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玉则摸摸他的头,沉吟片刻后道:“世间许多事,勤则有解,亦有许多事,勤也无解。” 修炼便是其一。 自出生起,每个人的灵府与灵脉是注定的,灵脉越广阔能吸收更多灵力,灵府越强大能储存更多灵力。 具备灵脉和灵府是修行的前提。 而道门万千,选择适合自己的道门亦很重要。 剑修恰是其中最看天赋与悟性的一条道。 时鹤天生灵府强大,又悟性极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修天才。 白鸿玉天赋不俗,也有幸找到适合自己的丹道,因而少吃了很多苦楚。 他们是其中幸运的一批,而大多数修士,面对天赋与悟性的不足带来的困苦才是常态。 青青眉头拧起,不能理解白鸿玉的话。 白鸿玉点了点他的眉心,青青也是个幸运的孩子,灵府条件好,“将来你若能选中合适的道门,修行一路当会顺畅不少。” 台上,雨水冲刷的不仅是薛景的肉体,还有他的道心。 面对四年前就曾让他溃不成军的时鹤,薛景再次败下阵来。 如练剑光如白虹,直直朝薛景的胸口刺去。 青青忙捂住眼不敢看。 “哐当——” 擂台之上只剩雨砸在木板上的声音。 时鹤的剑停在距薛景胸口一寸之处。 薛景已经失败了。 因为他的剑掉了。 考核结束,二人浑身湿透。 青青咬咬下唇,拿起边上的一把伞,这伞快赶上他高了,他从白鸿玉的伞里钻出来,笨拙地撑开伞,期间身上被雨水浇湿不少。 “我去给薛师兄撑伞!” 青青“噔噔”跑下高台,没一会儿就没浸湿了鞋袜,他跑上擂台。 时鹤收剑,转身,与举着伞的青青擦肩而过。 青青跑到薛景身侧,想给他撑伞。 但他将手臂伸到最长也无法将薛景蔽于伞下,反倒叫雨水浇在他的小脸上,青青只能踮着脚喊,“师兄、师兄……” 薛景面容模糊,伫立于雨中久未动弹。蓦的,他叫住时鹤。 “弟子请师兄赐教!” 时鹤停住脚步。 薛景抹了把脸,道:“弟子自知愚钝,修行一事未尝敢有松懈,日日挥剑上万下,经年如一日,为何始终不得突破?” 薛景大喊:“这是为何?” 薛景是一众师兄中最温和沉稳之一,青青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 青青怯怯的目光也跟着望向时鹤。 时鹤立于原地。 静默了几息,才听闻他开口。 他答:“我不知。” 得到答案后,薛景猛的踉跄,似乎大受打击。 竟是……不知,似乎又……理应不知。 时鹤回答完后,提步欲走。 身后却突然响起青青惊慌的哭声。 时鹤迅速回头,就见薛景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青青跪在他旁边,哭着拍他的脸蛋,“呜呜……师兄你不要死。” 时鹤朝高台处大呵,“白鸿玉!” 白鸿玉见状,忙赶过来。 时鹤方才并没有伤到薛景要处,是薛景自己道心紊乱,灵力逆转。 白鸿玉扶起昏迷的薛景,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一边对时鹤道:“你为他输送灵力,引导他灵力回转。” 时鹤点头,将手按在薛景肩上。 白鸿玉则为薛景施针。 青青在一旁,想哭又怕打扰二人救人,看了一圈,最后捡起地上的伞,艰难地往几人中间撑,虽然他们各自都已经湿得差不多了。 青青力气小,伞撑得摇摇晃晃,伞骨屡屡打到时鹤的头,偏偏青青只顾着关心薛景,一无所觉。 时鹤嘴唇绷成直线,最后忍无可忍接过了青青手里的伞,一手撑伞,一手给薛景输送灵力。 青青双手得到解脱,小脸露出感激地看了时鹤一眼。 经白鸿玉施针,薛景的灵脉正常运转,这才醒来。 他睁开眼,看一圈围着他的人,虚弱道:“多谢师兄相救。” 人已无大碍。 白鸿玉松了口气,他甩了甩湿了的衣袖,抬眼再一看边上的青青,哭笑不得。 青青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半个身子都被雨淋着,小手不停抹着脸上的雨水。 时鹤这伞撑得极为公允,往四个人中间一放,四个人都有一半在外头淋雨。 白鸿玉嗔怪,“师兄撑伞,把我们青青淋成这样。” 时鹤不语,显然缺少矜老恤幼的自觉。 白鸿玉把青青拉到身侧,用帕子帮青青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净,然后拿出一枚丹药放到青青嘴边。 “吃了驱驱寒。” 青青乖巧地靠在白鸿玉怀里,含住丹药,吞下。 白鸿玉抬头,见时鹤盯着他们,于是问,“师兄也来一粒?” “不必。”时鹤撇开脸。 剑门考核告一段落。 薛景身上的伤可愈,心中的郁结却是难解。 青青见他终日郁郁寡欢,不禁问:“一定要进内门吗?一定要做剑修吗?我们这样不也每天很开心吗?” 青青不理解,他觉得他与其他外门师兄一同生活在外门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薛景只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接着,他摸了摸青青的脑袋,听兰花铃轻响。 “但师兄希望你,永远快快乐乐。” 【作者有话说】 幼崽青青结束了
第6章 光阴荏苒,若骐骥过隙,转眼又是四年。 天听苑是外门弟子听学的场所。 外门弟子所学,广而杂,需初涉所有道门,待选中适合自己的道门,再过了内门考核,便可专攻一门。 今日,授课的是丹门的周长老,讲的是再枯燥不过的药学。 周长老在丹门长老中修为不算高,但资历深,模样上已是个长须花白的老者。 他本坐在团蒲上讲学,抬眼一看台下,大半的弟子脑袋一点一点的,跟鸡吃米似的。 周长老摇摇头,挑了个最不顺眼的,“文卿。” 文卿本撑着脑袋,打盹,听到自己名字被唤,吓清明了。 “弟、弟子在。” “你且答。雀尾草与天星草,如何分辨?” 看他这每每课上睡意浓憨的模样,便可知他药学一塌糊涂。 平日里若被提问,全靠左右打掩护,给他透答。 今日周长老不打算放过他,竟是直接起身,站到他桌前,听他答。 文卿无助地呆立在位置上。 左右正襟危坐,莫不敢动。 唯有坐在他前头的青青,悄悄回头。 青青见文卿呆立无援,周长老又背对着他,便无声开口想给文卿透答。 谁知,周长老头也没回,只抬手,用书不轻不重地拍在青青头上。 青青脖子一缩,头上的铃儿轻响,这才老实了。 文卿见最后的希望也被扑灭,只得讷讷道:“弟子不知。” 周长老“哼”一声,“想你也是不知,抄二十遍去。” 周长老转身,把前头的青青点了起来,“你喜欢答,便你来答吧。天星草与雀尾草如何分辨?” 青青眨眨眼,轻松应答:“天星草叶尖、雀尾草叶圆,天星草味苦微毒、雀尾草可解……” 周长老闭目听完,这才神色稍霁。 “坐下吧。” 周长老负手往前走,开始漫长的说教:“课上你们如何懈怠惫懒,我自看在眼里,莫要以为不欲入丹门,药学便可弃之不学。日后你们出山若遇险境,精通药学便是一张保命符……” 授课结束,周长老离去。 文卿泄气地瘫在桌上,“大家都睡了,凭什么周老头只点我一人。” 青青转过身,他揉了揉文卿的脑袋以示安慰。 十四岁的青青长开了不少,尚未有明显的男性体征显露。 穿裙簪花,任谁见了都还是个杏眼桃腮的漂亮小姑娘。 “我又不做丹修,为何非要我分辨天星草雀尾草?”文卿委屈地冲青青道。 苏棋凑过来笑话他,“丹门要求高,招人又少。你想做丹修,人家还不要你呢。” 培养修士是件极其烧钱的事,各门招收弟子条件的苛刻程度,基本与烧钱程度挂钩。 伏云宗内门收人最苛刻的“御三门”,丹门、器门、剑门。 丹门与器门,都是极其烧钱的道门,要培养出一名优秀的修士不知要损耗多少仙草灵药、天材地宝。 剑门,倒是不怎么烧钱,但最看天赋。 文卿道:“我哪敢攀丹门高枝,我就盼着做个符修也很好。” 符修培养弟子的成本就低了,画符能使几个钱,黄纸朱砂管够! 因而符修招人条件最宽松,符门的长老又是出了名的和蔼事少,故而符门也被称内门里的养老道门。 听文卿想做符修,青青“啊”了一声。他道:“可是柳长老说,你画的符比放只鸡在黄纸上爬好不了多少。” 青青乖巧机敏,常被各门长老叫去做事,较普通外门弟子,青青与长老们更亲近熟稔。 文卿瞪眼,“什么?柳老头私下这么说我的?他上次在课上可是站在我边上看我画符,亲口夸我有天赋的!” 苏棋忙抓住青青问:“我呢我呢,他私下说过我什么?他上次也夸我画得好。” 青青沉吟,努力回想,“好像……没说过苏师兄什么。” 文卿更不满了,“凭什么,他比我好在哪?” 青青见他抓狂,吃吃笑了几声,然后起身,挥挥手道:“鸿玉师兄托我去芳熙园帮忙分拣药材,我走咯。” 文卿见青青远去的背影,酸溜溜道:“也不知是和白师兄亲些,还是和我们亲些。就这么丢下我们去了。” 苏棋摸摸下巴,“青青将来大概是要入丹门的吧。也好,丹修地位高,受人敬重,又不像剑修那么辛苦。青青女孩子家家,做丹修正好。” 文卿抬杠,“谁说女孩子就要做丹修啊,西塞千玉门的单婵衣仙子就是剑修,一样受人敬重。” 苏棋懒得与他争辩,只拍拍他的头道:“好了,抄书去吧。” “该死,别碰我头!” 青青不是头一回入芳熙园。 一进来,便可闻到空气中尽是药材的清苦味。 院子里放着许多架子和盛满药材的竹编圆筛。 院子中间坐着个长袍男人手里拿着卷书,边晒太阳边看书。 青青认得他。 丹门长老时敏诀。 亦是剑门天才时鹤的生父。 青青托掌,“拜见长老。” 时敏诀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上回看着丹炉差点把头发烧了的那个丫头。” 青青被说及糗事,讪讪道:“长老,伏云宗没有别的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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