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数不清的尸骨。 - 芙洛尔的识海像爆炸后的星系。 风枕眠看到了很多璀璨绚丽的星云,但仔细一瞧,又能感受到里面的死气。 指尖触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朵星云,一道诡谲的光芒乍现,熟悉的天旋地转再次涌上脑海。 脚踏实地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掉了下来。 风枕眠下意识伸手,看着落在他掌心的晏清,陷入沉默。 晏清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在虚空戒里睡了一觉,醒过来就掉到了风枕眠手里。 “呀!”晏清朝风枕眠飞去,抱着人鼻子蹭了蹭,“呀呀!” 鼻尖一阵柔软的触感,风枕眠笑了声,轻轻剐蹭晏清的鼻尖,“出来的还真是时候。” 要是再早一点,他可能还护不住晏清。 现在并不是撸小精灵的好时候,风枕眠克制住揉晏清脑袋的冲动,朝前走了去。 十年前的落霞小镇和现在的区别很大,风枕眠走在明显有年代感的街上,寻找着芙洛尔的身影。 街上人来人往,有些人步履匆匆,有些人闲庭信步。 单是看他们的外表,完全不能将他们和“娇养”女童的事联系起来。 风枕眠拐过街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进落霞小镇的第一晚,借宿那家的那个酒鬼。 十年前的酒鬼还没有那么喜欢喝酒,没有络腮胡和啤酒肚,勉强算得上清爽。 不过他那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样子,依旧让人看着胃里一阵翻涌。 风枕眠皱眉,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一阵走街串巷,手里拿着个东西,神神秘秘的。 十年前的小镇和十年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风枕眠走了一会,越走越熟悉。 看到那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时,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黑子,怎么不叫了?” 几个男生围着年幼的芙洛尔,有的用脚踹她,有的拉扯着她的头发,还有的嘴里不断吐出些难听的词汇。 芙洛尔坐在地上,黑眸死气沉沉的。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也听不见别人的声音,就那么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任由那些□□打脚踢。 偶尔有一脚踢得太狠才会发出一阵闷哼。 那些男生踢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 尤其是被芙洛尔那双黑眸注视着,其中一个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再看着我就把你眼睛戳瞎!” “妈的,晦气死了。”那男人又猛踢了芙洛尔一脚,疼得芙洛尔蜷缩成一团,“老子该不会要倒霉了吧?” “那可说不准,她这眼睛真挺晦气的……” 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芙洛尔还蜷缩在原地,漆黑的眸子里空无一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自己满是伤口的手,又沉默的回了家。 风枕眠看的很不是滋味,现在的芙洛尔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一个本该活蹦乱跳的年纪。 可她却是这般死气沉沉。 偏偏,这还没完。 风枕眠看见那个醉鬼鬼鬼祟祟走到了芙洛尔的木屋旁,看见芙洛尔在里面以后,他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毛毛虫,风枕眠看得一阵生理不适。 晏清也很不舒服,精灵诞生于母树,同世间所有的植物交好。 毛毛虫这种会吃树叶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简直可怕。 晏清坐在风枕眠肩上,因为不想看这幅画面,脑袋埋进了他的头发里。 风枕眠隐约能感受到晏清的颤抖,抬手?揉了揉小精灵的脑袋,“别怕,哥哥在呢,不会让那些虫子伤害你的。” 晏清点了点头,脑袋依旧埋着,只是抱着风枕眠头发的手更用力了些。 原来小精灵怕虫子啊。 风枕眠感受着头发上那点不轻不重的拉扯,笑了笑。 屋子里的芙洛尔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并没有一个可以求安慰的对象,一回头看见家里这么多的虫子,魂都快吓没了。 尤其是那些恶心的虫子朝她爬过来的时候,芙洛尔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她想推门逃跑,可门却忽然打不开了。只能一边无助的拍打门板呼喊救命,一边眼睁睁看着那些虫子朝自己爬过来。 风枕眠看着门外拉着门的醉鬼,眸色微沉。 难怪芙洛尔给他的死法,是被虫子啃噬得只剩下一张皮。 她不过是把自己曾经经受过得痛苦加倍还回去了。 之后,风枕眠又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霸凌。有言语羞辱,有拳打脚踢,还有各种难以想象的精神折磨。 看到后面,他甚至都不知道芙洛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她熬过这样痛苦又麻木的日子。 “呸。”之前借宿的那个大妈也出现在其中。她那张嘴好像有什么魔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没让人怒火中烧。 芙洛尔明明已经听了那么多难听的词汇,却还是会被大妈那些恶毒的话刺痛内心。 “再用你那恶心的眼睛看我,我就把它挖出来喂狗。”大妈恶狠狠开口。 芙洛尔还躺在地上,听见这话她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后麻木地闭上眼睛。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想为什么自己要生这么一双眼睛。 如果她的眼睛不是黑色的,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这念头刚浮上脑海就被打消,芙洛尔轻嗤一声,如果不是生了一双黑色的眸子,她就该被“娇养”在高塔里了。 或许,她应该期待的,是自己变成一个眸色正常的男孩子。 脑子里的千回百转在一盆滚烫热水泼下来的时候悉数消散,剧烈的疼痛钻进骨子里,芙洛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晦气死了。”大妈依旧骂骂咧咧,“要死滚远点,敢死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皮扒下来。” 芙洛尔大半个身体都被烫红了,她不敢在呆在外面,只能忍着疼回到了小木屋。 整个人浸在冷水中,才像又活了过来。 随即,她自己也迷茫了。 为什么要活过来呢? 活过来,继续被那些人折磨吗? 缺氧的窒息感涌上脑海,求生的本来迫使她从离开水面。但一直以来压制在心里的绝望忽然迸发,芙洛尔缓缓抬起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在乎她的人。 何必呢? 何必活着让自己不痛快呢? 脖颈的力道越来越大,芙洛尔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心脏猛地一缩,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惧怕。 然后,她被一只手抓着,提出了水里。 “咳咳咳……” 芙洛尔咳得撕心裂肺,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 一只手帕轻柔地落在了她脸上,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水痕。 芙洛尔从来没被人这么温柔对待过,那一刻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惊恐。 而一抬头,发现那人是镇长时,恐惧更是凝为实质。 “小黑。”镇长叫她,语气温柔,“虽然是夏天,但不可以贪凉哦。” 说这话时,镇长仿佛一个和蔼的长辈。 可芙洛尔已经快吓傻了。 “不要再有下次了。”镇长扔下那块手帕,起身离开。 芙洛尔呆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按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喘息着。 被镇长阻止了死亡以后,芙洛尔又尝试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镇长都会恰好出现在她身边,阻止她。 确定自己死不了以后,芙洛尔更绝望了。 镇子里那些人对她的打骂越来越严重,而这日复一日的麻木并不会减少那些霸凌带给她的伤害。 只会让她更加怨恨这个世界。 直到那个雨夜,她遇见了偷跑出来的伊卡娜。 就和之前回忆的一样,两人的初遇并不愉快。 但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温柔善良的灵魂,尤其是芙洛尔这种深陷黑暗的人。 “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伊卡娜的眼睛很漂亮,眸色比上好的宝石更加澄澈。 芙洛尔很喜欢伊卡娜的眼睛,“我没有名字。” 她出生起就没有爸妈,镇子里的人对她非打即骂。 他们对她的称呼,从来都和“黑”字沾边,芙洛尔不喜欢。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伊卡娜疑惑,不过她并没纠结太久。 想了想,又愉快开口道:“那我帮你起个名字吧!” 说完,伊卡娜认认真真观察起了芙洛尔的长相,视线还很多次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芙洛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了眸。 也不知道伊卡娜会给她取什么名字。顿了顿,她又想,只要和“黑”没关系就行。 过了大概好几分钟,伊卡娜才露出个“我想到了”的表情,“有了!” 芙洛尔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你长得……” 芙洛尔感觉有一只大手,紧紧抓着她的心脏。 “像小花一样。” 那只手忽然松了开,但脑子还感受着疼痛,没反应过来。 “就叫芙洛尔吧!” “芙洛尔?”芙洛尔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自己能总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偏偏伊卡娜还跟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重复个不停,“芙洛尔芙洛尔芙洛尔!” “嗯。”芙洛尔回过神,笑着点点头,“听到了。” 从今天起,“黑”这个字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芙洛尔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有名字了。 她叫芙洛尔。 像花一样,沐浴着阳光的芙洛尔。 风枕眠站在不远处,看着笑得灿烂的芙洛尔,却是感觉不到一点喜悦。 伊卡娜给了芙洛尔太多温柔,多到几乎弥补了世界对她的苛待。 失去的那一刻,芙洛尔又该有多痛苦啊?
第三十四章 画面一转, 来到了她们逃亡那天。 滂沱大雨没有丝毫感情,雨滴不断落下,阻断了她们逃亡的路。 树林的路本就不好走, 伊卡娜踩在那些泥泞上,尽管很小心, 还是摔倒了。 “伊卡娜!”芙洛尔着急忙慌想拉起她, 可雨实在太大了,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别管我了。”伊卡娜苦笑, “你走吧,外面的世界……芙洛尔要替我看看哦。” 芙洛尔怎么可能抛下她,眼看着那些镇民越来越近, 她咬了咬牙, 脱下外套,“我们换下衣服。” 她是真的以为,那些镇民是冲着伊卡娜来的, 这一刻她也是真心想替伊卡娜赴死。 伊卡娜想拒绝,可芙洛尔的态度强硬, 她也只能妥协。 风枕眠站在雨里,静静看着这一幕, 叹了口气。 晏清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歪头用脑袋碰了碰他的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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