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疏忽了,谁也没想到在大家门派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发生这种事,我们在家门口足足等了三天,才等回来,但是我儿和儿媳妇不见了,派了好几拨人去找,都没有消息。” “亲家两口子受不住,也走了。” 祝景灏翻着烤鱼,拿下一个来递给老妪,老妪连连道谢。 “本来我也不指望了,但是谁知道一个月之后,俩人自己回来了。回来就这样,看了好几个大夫,都不管用,有个算命的说是吓没了魂了。” “后来又有好几对,哎呦……他们可就惨了,新娘没回来,新郎倒是回来了,白天一打开门,父母一见,当时就不行了!那新郎的胸膛好大一个窟窿,心都被掏了去啦!” 老妪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脯,定了定神,“我反而庆幸了,起码我儿我儿媳还活着回来了。” 余陌若有所思,“专挑成亲的新人下手?” “是啊。这几年村子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都跑出去了。” 他莫名一笑,看了眼祝景灏。 后者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直觉师尊一定想出了一些馊点子。 “师小琴,这个人您知道多少?” 老妪吃鱼肉的动作一顿,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起来,拿了几串鱼嘴里嘟囔着要拿给儿子吃。 余陌堵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他素来对人间的年女老少一视同仁,在他看来,不论一个人高矮胖丑、高尚低贱、贫穷或是富贵,死后都是要成为魂魄的,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冥使,以冥界的律条为最高准则,生来就没有仁慈心,也正因为没有牵绊、足够狠,才能在杀伐处决时做到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老妪尝试再三,最终还是坐回了火堆前。 “小琴姑娘……她不该有这样的命啊,那么好看那么善良一个姑娘,偏偏命运弄人……”
第50章 猫扮老虎 “砰!” 正说着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白衣翩翩的几个弟子粗暴闯进来,一边爆粗口一边将他们刚烤好的鱼悉数夺了去。 祝景灏召回还在江边清洗自己的龙泉,刚想出剑却被余陌拦住了。 余陌和祝景灏一使眼色。 后者会意,一下冲上去,试图将鱼抢回来,道:“我不服,凭什么抢我们的东西?” 老妪见状连忙拉回祝景灏,低声劝道:“别和他们硬碰硬,你斗不过他们的!” 强盗掠夺完听到这话和同伴相视一眼,鄙夷地笑了,“凭什么?就凭这是张家的地盘!” “张家?哪个张家?”余陌火上添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绕他们走了一圈,红线缠绕勒住了一个人的脖子。 “嘶!你特娘/的不想活了?!”红线过处留下一道血印子。 余陌仍是笑:“哎?你听了见么?” “什么?” “狗叫。” “你!!!” 祝景灏竭力控制嘴角。 “把这俩人给我押回去!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被勒过的弟子指挥道,手摸了摸脖颈,表情更加狰狞。 老妪想替两人求情,却被祝景灏推回屋里,低声道:“放心,我和师尊自有办法。” “可是……” 他从兜里掏出一袋银子,悄悄塞到老妪手里,“放心,我好歹也是祝家公子,能保护好自己。” 老妪这才安心让他关上门。 几个白衣岸然的强盗将余陌两人绑住手,推搡着走上了山,还有两三个人朝义庄的方向去。 不远处曼珠和沙华见势一溜烟儿从后墙翻了出去,扒在墙上注视着几人的行动。 “那瘸老头果然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可恶!”沙华咬牙切齿道。 余陌和祝景灏被张家弟子们带上山,一路上都是葱绿的树,和他们当年见到的景象没什么两样。 “你们张宗主平时对你们不怎么样吧,看把你们饿的。”余陌开口道。 几人将抢夺来的鱼三下五除二吃干净,用木棍戳着他的鼻子道:“关你屁事!少废话,赶紧走!” “等到了张家,有你好果子吃!” 余陌对这种戳着别人鼻子骂人的做法十分不满,他瞅准了前面的几枝树杈,被绑着的手藏在袖子里,而后食指轻轻一勾。 下一秒。 走在前面的那人突然捂住脸,尖锐的刺划破皮肉留下鲜红的血,顺着手掌缝隙汩汩而出,他正欲破口大骂,脚下又被山路的碎石绊了一跤,整个人向前倾倒跌进了灌木丛中。 “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几个同伴见领头的摔倒,争先恐后上前去扶,可不知怎的,那块石头像被下了诅咒一般过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滑了一跤。 祝景灏在人后悄悄给师尊竖了个大拇指。 后者神情自若。 山上的张家是在祝家废墟的基础上重建的,当年百家门派,甚至包括冥界的一些冥使,大大小小齐聚箕尾之山,目的就是为了祝景灏身上的阴司铃。 这是一个可以号令整个冥界阴魂力量的铃铛,人冥两界对此都是虎视眈眈。 冥王那时因为修缮冥府十八门身受重伤,对冥界事务的管理有所放松,虽然没有明令允许阴差上去,但对结伙抢夺的行为不闻不问,在某种意义上,这是默许。 只是当时的余陌,耗尽了身上的灵力从人间返回,又因为违反人冥律条而被罪罚司强制带走,对这些事情他只是后来才从他人口中了解一二。 阴司铃的力量,尤其强悍。祝景灏现在所使用的,只不过是它能发挥的万分之一,要想真正释放它的能量,其使用者本身要足够强大,不然极易被阴气所反噬,这也是为什么余陌只将这个铃铛留给祝景灏。 祝景灏身上的封印是他亲自结下的,仅有封印还不够,他身上的气息累积,久而久之迟早会爆发,他需要有个同样强大的东西来帮他分担。 而阴司铃就是最好最合适的。 由于带着两个人,他们上山的步伐比平常来说慢了下来,直到傍晚黄昏笼罩才看到了一点建筑的轮廓。 “马上就到了。”领头的人猛拽了一下绳子,余陌和祝景灏险些站不住脚。 祝景灏抬头看那耸立在山巅的门阙,心里百感交集。 十多年前那场大火,终究是什么也没留下,那个横矗在前方的大拱门,曾是他最爱待的地方。 站在拱门之上,下方浩瀚的烟波江和星星点点的村落都尽收眼底,他常常在上面一待就是一天,直到气急败坏的教书先生和母亲一同找来,他才告别上山砍柴的樵夫和乱飞的鸟雀,踩着金色的夕阳光点一级级台阶走下去。 拱门太大,石头没能烧毁,留下了一座黑乎乎的不明建筑。 张家里面已经大改,完全看不出曾经祝家的分毫痕迹。 “启禀宗主,今日山下村里来了两个不明的人,话语上对我们不敬。”倒霉的领头弟子进去向主子告状。 余陌传话给祝景灏道:“我记得这个是叫‘疯狗先咬人’?” 祝景灏:“嗯。没错。” “带上来。” 大殿内有歌舞之声传来,张宗主似乎心情不错。 “进去!” 两人被推拉着进了华贵的大殿。 宛如皇宫般的装饰闪着金灿灿的光,高挑顶、沉香木、金纸地,这要是让长处于昏暗之境的冥王来此一览,保准会闪瞎了眼。 大殿中央平地而起一座高台,两边各有台阶通往,而张家的宗主——张临安,一脸惬意地瘫在虎皮宝座上,两边的歌姬舞女揽在怀内,娇俏地笑着,时不时喂他吃颗葡萄。 “葡萄美酒夜光杯”,极尽享受无事事。这样的人当宗主,这门派能长久存活下去才怪。 耳边靡靡之音不绝,听得人酥了骨头。 领头的人想再次通报,被张临安身边的老仆从瞪了一眼,也只能作罢,只有等主子主动问起了。 一曲舞完,张临安伸了个懒腰,让人都下去了,这才扫了一圈大殿,看到角落里有两个生面孔。 他懒懒伸手一指,道:“你,过来。” 领头的人立刻笑脸迎上去,几个弟子推搡着余陌两人。 “若不是要从这孙子嘴里套几句话,我连这大殿都给他翻了。”余陌不屑道。 祝景灏相信他的师尊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现在还不能翻。 “跪下!”身后的人没好气地威胁道。 余陌眉心一皱,反驳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如今的世道真是变了,连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仙子和区区杂派的小宗主都敢让他下跪了。 张临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知不知道这片是谁的地盘?” 余陌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道:“知道。” “那你还如此放肆……” “人走之后狗就来了嘛,撒泡尿就算圈地盘了。” 祝景灏:“噗——” 师尊这是要翻脸的节奏?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祝景灏及时道:“张宗主,我兄长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张临安一怒将精美的琉璃杯盏一下全都扫到地上,掀开纱帐帷幕从侧方走下来,“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来挑事的。” 几个弟子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余陌本来是想跟他好好聊的,再不济也得来个“先礼后兵”,可是他让他跪下,不仅让他跪下,还让他徒弟跪下。 他不知道在曾经有亲人有朋友并且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对着一个素不相识霸占了自己的家的人跪下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知道,祝景灏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那何必为了得到一句话而迁就呢? 他又不是没有能力让张临安开口。 红线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住张临安的脖颈,余陌在弟子们拔剑的手上飞起踩过,将拔了一半的剑压回剑鞘,顺势将那个领头的让他们跪下的弟子踹了一脚直直朝祝景灏的方向跪下。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是张家的地盘!” 大殿外的弟子闻声随之冲进来,将余陌和祝景灏围成一圈。 局势剑拔弩张,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余陌的红线悄悄收紧,在张临安脖颈上勾出印子。 张临安这时候明白了自己弟子脖子上一圈的红血印是怎么来的了。 他举起手阻止门外弟子们渐渐靠近的趋势,哆嗦问道:“这位大侠……你们、你们不跪就不跪,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余陌万没想到这位宗主不仅贪图享乐而且还胆小怕死。不过这样反而对他们有利。 他问道:“山下村里失踪的新郎新娘是怎么回事?你是一宗之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这……” 张临安长得不算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几分美男之姿,可性子里的懦弱怕事使他的形象大打折扣,此时竟显得有几分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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