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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徒弟要趁早

时间:2024-05-21 18:00:04  状态:完结  作者:两两热

  他的眼睛很亮,似乎对这块蛟龙符充满无限向往。

  余陌笑着看他,这种眼神他曾经见过另一种版本,是在天下争夺阴司铃的时候,每个人眼中都充斥着兴奋和憧憬,都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直至死后成为魂魄也依然未变。只是他们和祝景灏比起,多了贪婪和欲望,是彻底膜拜权力的奴隶。

  祝景灏将视线从师尊身上转移到这块蛟龙符,他食指靠近嘴边,张了张嘴,又停下动作问道:“师尊,这符是靠生人血催动的对吧?”

  “应该是,”余陌皱眉思忖了一会儿,“冥界的灵蛇符是以魂魄为押,人间蛟龙便是生人之血了。”

  “我对它的了解仅限于父亲还在世时讲给我听的那些,后来……便没再接触过这种东西了。”祝景灏小声嘟囔。

  “不过现在有师尊在,我居然有朝一日能真正见到这种灵物!”

  余陌心里霎时升上来股愧疚,或许他不该这样试探自己的徒弟。

  祝家还在时他是锦衣玉食满门宠爱的小公子,是世间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可祝家跌落后,他便四处为家,就连为父报仇也不能,因为他不知道杀了父亲的凶手是谁。

  可仔细想来,他是知道一点的,这天下百家门派,当初难得齐心协力,所有踏过紫陵土地的修士皆参与了那次屠杀,严格来说,当今存在于中原的所有门派,其本身或父辈祖辈,都是祝景灏的仇人。

  他曾发了疯似的一家家寻仇,但无一例外都将他全身搜一遍,严刑拷打。“阴司铃藏在哪”这个问题,至今还是他的噩梦。

  “逃出去,躲起来。”

  这六个字当时没来由的钻进他脑海里,支撑着他无论多狼狈终究还是保住了命,直到遇见余陌,他才有一刻放松。

  蛟龙铜绿的眼珠被点了两滴鲜红的血,身侧的龙泉剑先有了反应,开始剧烈震动,剑鞘流光璀璨,那是龙泉感到不安。但这也说明,以生人之血献祭蛟龙是正确的。

  “胃口挺大。”余陌盯着蛟龙眼珠上淡下去的血迹,祝景灏只得再次滴落两滴。

  “大概是我太弱了吧。”祝景灏眉宇间染上一丝失落。

  “这种东西反噬强,灵物有个性,自然难驾驭一些。”

  第三次血液滴落,蛟龙身上骤然闪过一道红光,随之又凝聚成小小的一点,分立在两只眼睛。透血的红眼珠开始缓慢转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一声龙啸平地暴起!方才还清澈湛蓝的天空一瞬间变了色,黑云迅速压上来,三秒之后电闪雷鸣。

  “干打雷不下雨?”沙华本来都预备好开保护罩了,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雨滴。

  然而她这句话一落下,层云之中便有一道影子飞掠而过。

  蛟龙划破云和雷鸣,落到半空中,睥睨着底下的几人。

  豆大雨点被放开闸门,顷刻间瓢泼洒下。蛟龙扫视一眼,最终目光定在祝景灏身上,滑腻的躯体渐渐攀上少年的腰肢,低沉嗓音像是穿透了千年光阴:“是你在唤我?”

  祝景灏在雨中一动不动,回道:“是我。从现在起你要听我号令。”

  然而蛟龙却冷哼一声,盘在他身上的力道骤然收紧,不屑道:“一个毛头小子,竟也妄想操控我?你身上这是什么?龙泉?好久不见小家伙~你怎么选主人的眼光一代不如一代?”

  龙泉透过三层盘踞的龙尾亮了亮,闷闷的声音响起,像极了最后的倔强:“他才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他是我的主人!你这条老龙,不要以貌取人!!”

  “你说谁老?”

  “……”

  龙泉闷着不说话了。

  祝景灏脖颈青筋暴起,额角更是汗与雨水混杂:“请、前辈帮忙!呃……”

  余陌一根红线缠住蛟龙龙尾,迫使它拉开与徒弟颈动脉的距离:“类龙而已,也敢在冥界面前放肆?”

  曼珠与沙华身体融合,胸前铃铛震响,眨眼间闪现到蛟龙面前,毫不犹豫掐住了七寸位置,使蛟龙绞紧的动作猛地停滞。半晌它松开祝景灏。

  “小子,你有人撑腰,我看不起你。”蛟龙转而盘到一棵树上,绕着树暴躁旋转好几圈才停下来,整棵树都被扒了一层皮。

  “有什么考验,我接招。”祝景灏缓缓抽出龙泉,抹了一把溅到眼睛上的雨水,语气低哑而认真。

  “真的?”蛟龙“嗖”一下飞过来,与祝景灏脸贴脸,通红的双目莹莹发亮。

  祝景灏无视余陌皱起的眉宇,重重点了下头。

  蛟龙尾巴一扫,瞬时在他和余陌、曼珠沙华之间隔开一道屏障,掷地有力的声线回响在屏障另一边:“赢了我,我就任你差遣。”

  “少年,接招!”


第74章 骤然生变

  劲力的尾风扫过耳边,祝景灏面色冷下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他的神态、举止,乃至周身的气场,都像极了师尊余陌。

  蛟龙算起来是龙泉的前辈,让他直面对抗前辈还是有些打怵,祝景灏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将龙泉塞进剑里,放弃多灵之臂,选择了全心加强剑的威力。

  蛟龙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尖锐的目光一下就看到他正时不时往余陌的方向瞥。

  “喂,小子,认真点。”蛟龙极长的身体缓缓直立起来,核心力量强到吓人,龙尾一挥便模糊了屏障,使他们从外面再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祝景灏便收回了目光,专心应对眼前之事。

  “余陌,你说他能行吗?”曼珠沙华绕了好几圈确认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终于放弃,沮丧地坐在地上,拿着根木棍百无聊赖四处戳,“要不我们去冥界借灵蛇符吧,万一你的小徒弟出什么意外可是得不偿失啊。”

  余陌望着远处乌云倾轧的天,似乎随时都会降临一场暴雨。

  他回答道:“来不及了。”

  张家外溢的灵力已经出现向山下渗透的趋势,隐隐约约狗吠声、鸡鸣声此起彼伏。

  山间山下动物都开始暴躁不安,江边垂钓撒网的渔户首先感觉到不对劲,江里波浪从未如此汹涌,使熟谙水性的他们都有些驾驭不住船向,撒出去的渔网内拢了密密麻麻一网鱼,却异常躁动,怎么都拉不回来。

  “要来雨了!!赶紧回去!!!”

  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一句。但饱经搜刮的人们在肥美的鱼群前哪里顾得上这些,比起在家里清醒着死亡,此刻放手一搏显然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孩儿他爸,捞一网就够了,我看这浪头不小。”

  “你懂什么?!好不容易等来了鱼潮,难不成还要回去挖野菜?”男人古铜色的臂膀死劲拉着渔网,两只脚像是扒在船舷上一般,整个人甚至马上就要脱离船体,“小城都多长时间没见荤腥了,今天捕这些腌了起码能吃几个月!”

  妇人守着空渔笼,眼神空茫望着翻涌江面,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船后一个大浪翻过来,妇人猛地向前栽了个跟头,她来不及抓住渔笼掉入了江水里,由于长久营养不良而眼前一黑,耳边也出现了短暂性耳鸣。

  再睁开眼睛,她惊慌向前一看,还好,男人还在。

  只是危机时渔网撒了手,没捞着鱼倒也保住了命,她攀住男人的腿,哭声夹杂在狂吼的风里,阻止男人冒险下水。两人都筋疲力竭了。

  “这……这是、蛇!!”

  “别捕了!水蛇出窝了!快跑!!”有人这样喊道。

  激涛浪花里不知何时浮上来数不清的黑色水蛇,无骨长身蜿蜒游刃在船只之间。

  “孩儿他爸……”

  “怎么……”

  男人话音未落,面前陡然冲出来一条蛇,直逼面门!船下波浪澎湃,顶托船身急剧倾斜,一时间两人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救命!……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江水翻滚,其中隐约有琵琶之音奏响。

  余陌凝眸紧盯天边,乌云后雷闪翻滚,一场暴雨正在酝酿。这时候再去冥界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祝景灏能够得到蛟龙认可,从而有兵将能与张家众多弟子抗衡。

  曼珠沙华放出一朵彼岸花四处探查,花朵在上空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手心里,果然整座山头都被张家的阵法纳进去了,就算他们想借兵符也出不去。

  “靠。张临安这是早有预谋啊。”

  “不一定,一个丢了魂的人想不到这么周全,是师小琴。”

  余陌盯着祝景灏和蛟龙的屏障,情绪复杂,他希望徒弟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他宁可相信祝景灏是个小废物,以后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教他学习修行,灭门之仇、烧山之恨,他会帮他一点一点都夺回来,他存在了这么久,深谙复仇之道,他清楚凌迟远比屠杀痛苦得多。

  可他总会忍不住往别的方向去想,对于祝景灏,亦或是他前世什么的,还有太多谜团没有解开,他隐隐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在彼岸花化形之前有着密切联系,可那时的他、那时的祝景灏,甚至于整个冥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冥之战真正的起因又是什么?这些都无从考证。

  “你们说师小琴有一部分残肢被沉入烟波江了?”余陌放眼山的一角,在那座拱门之上,能够纵览整个江面。

  曼珠沙华手心结印,复又分开,上方缓缓浮现出三个箱子残影:“是的,手脚部分。他们在江上开了异度空间,使盛放残肢的箱子与江水隔绝开,并且在箱子底部坠了重物,防止沉底。”

  余陌似乎想起了什么,凤眸微缩,道:“你们从江里打捞出来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听到琵琶声算吗?”

  “只是这样?”余陌将信将疑。

  “我骗你干嘛。”

  屏障内打斗声音越来越频繁,蛟龙尾巴扫掠沙地的动静和祝景灏粗喘低哑的隐忍悉数透出来。

  余陌手上的红线早已理不清缠了个死结,还在慢慢延长垂到地面。

  “余陌你怎么了?”曼珠沙华对上他有些不对劲的双眸。

  他摇摇头呼出一口浊气,将手上的线拆开理好:“我去江边看一眼,你在这里看着。”

  “啊?”曼珠沙华一时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想法,一脸懵看了看祝景灏又转回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然而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就在这时,天空乍然亮起半边,随后一道惊雷狠狠砸下!

  “轰隆隆——”

  地面为之一颤。

  雷声将歇,红线如刀般刺穿水蛇的七寸位置,余陌面色凝重轻落在小船上,睥睨混乱不安的江面。

  几乎是与此同时,曼珠沙华面前的屏障也开始出现细细碎碎的波纹,下一秒轰然裂开!

  蛟龙长啸盘旋直上九霄,而后直直落入那一块青铜兵符。

  祝景灏挂满彩的身影踉跄走出,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的,刀刀纵深可见骨,更别提内伤了,额角碎发混着血粘在嘴角,被他一把抹去,他喘着粗气,在曼珠沙华旁边扫了一圈,然后开口问道:“师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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