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到过你们的名字鱼,”葛飞背靠着桶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两口,“你们呢?有看到吗?” 没人说“有”。 葛飞松口气:“那我们的名字应该不在鱼背上。” 大眼妹开心的从草地上爬起来:“Flag无效,太好了!” “我也吓得半死。”老吴黝黑的脸上都是汗,他仰头望着吸烟的女人,“乔小姐,你要坐地上吗,我脱褂子给你铺上?” 乔小姐笑着拒绝:“我就不坐了。” 老吴的眼底浮出几分愤怒,起初这个骚娘们处处勾引他,后来跟镇子里的男人搞上了,把他当个屁了。 瞥见女人对着一个年轻镇民抛媚眼,老吴如同撞见妻子偷情的丈夫一样:“乔小姐,这里是任务世界,我们在做任务,生死关头,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分寸?” 乔小姐:“嗯?” 她弯了弯盈盈一握的腰肢,咬着香烟的红唇微张,一口薄薄的烟雾喷到了中年人脸上,满含惊讶跟玩弄:“管我啊?” 老吴那张脸登时成了猪肝色:“你!”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葛飞忙打圆场,“吴大哥,乔小姐,大家聊聊正事吧,聊正事。” 没有人回应。 “陈先生,”葛飞又喊,“陈先生!” 陈仰无奈的转头。 葛飞对他挤眼睛,你帮忙调解一下氛围嘛。 “……”陈仰摸了摸朝简的拐杖,他问上游的任务这们,对于赵老头的鱼还活着一事,镇民们之后抓鱼的时候有没有受到影响。 谢老师说:“慌是慌的,但事情没发生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感触不够深。” “主要是有的人吃了鱼,没死。”珠珠把白帽子拉上来,兜住头顶,“他们的恐惧程度才上不去。” “我感觉还有一部分镇民是这种心态,”葛飞捏着矿泉水瓶,带入镇民的身份说,“我怕了,不敢碰名字鱼了,可还是有很多人在抓,我为了不让别人抓到自己的鱼,必须加入进来,不能退。” 珠珠认同道:“是的,他们心里想的是,我不是要吃别人的名字鱼,我只是想抓走自己跟家人的那条。” 大眼妹顺着她的话说:“然后打着这个旗子,抓走别人的。” “顺便嘛。”大眼妹耸耸肩,“我不是故意要抓了吃掉的,我只是没忍住,明年的今天我一定多烧些纸。” 众人:“……” “镇上的人一次比一次聪明,我观察了很久,没看出谁抓到名字鱼偷偷藏了起来。”谢老师的话里有一丝挫败感。 陈仰看着不停搓手的卷发男孩:“钱汉,你的手怎么了?” 钱汉猝不及防被点名,他怔了怔:“我抓鱼抓得手上黏糊糊的,洗过了以后,那种触感好像还在。” 大眼妹同情的说:“哥们,我懂你,我也被鱼伤到了心灵。” 钱汉:“……” . 陈仰说起了杨二柱老婆的鱼。 谢老师第一个给出结论:“那她跟赵老头一样,死因都不是鱼被人吃了,他们违反了某个禁忌。” 这个话题刚开了个头就死了。 因为没人能往下聊,似乎谁也不清楚禁忌是什么。 陈仰始终在暗自留意大家的表情变化,尤其是他看不透的香子慕,乔小姐,以及外在活泼可爱的葛飞。 然而他并没有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 要么这三人是真的一无所知,要么就是表情管理类的高手。 “镇长过来了!”大眼妹飞快的说。 陈仰把朝简拉起来,给他拐杖,对由远及近的中年人喊:“镇长。” 高德贵嗓子劈了:“诸位,你们没抢寿命吧?” “我们干嘛抢啊。”大眼妹说,“我们不会抢的啦。” 高德贵紧张的神情有所缓解:“没抢就好,我担心你们受到镇上风气的影响,一时鬼迷心窍。” 陈仰的余光瞥过去:“鬼迷心窍?” “就是那样。”高德贵哑哑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是根据上辈子的造化定好了的,该活多久就活多久,抢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会遭到反噬。” “镇长,你不用给我们做这一类思想工作,我们都清楚。”谢老师正色道。 高德贵把因为奔跑而凌乱的稀疏头发往后顺顺:“那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没有得到回复,高德贵的肩膀垮下来,眼眶通红:“还剩四天。” 他逐个看过去,一个都没漏掉。 “诸位,我也知道在一周内找出抢夺寿命最多的人比较难,可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 高德贵九十度鞠躬:“真的拜托了!” 大家反应各异。 向东凑到陈仰耳边:“Npc竟然这么真情实感,好他妈别扭。” 陈仰也有这个感受,这整的,好像他们是真的为了这个镇子的生死存亡查找目标,而不是单纯的在做任务。 . 回客栈以后,大家休息的休息,逛镇子的逛镇子。 陈仰在房里看手机上的人口登记表,手机的电量基本没怎么动,这让他很踏实。 朝简在他身旁睡觉,腿挂在他身上。 陈仰拿着葛飞给的蒲扇扇风,手酸了就停下来歇一会,他断断续续的扇着,朝简睡得很沉,手臂也挂了上来。 “……”陈仰用蒲扇撩起朝简额前发丝,他本想捉弄一下,结果力道没把握好,蒲扇戳到了对方的额头。 朝简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仰背上滑下一滴冷汗,他欲要将朝简的胳膊腿都拿开,结果刚碰到,对方就皱起了眉头。 算了算了,挂着就挂着吧,一起热死。 另一边,向东和画家在镇上转悠,来的第一天,两边的铺子都开着,现在已经关了三分之一。 再过两天,恐怕没几家会开门。 向东长得帅,身材好,不骂脏话不凶人的时候很能蛊惑人,他没转多久,就有一个小姑娘给他送了一个菜瓜。 还很体贴的洗过了。 向东擦擦瓜:“总裁,来一口?” 画家:“拒绝。” 向东“咔嚓”啃掉瓜头:“不食人间烟火啊你这是。” 他扫扫画家不成人形的皮相:“我给你的建议,你没采取?” “什么建议?”画家问完反应过来,“你让我在跟陈仰,以及朝简相处的时候,不要用消毒喷雾,尤其是封闭空间,这是什么用意?” 向东大口吃瓜,神秘莫测的勾唇:“试了不就知道了。” 画家轻扬眉,任务有眉目了再试吧。 和别人待在一个空间就够他受得了,要是还不用喷雾,那对他来说会很痛苦,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尝试。 向东转了片刻,一个瓜只剩下一小半了,他提议道:“咱去镇口走走?” 画家说:“行。” 于是两人就沿着来时的路去了镇口。 向东跑这么一趟的想法是,有人要带着自己的鱼逃出镇子,却死在镇口,尸体跟石碑一样,直挺挺的站着。 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妈得。”向东极度不满的咒骂。 画家倒是没生气,也没失望,他把被热风垂得滑过肩头的长马尾往后一拨:“回吧。” 向东的脖子上滚着汗珠,发梢都是湿的,画家却一滴汗都没流,两人像是在两个季节。 他俩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了一对中年夫妇。 那对中年夫妇在上坟,他们没摆香烛,只是烧了一些纸钱。 灰烬卷着风漫天飞,画家离得远远的,向东猫着腰接近,藏在草丛里偷听。 坟里住的是中年夫妇的祖宗,他们今天都吃到了别人的名字鱼,抢走了对方的寿命,能多活半辈子了。 现在是来感谢祖宗在天有灵,保佑了他们。 中年人用树枝拨着燃烧的纸钱,对妻子说:“过来磕头。” 妻子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嘴里碎碎念:“祖宗保佑我跟老肖的鱼不要被人抓到,不然我们抢了寿命也没用。” 说着,妻子又多磕了几个头。 纸钱快烧完的时候,中年人也跪下来磕头。 夫妇俩上完祖坟,挽着手穿过有小孩高的茅草从,往镇子里走。 “老肖,你说那刘清怎么突然就……”中年女人嘀嘀咕咕,“鱼潮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走运的抓到了自己的鱼,一直养在屋里,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我们跟她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了,也就没往外说。” “今天她又抓到了别人的鱼,我问她是哪个的,她只说不是我们的,没等我再问,她就把小鱼吃了。” “我没想到她吃完就死了,当时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死了呢。” 中年女人攥着丈夫的手臂,“她自己养在屋里的鱼还那么精神。” 中年女人神经质的反复呢喃:“别人很难抓到自己的鱼,她运气多好啊,那么好的命,怎么会死了呢……” 中年人喝道:“别说了,快回家吧。” 向东从草丛里出来,他让画家先撤,自己一路跟着中年夫妇,直到确定了他们的门牌号,他才回客栈把这事告诉了陈仰。 陈仰把手机给向东,让他看一寸照认出那对中年夫妇。 他们再根据登记表上的门牌号,确认中年夫妇的邻居,刘清。 “找出来了呢?有线索?”向东找照片找得眼睛疼。 陈仰把刘清的登记表放大:“我在想。” 向东将椅子扳个边,正对着床坐下来,瞥到朝简碗里的绿豆汤,他眼一瞪:“这汤哪来的?你们开小灶?” “开什么灶,厨房煮的。”陈仰说。 向东立马端了一碗进来,他大咧咧的坐着喝汤,脚不老实的踢拐杖。 朝简掀起眼皮看过去时,向东用眼神说,你不帮陈仰? “要我帮你?”朝简问陈仰。 “先不要,我自己想想。”陈仰已经度过了想找老师要答案的时期。 “嗯。”朝简把半碗绿豆汤递给陈仰,陈仰没看就直接喝了,不掺杂半分犹豫跟迟疑。 向东满脸呵呵的往椅背上一仰,老子眼睛要瞎了。 房里的三人没制造什么声响,很安静。 陈仰在看刘清的家庭成员,丈夫早死,家里就她自己。 他的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不断往上飘,轮廓一点点变清晰,越来越清晰。 陈仰按在手机屏上的指尖一颤,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朝简跟向东都注意到了陈仰的变化,这时候他们首次达成默契,谁都没出声。 陈仰翻出单独保存在另一个地方的两份登记表。 那是赵老头跟杨二柱的。 三份登记表有个共同点,家庭成员都很稀少,确切来说,赵老头跟刘清是孤寡人群。 而杨二柱一死,他老婆就和那两人的状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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