刻正茫然地转着脖子四下寻找。他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手里依然宝贝一般紧紧抱着昨天那个钱罐子。 沈镜眉心一动,几步走了过去。 孙鹏鹏大概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转头视线就落在了沈镜的身上。小孩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抬脚颠颠就朝他跑了过来。 “大哥哥,你回来了!”孙鹏鹏停在沈镜身前,仰着脖子欣喜地看着他,一双黑眸又圆又亮。 沈镜抬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发,温声问:“鹏鹏,你怎么又过来了?” “大哥哥,这个给你。”孙鹏鹏将搂在怀里的罐子举起来递给沈镜。 “鹏鹏,这个你收回去。哥哥不能拿你的钱。”沈镜俯下身体,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 孙鹏鹏抿着唇,眼里的光一下就暗淡了下去,“是不够吗?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了。” 下一刻,小孩眼睛忽地就红了,水汽漫上眼眶,一颗颗泪珠子顺着眼角就滚了出来。 沈镜:...... 沈镜一下就慌了神,忙蹲下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眼泪,“别哭啊,怎么就哭了呢?” “我找不到姐姐了怎么办,我想姐姐了,姐姐你在哪儿啊......”孙鹏鹏嘴巴一瘪,呜呜地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下沈镜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他抱着孙鹏鹏,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鹏鹏乖,鹏鹏不哭。昨天那位潘叔叔不是说你姐姐在家吗?怎么会找不到她呢。”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是大坏蛋!”孙鹏鹏哭得直打嗝。 沈镜眉心一拧,心下的怪异越发明显。其实昨天孙鹏鹏来找他要找姐姐的时候,他就已经替他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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