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国?” “不是。”文青往餐厅门口走,他路过小提琴手那,手机往对方那举举。 老爷子是典型的上一代大家族的缩影,不止经商,琴棋书画什么的他也都会,那小提琴拉的,他听起来很刺耳,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那话是提醒文青,下个月的家族宴会必须参加。 文青拿出一枚硬币往上空一弹,他摊开手心,硬币稳稳落下来。 那么多任务者在奔向死亡的路上,邵家怎么没人做任务死掉呢。 文青转而一想,死了的都被抹干净痕迹了,他也不知道。 那肯定已经死了很多。 一定是这样。 文青的心情好起来,他又拿出一枚硬币,和另一枚一起捏在指间。 不等明天了,今晚就去老靳那吧。 开车去。 猪在等他呢。 文青是在凌晨四点多抵达目的地的,迎接他的只有被夜幕笼罩的一大片黑色轮廓。 庄园在沉睡,它不知道有客人要来。 庄园的主人老奸巨猾,不可能猜不到客人会提前出发,连夜过来,但他没亮一盏灯,也没将门打开。 “叭——” 文青没打电话,也没下车,他就坐在车里按喇叭,一下接一下。 孩子气又带着恶作剧的心思。 不多时,庄园里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嘈杂声,还是没有亮光。 文青这时把车门打开,对着黑暗大声问喊:“我的猪呢?” “杀了。”铁门里有脚步声走近。 “真残忍。”文青蹙眉摇摇头,“猪猪那么可爱……” 铁门在他假模假样的埋怨里打开,发出沉而肃穆的声响。 靳骁长转身往回走。 文青丢下车追上去,他就带了个背包,没别的行李。 “你怎么还没睡?”文青兴致勃勃,连走带跳。 “一觉睡醒了。”靳骁长捋了捋额前支棱的黑色卷发。 “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节目?”文青嗅着空气里的浓郁草木味,这种仿佛回到大自然母亲怀抱里的感觉不会让他觉得舒适,只觉得没劲。 “包猪肉饺子。”靳骁长说。 文青停下来:“你真的把我要骑的猪杀了?” 他开始往后退,打算走人。哪怕他才刚来。 摘葡萄酿酒只是一时兴起,没有骑猪的兴趣大。 文青快退到贴门口的时候,靳骁长侧过头,碧绿色的眼眸微眯。 “你连续跑长途,会死在路上的,青青。” 文青嬉笑:“死不了,任务者的生命终止地在任务世界。” “vic。” 靳骁长跟文青同时开口,他的发音纯正又有厚度,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文青预感到什么,落在靳骁长身上的视线立刻往周围挪动,他的呼吸有点快,心脏也砰砰加快。文青眼巴巴地等着肾上腺素上升的那一刻到来。 几个瞬息后,一团雪白窜进他的视野里。 是头纯白虎。 “真漂亮。”文青两眼发光地丢下背包,扑了上去。他想跳到那老虎背上,可老虎跑开了,不给他碰。 扑了个空的文青非但没郁闷生气,反而激动起来。 挑战欲牵扯着他的神经末梢,他开心地追在老虎屁股后面跑。 “小宝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靳骁长穿过香樟园回到客厅,脱了沾上凉气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外面还在闹,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先生,客人不会被vic伤到吧?”年轻瘦弱的助理送上来温水,忧心地问道。 靳骁长接过水杯:“会。” “那我们……” 靳骁长摆手。少年会意地退下,他替那个深夜到来的客人祈祷。 半小时后,文青骑在白虎背上进客厅,浑身是伤,满脸亢奋的笑意。 沙发上的靳骁长把书合上,摘下眼镜说:“玩够了?” “玩够了。”文青舔掉嘴边的血迹,“哎哟哎哟”地从老虎背上下来。 靳骁长看着文青眼里的血丝,没接他的戏:“那能洗个澡睡觉?” “睡觉不是工作指标,顺其自然,随缘。”文青把刘海弄弄,“我的房间在哪?” 靳骁长将交叠的腿放下来,起身道:“一楼,左边第二个房间。” 文青问道:“你呢?” “地下室。” “那我也去。”文青的眼里露出兴趣和好奇,“我还没住过地下室呢。” “你这好几层不住,偏偏住地下,说明地下肯定有……” 文青的音量生硬地减弱,他的脸色大变,磕破皮的嘴唇发抖:“不会是你在那囚|禁了少男少女,偷偷做什么可怕的实验吧,我要报警!” 靳骁长朝楼梯口方向走:“报吧。” “啧啧,老靳同志,你胆子真大,我报警你都不怕。”文青搭上他的肩膀,勾得挺费劲,“白虎能上床吗,我想搂着它睡。” 靳骁长:“不能。” “为什么?”文青露出夸张的伤心表情,“我对它一见钟情,君生我已老。” 靳骁长:“……” 他把文青巴拉巴拉的两片嘴唇捏在一起:“安静。” 文青不配合地掰着靳骁长的手,又把我的嘴捏成鸭子嘴,你死定了! 不论文青怎么掰,靳骁长的手都纹丝不动。 “再演下去,天就亮了。”靳骁长的懒散劲褪去,一股锋利恐怖的气场卷向文青。 文青不甘示弱,他同样卸下层层面|具,以阴暗而乖戾的一面反击。 墙边的白虎低低吼了声,夹着尾巴钻进桌底。 剑拔弩张之际,文青嘴上的伤口渗出血珠,掉在了靳骁长的手指上面。 “安静点,青青,跟我去地下室,洗澡睡觉。”靳骁长将血珠蹭在文青脸上。
第200章 番外12 地下室是靳骁长用来冥想和工作的地方, 比起敞亮的高层,他更喜欢待在阴暗潮湿之地。 卧室就一间,靳骁长不喜欢睡大床, 所以他的床是单人床。 文青心血来潮非要睡地下室,靳骁长就把床收拾了一下, 让他睡。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床本来就很整洁。 文青洗了个澡,也没怎么擦就出来了, 从头到脚都在滴水, 他还不穿鞋, 走一步留下一串水迹。 靳骁长让他早点睡。 “我的老伙计,我把你房间的地面弄得这么湿,你怎么不教训我?”文青叫住准备离开的靳骁长, 舔了舔唇上的伤处。 靳骁长揉额角。 文青从后面走上来,站在靳骁长跟前,水珠从他的黑润发梢上往下淌, 在他的胎记上面流下细碎水痕。 “你应该用一种失望又生气的语气对我说,身为一个成年人, 你的生活习惯太差了, 真没教养。” 说着还故意走得很大声,像个顽皮的小孩子。 靳骁长又捏他的嘴,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地乖顺下来:“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要不要睡觉?” “唔唔。”文青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眼里是一片挑衅的邪气。 靳骁长松开手,慢条斯理道:“你要是不睡, 那就去庄园西边的室内靶场练射击。” “晚安,靳。”文青说变脸就变脸, 笑嘻嘻地把靳骁长推了出去,门一关,他看看地上的水,啧了一声。 文青把脚洗干净,穿上鞋,找拖把将地面拖了拖,做完这些,他张开手臂往床上一倒,后背贴上灰色薄被。 床是真的小,都不够他换几个睡姿,床板也很硬,跟石头似的,他嫌弃地躺了一会,睁开眼打量房里的摆设。 靳骁长不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身价让人无法估量,他的房产有不少,光是文青待过的就有四处,包括这个庄园。 这是文青头一次来庄园,所见之处都是强烈的中世纪欧式风格,对别人来说,或许能体会到一种进入吸血鬼狼人世界的颤栗。 然而在文青眼里,就是四个字:古板无趣。 不过,庄园的主人却刚好相反,他神秘多变复杂难测,文青认识他那么久了,都没能全部解开他这道题。 这也是文青到现在都还跟靳骁长来往,一无聊就想找他的主要原因。 ——我想找乐趣,你刚好有。 一拍即合。 文青看手机,快五点了,他打了一个哈欠,眯一会吧,天亮了找vic玩。 玩什么好呢,先给它理个发吧,就当是练手了,回去再给妮妮和03换个发型…… 浓稠的夜色渐渐变稀薄,有什么随时都会冲涌出来。 办公室里,靳骁长卷起薄毛衣的袖子,架起眼镜翻阅桌上的医学资料。 老古董似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几分钟后,一只苍白的,骨节嶙峋的手伸向台灯,啪一下按掉。 男人深刻立体的轮廓隐于黑暗中。 四周寂静无声。 这间办公室瞬间变了样,它像是变成了一个老怪物的老巢。 空气都是粘稠的,血腥的,同时也充满了枯寂的味道,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鲜活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台灯再次被打开,靳骁长把桌上的一个小沙漏倒过来,他宽平的肩离开椅背,双手交叉着搭在桌前。 靳骁长看着那里面的沙子细细流淌,不知在想什么。 沙子很快就流尽了。 靳骁长继续翻资料,那些资料都是针对表演型人格的,全是最新的,他一目十行,翻得快,大脑不断记录并整理归纳,时间在他指间的沙沙声里流逝。 黎明到来时,靳骁长推开了卧室的门,他犹如一个老贵族,拄着一根无形得拐杖,姿态优雅地在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没有醒来。 靳骁长微低头,惑人又诡异的绿眸里映着一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他轻掀薄唇:“迟钝了。” 如果文青醒着的时候听到这句,他会表面上跟靳骁长对戏,内心认同对方的观点。成功的人都是孤独的疯子,这话不能以偏概全,却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的邵文青还是孤独的,所以他在商业上的可怕嗅觉依然没有变。 可作为文青,他的敏感度正在下降,那是因为他有一群小伙伴了,平时约个游戏吃个饭聊聊天演演戏,这样的生活无声无息影响他,让他多了点人气。 有人气是好事,但在这种跟平淡太平相反的大环境下,敏感度下降就意味着离危险更近。 靳骁长想到文青提起的五人小队,眉头一动。 百分之九十九的任务者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理性是压不过感性的,而任务者的感性是规则的美食。 五人队,可以互帮互助,互相照应,互相鼓励,一起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是,队友的绝望,焦虑,崩溃,恐惧等负面情绪也能传染给整个小队,越亲近的队友,感受到的情绪就会越强烈,心理防线弱的会被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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