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熙只当自己眼花。 晴良将油糕吃完了,等回客栈,一进大堂便听到了熟悉的拌嘴声。 是千玉门的人也来了。 他们的目的地同是问剑大会,只是这一次伏云宗的人快一步到。 “你们不是先走的吗?怎么还落到了我们后面?”陆明川抱着双臂道。 “有些人不过是先到一步,得意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是问剑大会的剑魁了。”宋玉卿不甘示弱道。 “呵,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似某些人霸道,先一步占了客栈也不会不让旁人住。” “……” 见两人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晴良不由得笑了笑,他上前打招呼,“几日不见,你们也到了。” 沈鸢与单婵衣坐在一桌前,沈鸢一边沏茶,一边温和地同他打招呼,“晴良。” 单婵衣则是微微颔首示意。 “刚好的茶。”沈鸢含笑倒了一杯递给晴良,“这是我们从西塞带来的。” “谢谢。”晴良接过,低头浅啜,茶香馥郁。 一盏茶过后,晴良与单婵衣独自去了后院。 沈鸢坐在桌前独自品茶,他半垂凤眸盯着杯中茶汤的颜色愈深,舒展的茶叶在杯中沉浮。 忽然,耳际一静,陆明川与宋玉卿的吵嘴声歇了。 沈鸢抬头,便见从客栈正门走入的扈月和洛山派一行弟子。 沈鸢微微挑眉,放下茶杯,拂了拂衣摆起身打招呼。 扈月同沈鸢寒暄过后,一行人也在客栈住下。 扈月独自走在前面,在路过后院时,他依稀听见交谈的声响。 扈月不以为意,正欲走过,却无意间从微敞的门缝里瞥见了方才在路上撞到的少年。 他正跟一位背对着院门的蓝衣少女交谈。 扈月双脚定在原地。 想不到会如此的巧,竟是又遇见了…… 扈月听见里头少女清冷的声音,“我送你的耳珰,你戴过吗?” 少年摇头道:“我不能被我师兄看见。” …… 后院里,单婵衣听到晴良的答案,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满意。 晴良却柔软地笑了笑。 这些年,陪在他身边最多的人就是时鹤。 二人朝夕与共,时鹤于他,亦师亦兄,或许还亦友。 时鹤确已成为他极重要的人物,再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师兄。 而时鹤不喜欢他再着衣裙、再有女儿家打扮。 晴良不愿再看到身边的人对他失望。 ◇ 第42章 晴良与单婵衣从后院一前一后出来。 晴良踏进客栈大堂,便见到客栈又多了一批人,洛山派的人。 他目光一扫而过,撞见了与沈鸢坐在一起的黑衣少年时,惊讶出声,“是你!” 扈月捏着茶杯,抬眼望了过来。 沈鸢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晴良见过扈月道友了?” 晴良听闻黑衣少年的身份,一惊,不想会这么巧。 他点点头。 扈月缓缓起身,同晴良与单婵衣颔首一礼。 二人还礼。 晴良走上前,自报家门,“在下伏云宗晴良。” “洛山派,扈月。”扈月抿唇,深色皮肤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久仰大名。” 晴良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沈鸢解释道:“我方才出门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他了。” 这时,扈月身后的贺兰熙探出头来,“哦,就是你在我师兄衣服上撞了个油印子啊。” “啊?”晴良压根没发现有这回事,他忙往扈月胸前望去。 本就是黑衣服,油迹干了后便不明显了,细看方能辨出轮廓。 晴良一窘,摆手抱歉道:“对不起,我赔……”他想说赔衣服给扈月,但想起他的钱袋被时鹤收回去了。 好在扈月及时打住道:“没关系,也、不用赔。” 晴良只好小声再道了一句,“真对不起,我没注意。” “无事,一件衣服尔尔。” 沈鸢适时出来打圆场,他笑道:“晴良方才是买什么吃的去了?” 提及吃的,晴良便来精神了,他双目亮起道:“是油糕,客栈出门往左走的那条街,一个老婆婆炸的,很好吃!” “好,我遇上了定会试一试。”沈鸢配合道。 这时,一直在楼上的时鹤下来了。 他还是那副模样,白衣无尘,戴着银制面具,气息清冷。 场上安静了一瞬。 扈月抬眼望去。 时鹤与扈月,年龄相当、身份地位相当、剑道造诣相当,在单婵衣扬名之前,修真界一直流传的是“北时鹤、南扈月”之争。 因而,无论走到哪里,旁人都会下意识拿二人作比较。 哪怕是当事人的扈月也不免俗,多年来将时鹤作为自己的对照,时时勉励、时时自省。 只是这一回,再见时鹤,扈月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不是时鹤的修为又精进了多少,而是方才在后院听见晴良说的那句“我不能被我师兄看见”。 “师兄。”晴良唤时鹤。 时鹤颔首,从楼梯上款款而下。他冷静地同扈月打了招呼。 扈月拱手还礼。 如今三大宗的人齐聚一家客栈,将气氛衬得有些微妙。 宗门之间的人,除了为首的几人出于礼数坐在了一桌,其余人各执一边,互不相干。 沈鸢打破沉默,“说起来,不知洛山派的二位道友听说了玉阳城妖兽的事吗?” 扈月摇头。 他们来的方向不同,南疆来此,并未经过玉阳城。 沈鸢便说起了螟蛇之事。 贺兰熙闻言当即道:“怎么可能,螟蛇是南疆的妖兽,怎么会出现在中州地带,而且这些年它在南疆也少见了。” “是螟蛇。”单婵衣取出了当初在村庄捡到的那片蛇鳞。 扈月接过红色蛇鳞,眉头下压,“这蛇鳞确是螟蛇。” 贺兰熙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它怎么会出现在中州?” 沈鸢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的神色,然后缓缓道:“这便我们也不得而知。” 扈月沉下脸,严肃道:“螟蛇现在在何处?” 螟蛇凶残且棘手,若放任它为祸一方…… 边上桌的陆明川找到机会忙道:“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贺兰熙一愣,“你们如何解决的?” 陆明川当下便洋洋洒洒地将那晚的发生的事托出。 宋玉卿最看不得他得意,小声与边上的姐妹咬耳朵,“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他解决的呢。” 贺兰熙听完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还可以这样啊,只用羊血就对付了那东西。” 洛山派的人闻言,都一脸惊奇地盯着晴良。 扈月亦然。 倒是给晴良看得不好意思了,他不敢单独居功,忙摆手,“还多亏了婵衣姐的万象法衣,还有我师兄先消耗了螟蛇的妖力。” 他小声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时鹤只在听到“婵衣姐”三个字时,掀了掀眼皮。 陆明川不由得好奇地问:“所以你们南疆人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对付螟蛇的?” 扈月开口:“南疆多蛇妖,我们会豢养专门以蛇类为食的灵兽,来对付它们。” “原来如此,以天敌克之。”沈鸢恍然大悟。 众人的话题并未持续多久便各自散去。 今日休整,只待明日赶往问剑大会。 晴良与时鹤的房间挨在一起,二人并肩走。 晴良还想着白天那份热乎酥香的油糕,明日起得早大抵还能去吃一次,于是他冲时鹤道:“师兄师兄,给我点钱。” 时鹤眼皮动了动,灰瞳淡淡地扫过来,却道:“你何时与单婵衣关系那般熟稔了?” “就这两次遇见了呀,我觉得她人很好。”晴良笑得乖巧,露出一排贝齿,他伸着手,等时鹤给钱。 “……她既然那么好,找她要钱去吧。”时鹤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晴良盯着时鹤,一脸惊诧,“你在说什么?” 时鹤却是一声不吭地转身进屋。 门合上。 晴良不明所以地站在门口,片刻后只能哼哼唧唧地离去,“哼,又生气,生什么气?” 翌日清晨。 晴良醒来。 他惊喜地发现桌上放着钱袋。 拿起时,虽份量大不如前,但买油糕的钱是绰绰有余。 晴良喜滋滋地揣着钱袋出门。 和昨日一样的地方,晴良找到了炸油糕的老婆婆。 他站在摊子前翘首以盼,等新的一锅油糕炸好。 这时,晴良的耳畔传来一道声音,“在买什么吃?” 晴良一回头,才发现是日前在凤阳城街头帮过他的青年。 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靠得极近,唇角含笑。 晴良惊喜,“恩人!” 青年将手背去身后,受用地应了一声,“嗯。” “这么巧,又遇见你了。”晴良不由得笑道,“你上回说,再遇见我,就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青年也不再卖关子,“我名李疏,年长于你,你就唤我哥哥吧。” 晴良从善如流,“李疏哥哥。” 李疏笑眯眯地拍了拍晴良的脑袋。 “小公子,你的油糕。” 身后的老婆婆将新鲜炸好的油糕装起,递给晴良。 晴良接过热腾腾,香味四溢的油糕,便热情地同李疏分享。 李疏欣然接受,与晴良分食同一袋油糕。 两位风光霁月的年轻公子站在小摊边吃油糕的画面,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二人倒是浑不在意。 李疏吃相斯文,只吃了两块便作罢,他从怀中取帕子擦手时,不小心带出一物。 东西掉到了地上。 红绳穿的白珠子,白珠子上有云纹浮雕。 晴良定睛一看,这不是他先前用来跟小乞丐换糖葫芦的珠子吗? 李疏弯腰,将珠子拾起。 他起身后,正欲将白珠子放回怀中,晴良却急急地抓住他的手,“这珠子怎么会在你这?” 李疏见晴良的反应,当即会意,“哦——原来这珠子是你给那小女孩的啊。” 晴良皱眉,头一回用警惕的目光望向李疏,他问:“可它为何会在你这?” 李疏心下好笑,这会儿方知道警惕了? 他耐心地解释道:“是我从那小女孩手里花钱买的。” 晴良闻言,眉头松了松,将信将疑地问:“当真?” 李疏举起手,眨眨眼道:“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回城中找那小女孩核实。” “好吧,我信你。”晴良想到李疏对自己的帮助,他的面相和坦荡的态度也属实不像歹人,晴良又问出最后的顾虑,“你花多少钱买的,有没有比两文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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