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绾飞到高处,俯瞰整个屿山湖,湖中有山,山中有湖,山水之间,缠绕不绝,隐隐可见一股清朗之气升起。 源头正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湖中岛。 岳绾尝试掐算一番,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多少都能掐算一二,只是修为高低不同,所能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第一次崔什殷和木获,岳绾便算了一番,只看到一片模糊,如今也是。 那湖中岛住的,多半就是那一人一猫了。 从高空能看清湖中岛的轮廓,还有一座院子里,院子里如何,却看不清,只是朦朦胧胧的。 岳绾缓缓降低高度,直到隐约看见小院大门的朝向,这才落下。 “晚辈长庐山岳绾,求见二位前辈。” 这几日没有下雪,太阳出来,温度升得很快,湖面上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小院附近更是没有一点积雪,显出一种春天的气息。 凡人对此感受不明显,岳绾一下来,就感到了流动的生机。 相较而言,长庐山又算什么洞天福地? 大门自行打开,里头传来木获的声音,“进来吧。” 岳绾心中一喜,原本还担心见不到那二位,赶紧快步走过去,跨过门槛,便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所有的建筑都用回廊连起来,院子里摆着几个大缸,这个时节仍然有荷叶莲花,缸中鱼儿悠然游动。 木获坐在大厅里,面前摆着炭盆,炭火温暖,猫也坐在一旁。 快步穿过院子,岳绾站在台阶下,躬身行礼,“岳绾见过二位前辈。” 木获并未起身还礼,只是指着一旁的空位说道:“过来坐。” 听那语气,仍然没有太多感情,可是岳绾看来,这已经是非同一般的荣幸了,“多谢前辈。” 岳绾坐下之后,木获给她倒茶。 “多谢前辈。” 岳绾起身,双手接过茶杯,这才重新坐下。 这茶是用木获袖中世界的灵泉水泡的,茶叶也是袖中世界产的,凡人仅仅是嗅一嗅,都有驱邪祛病的效果,岳绾尝了一口,就知道是好东西,余下的自然入了腹中。 “你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木前辈,近期邪魔作乱残害人命的事比平时多了数倍,就是仙港也不得安宁,岳绾一路调查,也没什么头绪,特来请教前辈。”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人世间的事无非如此,我看你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木获淡淡扫了岳绾一眼,那一刻,岳绾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前辈恕罪。” 岳绾是真的心慌,然而得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对于近期的乱象也就有了数,“是晚辈贪心了。” “修行的人,讲究一个缘分,你我相见,便是有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木获又给岳绾倒了一杯茶,猫在一旁歪着头看着,不说话。 岳绾双手捧着茶杯,一饮而尽。 “你这是喝酒,喝茶怎么能这样?” 崔什殷终于开口,“你来这里,就是比旁人胆子大。你怕什么?怕我们吃了你?” 如果说木获给人压力,那么这猫就能让人缓解压力。 岳绾一脸愧疚地说道:“晚辈从未喝过这样好的茶,多谢前辈款待。” 崔什殷自己揉了揉猫脸,催促道:“快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吧。” 从猫的角度来说,见天地,见人间百态,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所以她并不介意介入旁人的事,而木获是为了猫才这样做的。 掂量着用词,岳绾终于开了口。 一般来说,大宗门弟子的修行之路会比外面的散修平坦许多,因为遇到问题可以向前辈请教,过不去的瓶颈,可以用丹药解决,总是有靠山的。 但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比如现在,岳绾修为到了金丹期,在这个元婴期当老祖的时代,金丹期是了不起的大能,最活跃的一群人,她的瓶颈,就是元婴期的山主也是连连摇头。 “说句不客气的话,晚辈的天赋在同辈当中算是很高的,这个年龄,就算进阶元婴期也算是年轻,晚辈心中一直忧虑,真到了那一天,该如何自处。” 旁人听了可能要云里雾里,木获倒是明白岳绾的忧愁,直接问:“你是担心一个长庐山容不下两个元婴期?” 岳绾垂首,算是默认了。 “长庐山并非妒贤嫉能之地,有两个元婴期,传承能再多几百年,按理说,你该高兴的。如此愁眉苦脸,莫非是顾虑山主的想法?” 岳绾猛地抬头,看向木获的眼神,充满了敬服,这可是她埋藏心底的秘密,不曾说与旁人听。所以就算是山主来劝慰,又怎么会有用? “这个要什么紧?我就不怕木获比我强,木获也不怕我比她强,弱了一点就努力赶上,并肩而立,这天地间又有什么好怕的?” 崔什殷打量着岳绾,略显疑惑地又问:“难道是那位山主担心你比她强?” “这只是晚辈一个人的想法,山主并不知道的。” 岳绾慌忙解释,听了崔什殷的话,她心中有了主意,此刻眉头舒展,“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解惑。” “看你还在维护她,你就不想想,一个金丹和元婴期站在一起,出了事,元婴期要保护金丹期,金丹期却很难为元婴期做什么,这一点你不明白吗?” 岳绾只觉得面上发烫,被猫说得不敢抬头。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之前是糊涂了吧,还特意拿这种问题来麻烦前辈大能,简直是丢人,这么想着,岳绾就觉得自己越发地蠢笨了。 “没事没事,人总有犯蠢的时候。” 崔什殷出言安慰岳绾,又拿灵果给她吃。 岳绾初时还拘谨,后来便不客气了。 金丹期早已辟谷,饮食只是满足口腹之欲而已,但是这灵果不一样,是十分有助于修行的,一旦放开,岳绾便不是那种矜持的人。 猫看了很高兴,“多吃一点,早日突破元婴期,让你们山主也上进上进。” “多谢前辈。” 临走时,木获送了一包茶叶,是刚才岳绾喝的那种茶,崔什殷又送了一筐灵果,也是新鲜采摘的。 岳绾也不推辞,只是拜谢出来,一直走到岸边,这才御风而起。 往回飞的时候,岳绾远远就看到了御着法器的察邕,不过对方没有看见她,想了想之前的事,岳绾便直接从上空飞过去了。 察邕同样从屿山湖上空飞过,这次他不服气地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悻悻离开,往城中飞去。 小院里,崔什殷开心地说:“比起龙女,这个岳绾可有趣多了。” 木获附和道:“不错,岳绾脸皮要厚些。” 崔什殷道:“她那个山主应该也很有意思。” 木获道:“见了才知道呢。” 崔什殷便有些不高兴,“龙女是不在家吗?怎么没见她过来?” 木获道:“应戌黎的家应该在茫茫大海之中,大屿江不过是她暂时的栖身之所罢了。” 崔什殷道:“可她接受世俗王朝的册封,就不是寻常龙族了。” 木获反问:“你想去水府逛逛?” 崔什殷没有回答,伸出前爪去摸尾巴,原本想摸出那两粒避水珠的,结果摸到自己尾巴时就停住了。 “怎么了,阿殷?” “我想我应该换冬天的毛了。” “雪球都堆了好几个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换毛?” “这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吗?” 崔什殷又看看自己肚子上的毛,越看越觉得短,越看越觉得冷,于是四肢着地,稍微拉开同炭盆的距离,开始抖毛。 并没有那种猫毛满天飞的景象,木获亲眼看着的。 眨眼间,一个棕灰色的大毛团子就出现了。
第18章 同淋雪 进了屏安城,察邕想了想,没直接去许王府,而是先给儿子察烺传讯。 察烺得到消息,便急匆匆地离开许王府,赶到城西一家酒楼,在二楼包厢见到了察邕。 察邕作法,张开禁制,这样一来,在包厢里说话就方便多了。 察烺不解其意,“父亲大人,这是怎么了?” 上次解决虎妖一事,许王府真正见识到了察邕的本事,对察烺这位供奉,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察烺的地位也算是真正稳固下来。 因此,从察烺的视角看,他自己身上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说是春风得意也不为过,所以看到父亲紧张的模样,反而有点不解。 “说说,我离开之后,城里城外,不单是许王府的事,那些跟妖魔、跟修行者有关的,都说一说。” 察邕也不解释,直接就这么提出要求。 察烺仍然心怀疑虑,但是看到察邕严肃的表情,只好努力回忆、组织语言,把他知道的事说了个大概。 “县主身上那张护身符,就是梦里得到的,你可仔细瞧过?” “瞧过,不止是我,许王还托都官府请人过来看了,都说是好东西,是仙家之物,只是认主,不能离开县主太远。” 察邕虽然不是符箓之道出身,也知道会认主的符箓十分稀罕,不过也因此打消了借阅的意图。 “你既然在许王府里,这段时间真的没有遇到什么邪魔?” “父亲,真的没有,自从您收了那虎妖,整个醇宁州都是太太平平的,没听说这样的事。” 有道是黎明前最黑暗,大战前最平静,察邕反而愈发在意起来。 他掂量着手上的丹药,能提升修为不假,就是不知道能提升到何种程度,够不够突破瓶颈期,要不要就此闭关。 按照在长庐山的见闻,这天下恐怕要乱起来,到时候要自保,还是得靠实力。 察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儿子,作为修行者,他寿命很长,生儿育女,也不止这一个孩子,可只有这一个孩子踏上修行之路,无论是从自身传承还是保护家族来说,都得让他强大起来。 手上这些丹药给察烺,肯定足够他筑基成功。 可是在那以后怎么办? 如果来的妖魔堪比金丹期,就是多少筑基也白搭。 一边思量着,察邕再次掐算起来,他想算这个儿子的命运,之前算出来只有个大概,如今这一算,却是了不得。 因为什么也算不出来了。 察邕吓了一跳,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心里有数的,不至于这么没用,于是又算了一次,还是什么也算不出来。 或许不是本事不济,而是这个二字有了什么机缘。 察邕心里隐约有个想法,他试着去算屏安县主赵妍洲相关的事,果然是一片模糊,再回想起那张护身符,差不多了。 应该是得到那一人一猫的庇护,反正是沾了因果的。 察邕愁容散去,也做了决定。 “我要闭关,如果顺利,这次就应该结丹。你好好在许王府待着,保护好许王一家。最近不太平,这些防身的法器,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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