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底,只是试探,语气刻意说的十拿九稳。 画家垂在长风衣旁的手捻了下,很细微。 陈仰捕捉到了。 . 老李死那次,陈仰按照朝简说的,把那一面明信片都拍了下来。 架子有个地方勾着两三根头发,成小缕。 很长,粗粗的,乌黑发亮。 陈仰知道朝简也发现了,才让他拍下的照片。 他暗中对比过长头发的任务者,最后锁定了画家。 所以才找跟他有过合作的向东打听。 陈仰在老李的尸体出来前想的是,画家在明信片那待过,他要凑上去,头发才能勾到照片上的位置。 画家洁癖到那个程度,怎么会让自己凑上架子跟明信片。 只能是他发现了什么,激动的没注意。 老李的尸体出来了,陈仰觉得画家发现的东西,十有八九跟制服鬼有关。 涉及到任务的规则。 “我看你这副精神状况,应该是拿到了东西找不出线索。”文青说。 陈仰闻声看过去,画家脖子上的动脉鼓动的快了点。 “你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轮中吧。”文青呵呵,“别以为跟你对应的尸体出来的顺序排在第三,你就不会第一个死,很难说的哦。” 画家还是油盐不进。 文青跟向东对视一眼,动手! 画家立马把一张纸扔到了玻璃柜台上。 是一份执勤表。 画家能花钱能屈能伸,是个角色,执勤表一丢就走了。 向东铁青着脸吼叫:“这他妈的,就一张?撕下来算什么鸟,整本都给老子留下!” 画家也吼:“没了!” 很生气。 孙一行追上去道歉了。 . 执勤表上是三个人。 分别是时间,工号,名字。 陈仰跟朝简站一起,文青跟向东挨着,四人都看着执勤表。 规则送老李的尸体进来,圈中画家,再到这一步,都是任务的一部分。 给信息了,只会更难。 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这次的任务看似是一轮一个规则,分开的,很散,没有规律,其实总结起来就一个。 ——想方设法不让他们上车,一波一波的,设置不同的陷阱各种阻拦。 显而易见,就是这么血腥硬核。 上车的那一瞬应该就会回到现实世界。 陈仰叹气,车站里的鬼自己错过了火车,走不了了,也不让他们走。 始终不露面的玩游戏,充满恶意的玩弄人心跟人性。 最难琢磨的两样东西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能不能派个代表出来,给他个机会做做沟通工作。 标记他的那个,他很想见见对方了,但愿是个男鬼。 游戏还在继续。 最后上车的,真不知道能有几个。 . 制服鬼极有可能是三个执勤人员的其中一个,可惜他们的手机没信号,不能上网搜索。 只能从三项着手,猜谜。 陈仰虚弱的坐到凳子上,手撑着玻璃柜台,眼睛往执勤表上瞟:“冯老呢?” “在候车室,报纸不给看。” 文青拿着手机拍执勤表:“想救他都救不了,老顽固。” 陈仰蹙蹙眉,老头是老人了,不会不知道轻重,这么异常,不知道报纸关系到了什么,不想往外说。 “那个年轻人呢?” “我在这……”年轻人在亭子外面举手,老了四五十岁一样,勃勃生机全消失无影。 陈仰发现哑巴也在:“想到娃娃的故事了吗?” 年轻人苦笑着摇头:“没有,我越着急,脑子里越是什么都想不到……可能就没故事,早知道就不买它了,我不该买它的……前年就打算扔了换新的,我为什么没扔……” 说着就语无伦次,放弃自己了。 陈仰看哑巴。 哑巴两只手缩在身前,举着对陈仰晃了晃,她是这两年沉迷盲盒,买了很多,刚才在大厅花心思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这种的,无能为力。 . 陈仰看看绝望的年轻人,试图回忆妹妹跟他说过的娃娃相关,不是一次说的,断断续续,很琐碎。 一时半会就是一团浆糊。 陈仰头后溃烂的地方又疼,直线上升的疼法,像有无数条虫子往他头骨里钻,他稍微集中点注意力都很艰难。 “娃娃基本都是一个系列的吧?” 陈仰白到发青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是不是要找小伙伴?” “在超市找?” 文青不认同这个猜测:“上一轮是这个样,一个物品在超市对应一个区,一个位置,这一轮不太可能延续。” “不过现在也没别的想法,你得去找。” 文青拍拍年轻人后背:“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我帮你跑一个区。” “谢谢谢谢!”那个年轻人喜极而泣。 哑巴也去了。 陈仰看的是文青的背影。 向东狐疑道:“那逼怎么这么好心?” “说到底他是哪个车次的?我严重怀疑他是T57!” 陈仰趴到了玻璃台上,昏了过去。 向东眼一急,拐杖就在他伸手前挥了过来,然后他就被打了出去。 “老子……” 骂声戛然而止,向东瞪着朝简手里的药瓶。 “抑制剂,多重人格障碍,以狂躁偏执为主,老毛病。”朝简说,“我现在病情加重,一天两次变成一天吃三次,今天中午的还没吃。” 向东眼角狠抽着,滚着粗大的喉结咽了一口唾沫。 操,果然是神经病! 朝简将药瓶收回口袋里,垂眸看疼昏的陈仰,良久都没动。 . 向东不知道残腿的做了什么,他难得大发善心的帮那哥们找了另外的区回亭子,发现陈仰的意识已经醒了。 原本暴增的鬼气被暂时碾压。 陈仰看向东怪异的盯自己看,他摸摸脸,一手虚汗:“怎么样?” 向东几人表示,超市都找了,没有同系列的娃娃。 陈仰看朝简,对方的注意力好像还不如他,眉间的阴影很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又去看年轻人:“没有娃娃相关的信息要补充?” 年轻人说没有,不像是有隐瞒什么。 文青抛硬币玩:“哥们,第一个出来的东西是报纸,你是第二个,老头还在候车室窝着,你后面的画家在找一次性手套囤货,就你急。” 年轻人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陈仰动着失血的唇:“会不会是思路错了?” 他看一眼那个年轻人:“不是给娃娃找朋友,是给你找?” 年轻人蒙了:“给我找?车站里只有你们,我跟你们都不熟啊。” “那你有没有哪个朋友在这个车站出事的?我说的是现实中的青城站。” “没有。” 年轻人猛地大叫:“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有故事,有故事的!”他举起自己的挂件,大声说,“这个娃娃,它有好朋友!” . 向东最讨厌娃娃了,跟人一样,看着起鸡皮疙瘩:“他妈的小点声!” 陈仰问年轻人:“什么好朋友?” “就它有个朋友。”年轻人迟疑的说,“是个漫画,故事我不记得内容了,只知道是有个朋友,两人应该是形影不离的。” “我现在想起来晚吗?怪我没早点,我有几次已经就要想到了,但是我下意识的忽略了,我很害怕,我还怪它,我真的怕……” “那还是给你的娃娃找好朋友?” 陈仰额头不断渗汗,疼得五官扭曲了下,手本能的往阳气最重的少年那伸,一条胳膊伸过来,他抓住了:“不对,上一轮,物品就是乘客,我觉得这一轮还是那样,那娃娃就代表你。” “是你要找好朋友。”他说。 “怎么会呢,不该是我吧?” 年轻人两只手抓头发:“我的好朋友都不在这里啊,我上哪儿找……” 一旁的向东忽然冒出一句:“难道是同车次的人?” 陈仰短促的吸口气,站起来又坐回去:“二楼……快去,是那个女士……快……跟她在一起,不要分开,快去!” 年轻人一慌,撒腿就往二楼跑。 文青道:“同车次的不是还有老头跟画家吗,三样东西没有她的份,怎么会跟她有关?” 向东道:“老头有报纸,画家有尸体,都会有单独的任务破解法。” “那女的疯着呢,都不跟我们一块儿,我们谁经过她面前她都释放咒怨,我怕她咬我,这里也没狂犬病疫苗。” 文青自己叽里咕噜,还拉着向东一起咕噜。 “别逼逼了。” 陈仰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脸已经一丝血色都没了,冰冷的白瓷一样,人坐不住的再次趴玻璃台上面。 然后拐杖把文青跟向东“送”了出去。 . 二楼,年轻人冲上来,过道上没有那个女的。 “去哪了?怎么不在,我靠!害死人!” 跟在他后面的哑巴对第五候车室指,嘴里“啊啊”。 年轻人跑到门口的那一瞬间,身体少了一半。 另一边没了。 哑巴靠着墙壁跌坐下来,看那半个身体倒地,她抖了抖,捂住嘴爬到第五候车室里面。 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面。 左边是小个子女人,右边是那个年轻人。 他们是两半身体拼在了一起。 . “死了?” 文青从过道出口走来,看看吓哭的哑巴,又去看那一半尸体:“那也怪不了别人,是他自己没早点想起来,这次他的规则多简单,我都羡慕。” 向东从文青后面过来:“尸体还有一半呢?” 他往候车室里瞧:“怎么拼上了?找朋友也不需要这样吧?” 文青越过向东进候车室,在两个半边的尸体身上找到了两张车票。 T57 11车厢 18号硬座。 T57 11车厢 19号硬座。 双人座。
第34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 “死了两个, 拼一起的。” 向东回亭子,简单说了下候车室的情况:“女的还有一半尸体没看到。” 陈仰迟缓的说:“我记得她有个能放主机的黑色大皮箱。” “噗。” 向东一口矿泉水喷了出来,他抹把嘴:“明天的车, 今天死了。” “这算什么, 第一轮死的还有最后一班的呢。” 倚着亭子的文青耸肩:“要是都赶在上车的那一刻下手, 那就不用搞规则,直接按照车次割韭菜就行。” 他吞口水:“说的我都饿了,我最喜欢吃韭菜,韭菜炒蛋, 韭菜炒鳝鱼,韭菜……” 陈仰打断文青:“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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