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们不熟,跟我还行吧。”陈仰说,“我们在一起摆过两天摊了。” 修鞋匠要强行把窗户关上,陈仰一拳给打破了半边。 于是陈仰四人也不往大门口那绕了,直接就从窗户翻了进去。 修鞋匠拿一副死了妈的脸色招待陈仰他们,尤其是陈西双,他看过去的眼神又恨又怕。 陈西双捂着流血的脑门缩在一边。 “三叔……” 陈仰开口就被训了,修鞋匠跟集市上的判若两人,他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呼出的气息粗而疾。 “不要这么叫我!”修鞋匠重复了一遍。 陈仰安抚道:“你先坐。” 刘顺靠着门,王宽友在窗边,堵住了他逃生的通道。 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在和陈仰一起赌生死,希望找上姜人三叔不是违规。 修鞋匠并没有被陈仰安抚丝毫,他一刻也不停的在屋里走动,布满血丝的眼球胡乱转着,一会看床下,一会看头顶房梁,一会又看土墙壁,整个人神经兮兮。 陈仰闻着他身上的鞋油味:“三叔,你是姜家人,怎么会在赶集的时候从外地回来,支个摊子修鞋,还不住自己家里,而是住你老友村长家?” 修鞋匠脚步不停,他的态度跟集市上的那些人一样,仿佛没听见。 王宽友眼神制止欲要再问的陈仰,不能让他一个人问。 那太危险了,也不公平。 王宽友调整了下呼吸,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姜家这三天要获得1500的盈利?” “1500是有什么含义吗?” 一直在走动的修鞋匠猝然间停了下来,死死地瞪着他。
第49章 赶集 1500的总数额背后是什么, 知道的人不会多,修鞋匠是其中之一,但他瞪完王宽友就接着走动, 发青的嘴闭得紧紧的。 眼看修鞋匠根本没有要透露的打算, 屋里四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焦躁。 王宽友是最严重的一个。 那股不好的预感一直在他心底盘旋, 这是死亡预警,自己活不到最后。 修鞋匠不开口,这是个僵局。 等于说,线索就在眼前, 看见了却拿不到。 王宽友眼里的平稳一寸一寸瓦解,藏在那下面的血色逐渐渗了出来, 早死晚死都是死, 不如早点死了解脱,帮大家做个测试也好。 做个测试…… 王宽友一脚踹在了修鞋匠的肚子上面。 这一幕毫无预兆,靠着衣柜的陈仰都没来得及阻止。 修鞋匠被踹得往后倒去, 头重重磕到了床沿,声音巨响,他懵了一两秒,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啊——” 王宽友抓起修鞋匠,又给了一脚。 “姜人, 你, 你怎么……”陈西双对着王宽友急慌慌的喊。 陈仰跟刘顺都面色凝重。 王宽友没出声,他紧绷仓白的面皮,双手握成拳头立在原地,眼闭着,睫毛不停乱颤,胸前起伏不定。 一秒, 两秒……十秒……半分钟…… 一分钟……两分钟…… 没事…… 没死! 王宽友的拳头缓缓松开,他活动了几下僵硬发冷的手指,眼里带着精光跟陈仰三人对视。 打姜家长辈不是犯规。 好了,可以放开手脚了。 . 斯文人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委婉温和,王宽友是第二次进任务世界,第一个任务教会了他暴力行为,太粗暴,他一般不用。 除非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就像现在。 修鞋匠没有顽强多久就涕泪横流。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咳……咳咳!”修鞋匠吐出一口血水,“我说,我都说……我都说,我说……” 王宽友的衬衣粘着后背,湿漉漉的,他把外套拉开,坐在陈仰身旁喘气:“那就从头说吧。” 修鞋匠手撑着地面坐起来,身子靠着床沿,下一刻他又慌里慌张的爬开,坐在屋子中间,哪都不敢靠。 “赶集是这一带的习俗,从早到晚不停,整整摆三天,外村的都会走很远的路过来,把带的东西卖掉,买一年要用的东西,一直这样,年年如此,很热闹。” 修鞋匠擦着嘴上的血:“直到五年前,” “那次的集市就是今年这样,就是这些人,大家都在……都在……” 修鞋匠的眼里有回忆,也有恐惧:“那一年我照常回来赶集……” 刘顺打断道:“等等,你为什么不住在老集村?” “我年轻的时候在集市上认识了一个姑娘,那三天我们处得很好,后来就办了亲事。” 修鞋匠的音量有所下降:“她没嫁到姜家,是我去的她那边……” 陈西双咕哝:“倒插门啊。” 修鞋匠徒然吼道:“我还是姓姜!” “吼什么。”刘顺吓得心脏抽了一下,“上门女婿就是上门女婿,也不是多丢人的事,你接着说。” 修鞋匠抹了把脸,压下难堪跟愤怒:“在那之后我就住在大河村,只在一年一次的赶集日回来。” “五年前的那次赶集,第一天跟第二天都没什么事,就是第二天晚上,很晚了……” 修鞋匠再次陷入回忆,声音有点发抖:“村长来我屋说了个事,他说我侄子的身体有缺陷,姜家都乱了,也传了出去,我,我没觉得恶心,我真的没那么想,我是他最敬重的三叔,我每年回来赶集都会看看他,问他过得怎么样,他见到我很开心,我们的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歧视他的身体缺陷呢,我只是惊讶啊。” “真的,我真的只是意想不到,我没有想要远离他!不管他什么样,我都是他三叔,永远都是!”修鞋匠急切的冲着床下,窗外,屋顶大声道。 屋里四人:“……” 陈仰道:“他不在,你不用这样。” 修鞋匠的眼球往外凸:“什么叫我不用这样?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人看人,看不清,鬼看人呢,你觉得能不能看得清?” 修鞋匠的瞳孔颤了颤,本就萧条的生命力一下所剩无几。 . 陈仰让修鞋匠往下说。 “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比这时候早一点,他跑来找我,我当时修了一天的鞋很累了,听见他在窗外喊我,我就扔了个缸子出去。” 修鞋匠两手捂脸,愧疚的哽咽了起来:“后来我很后悔,如果我让他进屋,我跟他好好聊一聊,兴许他第二天就不会走上绝路。” 陈仰问道:“是自杀的?” 修鞋匠的哽咽声一停,抽气声乱得不成样子。 陈仰跟王宽友三人对视一眼,看来姜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就死在集市上面。 “不是那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只是没及时医治。” 修鞋匠老泪纵横:“他趴在桥上不动,大家都以为昏迷了,收摊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早就……” 陈仰猛地站了起来:“趴在桥上?你们呢,继续逛集市?” 修鞋匠死了一样,气都不喘了。 “哼,那你刚才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他三叔。” 陈西双把手上的血擦掉,继续捂脑门,毫不留情的讽刺。 修鞋匠一副遭到羞辱的样子,大发雷霆:“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当时很多人围着,我过不去!” 这搞笑的说辞让陈仰四人一阵无语。 怕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天天的催眠久了,以为那就是事实。 . 陈仰不想问姜人死亡的细节了,他走到修鞋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修鞋匠垂下脏兮兮的头:“那孩子死后的第一年,老集村风平浪静,第二年姜家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第三年……” 他的身体抖了起来:“第三年就成了现在这样。” 陈仰听到这个信息,心里没有多少意外,他猜到了姜人一开始不是厉鬼,后来才有了这么大的咒怨。 “1500的盈利呢?” 修鞋匠鼻青脸肿的看着窗外:“那孩子长得太好了,你们不知道,真的好。” 陈仰四人心说,我们知道。 “从他14岁开始的每年集市,他都会从早到晚的摆摊,生意最好,卖的东西最多。” 修鞋匠说:“我以为他是想攒钱娶老婆,还逗他说年纪轻轻的就想着那档子事,他死后我才从姜苗那知道这里面的名堂。” “是姜苗,姜苗她……” 修鞋匠喃喃:“她很早以前就跟那孩子说只要他赚很多钱,姜家就会认可他器重他,她也能帮他在姜大面前说话。” “那他信姜苗说的?” “姜大偏爱姜苗,从小就宠着,要什么给什么,她说话很有分量。” 陈西双是个狗血爱好者,三角恋的线索一出来,他就在脑子里补完了大概,电视里常有,大同小异,看多了就那样,这会他听着却淡定不了,很气愤。 “他把赚的钱给姜大,姜大都花到了姜苗身上?” “没有。”修鞋匠说。 陈仰四人都露出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是他们想错了?他们还没眼神交流,就听对方来一句:“姜大存起来了,给姜苗的嫁妆。” “……” 有区别吗?一次性花掉而已。 . 陈仰看手机,两点了:“也就是说,1500是他那些年赚的钱的总额?” “不是。”修鞋匠语出惊人。 “那孩子死的前一年,姜家败落了,到了变卖族产的地步。” “他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族产卖掉,还让我劝姜家其他人,我说劝不了的。” 屋里的气氛一变。 陈仰把手机塞回兜里,十指交叉着使劲捏了捏。 难怪卖掉族产的会死。 姜人的咒怨竟然真的是为了姜家,一个摈弃他的家族。 可悲。 “这跟姜苗又有什么关系?” “他生前很在乎姜苗这个妹妹,姜苗说他是姜家长子,肩负振兴姜家的担子,他就开始计划如何让姜家扭转乾坤。” 修鞋匠擤了下鼻子:“需要1500的资金,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赶集日。” 后半句让陈仰四人一片沉默,原来这就是那笔数额的由来。 修鞋匠突然踉跄着往后退,眼睛瞪着窗外,他的裤子上面还多了一小块水迹,吓失禁了。 陈仰见状,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没了,他吸着气往窗户那里望去。 什么都没有。 修鞋匠快疯了…… “其实他不在族谱上面,姜家根本就不承认他长子的身份,这也是他……这也是他不高兴的主要原因,他被骗了” 修鞋匠直打哆嗦:“生前不知道的事,死后都知道了,在乎的妹妹发现他身体的缺陷,往外传,说他是怪物……我真没那么想过。” 陈仰料到姜人不在族谱上面,他想到姜氏姜苗,问了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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