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跟上来的修克垂下蝎尾,晃荡片刻后,盘在自己的小腿上。 他和白岁安在丛林里打得生生死死,几乎恨不得对方死在自己手里,出了丛林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亚岱尔站在边上,单手提脏衣篓,愣生生露出拿刀的气势。 “郝誉阁下,我先去洗衣房。”亚岱尔轻描淡写道:“您身上这条要不要换下来。” 郝誉瞄眼孩子们,凑近亚岱尔耳朵,小声抱怨道:“我才穿上。看上去很脏吗?” 亚岱尔上下一扫,别开眼,“没。我顺便问问。” 郝誉赶快把身上为数不多的外裤扒下来,盖在脏衣篓上。他做完这一切,恢复到嘻嘻哈哈的样子,招呼两个孩子进屋,大言不惭要煮茶犒劳他们。 “你们做得很好。芋芋,你有按照我说的话好好开发能力。”郝誉接水,坐在沙发上,点炉子,“运用能力的第一步是了解自己的能力。低级、中级、高级的视力锐化对应不同数值……你上大学后,还想开发能力,不妨辅修一门光学。” 修克没吃茶,咔咔炫郝誉没吃完的果干。 枉费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在外学得很好,听郝誉叭叭给白岁安解释能力、能力应用、刚刚战斗还有什么改进之处,修克内心的酸水止不住冒出来。 天赋再好有什么用。郝誉还不是为了白岁安将自己送走。 老师和军雌们还说自己是郝誉收的第一个学生,瞧瞧,白岁安才是第一个学生兼亲侄子。修克咔咔往嘴里倒果干,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郝誉抢零食袋子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咀嚼两下,面露茫然。 “叔叔。” 郝誉惊愕道:“你全吃完了?一口都没给我留?” 修克低下头,不说话。 这时候郝誉骂他,指责他,冷落他,修克都会好好受着。他内心还有些孩子般的委屈,想到现在白岁安突飞猛涨的实力,自己在外努力还不如郝誉亲手指点的几句话,又联想到雌父有了新的虫蛋。 修克感觉自己在哪里都不是。 “叔叔。”修克低低抱歉,“我下次,不会吃这么多了。” 郝誉翻白眼,掀开沙发一侧的枕头,挖两包新果干拍在孩子身上,“切。这点小事。几个果干值什么钱。”他给修克两包,自己一包,丢给白岁安一包。白宣良收拾好情绪下来时,两孩子全没个正形趴在郝誉身上。 白岁安半个身子都靠在郝誉肩膀上,听郝誉用果干摆出阵型图,输家全部炫道嘴巴里,吧唧吧唧嘴继续讲形式。修克也想听,但他在另一边看不清全局,坐在沙发顶上,胸口压在郝誉背上,好几次被郝誉托着下巴扶回去,中间好几次被白岁安拽尾巴,捂着屁股对白岁安使刀子眼。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师徒关系。 反而更亲密,更像发生一些雌雄之间的游戏。 白宣良心口漏一拍。白岁安策划诸多中的一项不恰时宜出现在他脑海中,促使这位雌父上前,迅速拽住两孩子的胳膊往后。 “雌父。” “啊呀。” 郝誉眼疾手快,一只手托住白岁安的臀部,一只手盘住修克的尾巴,稳定两人的平衡,转头看去,嘴巴还叼着块果干。 “白哥?”郝誉嚼嚼,无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宣良几乎不敢看郝誉那张脸。他怕郝誉观察自己噩梦残留的痕迹,心虚松开手,擦拭脸面,“我就是看他们……坐也没个样子。” 郝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是小孩子。随便啦。” 他都用果干摆阵型图,难道还指望什么正儿八经的教学?郝誉过去给军雌上过课,给军雄养育中心的小军雄们上过课,他那才是真正上课:穿着一身近地外骨骼,招招手,让军雌/军雄们按排名三个三个上前挨揍,边揍边对他们的格斗技术指指点点。 军雄养育中心负责者旁观全程,看着一群不到五岁的哭哭唧唧小雄虫,连夜把郝誉扫地出门。 军雌倒是一贯的抗揍,大学非常认可郝誉的教学模式,直接追加款项,让郝誉把整个系的军雌暴打一顿。 两者在郝誉眼里,都是孩子,除了挨打力度外,没什么本质差别。 他坚持自己不可能对孩子产生什么坏心思。 “伊瑟尔呢?”郝誉拍拍修克的肩膀,叮嘱道:“问问你雌父,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就下来和白哥认个错,再把去帮亚岱尔洗衣服。” * 说句公道话,郝誉对伊瑟尔真得很可以了。 他给伊瑟尔吃穿,除了床上基本没有对伊瑟尔动手动脚。伊瑟尔早早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家具和衣物,还能毫不受阻的和孩子修克见面。 修克扪心自问,他退学时要有个雄虫给自己这种待遇,估计一颗心都要交代出去。 他本质上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孩。 伊瑟尔不同。 “什么?”伊瑟尔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听到什么,“他叫我去洗衣服。” 修克看着雌父的肚子,横竖没看出里面有个小生命。他目光偏离,点头迎合,试图从房屋其他地方找出雌父怀孕的迹象。 “洗衣服很轻松。”修克道:“亚岱尔先生已经在洗了。” “那就让他洗。我才不要做这种事情。”伊瑟尔揉揉肚子,指使亲子把原话带给郝誉,百般强调,“我现在可是怀孕的雌虫。我可是怀孕了。我可是有郝誉的孩子。让他上来找我。” 修克沉默,蹬蹬跑下楼,没一会又跑上来。 他道:“雌父……你干嘛要这么说。” “怎么?”伊瑟尔很有自己的道理,“刚刚亚岱尔对你们说什么了?你这么说。” “没。”修克纯粹是不理解雌父的所作所为。他从没有听过、见过雌虫怀孕后虚弱的。他小学的格斗老师怀着虫蛋还能单挑四个同校老师,拿下教师运动会第一名。 反倒是雄虫,孵蛋时会情绪低落、心智下降、身体衰弱。有些雄虫甚至因长期孵蛋,算数与认知能力逐年走低,稍微思考就头疼发昏。 修克压根不觉得怀孕对雌父有什么影响。 他内心诡异的有些窃喜,意识到郝誉叔叔会因雌父举动讨厌未出生的虫蛋,接着又开始自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揣测未出生的弟弟。 ——他自己算郝誉叔叔的兄长养子。 ——雌父肚子里未出生的弟弟,可是郝誉叔叔实打实的亲生骨肉。 “雌父。”修克鼓起勇气教育雌父,“你不能这样任性。郝誉叔叔不会喜欢你这样子恃宠而骄。”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得宠过。”伊瑟尔打断亲子愚蠢的分析,懒洋洋道:“傻孩子。整个屋子里每一个雌虫都想得到雄虫的宠爱。但,我和你保证,没有一个雌虫能做到这一点。” “白宣良做不到,亚岱尔做不到,我做不到。”伊瑟尔换个姿势,教育道:“白岁安还可能爬上去——可他只要脱掉衣服,站在郝誉面前。我和你保证,郝誉会暴跳如雷,整个心碎掉。” 修克如雷贯耳,被后半段话刺到昏呼呼。 “雌父你,你说什么?” “我说,白岁安会爬床他叔叔。”伊瑟尔冷漠说出这段话,“今天我就是被他们父子算计了——怎么算计的,你不用知道。你这个废物脑袋,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你下去把那段话和郝誉说了吗?” 修克攥着衣角,嘴唇嚅动,“没。” “那就下去。”伊瑟尔硬气起来,“修克。你难道要看着白岁安那个小王八蛋站在雌父头上吗?亚岱尔这个该死的家伙就算了。那种迂腐贵族永远不懂主动出击。郝誉不碰他,他也不会碰郝誉。” 白岁安这个黑心小家伙不一样。 连雌父都能利用起来的狠心脏东西,爬床自己的亲叔叔又不是不可能。 “希望他遗传到白宣良没用的肚子。”伊瑟尔诅咒道:“还有亚岱尔,和他哥哥一样……呵,兄弟两。” 伊瑟尔忍不住抚摸自己的脸和头发。他很确定,郝誉和郝怿都吃自己这种样貌,雄虫看到自己第一眼时的目光不会骗人。 他从小被家族娇惯长大,笨拙学习各种社交技巧,蛮横要跟一个权贵雄虫。在那个互相吞噬的名利场上,爱与不爱藏不住都是一种灾难。 亚岱尔家明显喜欢郝怿与郝誉那张极相似的脸。 兄弟两的审美都格外雷同。 “郝怿。郝怿。”伊瑟尔抚摸自己的肚子,他明明知道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期许生下郝誉的孩子。 相似的心境,让他梦回十数年前的亚岱尔家。 那个冷酷的与亚岱尔共享一张脸的雄虫,命令他与郝怿上床,为他桑.亚岱尔生下一个孩子。 “去和郝怿上床。我让你和他睡觉。你听不懂吗?”桑.亚岱尔掐住伊瑟尔的脸,恶狠狠指着伊瑟尔的肚子,“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孩子,我想要郝怿的孩子——是他的雌君废物。那个废物不能生。” “你去为我,生一个郝怿的孩子。” 伊瑟尔那天狼狈站在郝怿家门口,那时,他还没有入狱,他还年轻。 郝怿早早结婚了。 他们在雨中,沉默对视。
第八十章 彼时的郝怿还没有生病。 他来开门的速度很快,似乎一直在等什么。伊瑟尔托协会的朋友打听到郝怿这些年的经历: 这位愚蠢的雄虫放弃一众优秀雌虫,选择个既没有钱也没有权,基因更糟糕透顶的雌虫做雌君。他为了那个平平无奇的雌虫和家里吵架,一度和长辈闹得不好看,不得不搬出常年居住的家,居住到远离市中心的偏僻居所。 而他选择的雌君呢?并没有展露出什么傲人的天赋和前景,甚至因忙于工作,常年顾不上郝怿。伊瑟尔甚至调取了协会里郝怿的饭卡记录,他清晰看到这位雄虫午餐和晚餐都在协会解决,比起他那个貌似神离的“家”,协会更像是他的“家”。 面对一位没有雌虫呵护、生活穷困、没有任何社交关系和事业追求的雄虫。 伊瑟尔没想过自己会失败。 他站在郝怿门前,只觉得某大的委屈——为郝怿这种失败雄虫生下虫蛋,再交给他眼中尊贵的桑.亚岱尔阁下孵化,是同时侮辱他自己和亚岱尔阁下。他宁愿怀上亚岱尔阁下的孩子,再丢给郝怿孵化。 失败的雄虫也就剩下这点作用了。 伊瑟尔甚至不愿意当面直白的向郝怿求爱,他也没有时间和郝怿慢慢培养感情。他选择一种接近羞辱的方式,对郝怿说对方是自己无聊时的消遣,如果郝怿喜欢可以和他以“炮/友”的身份在一起一段时间。 郝怿沉默看着伊瑟尔。 “伊瑟尔.南。”郝怿斟酌词句,接近种慈悲,“你如果没有钱,我可以借给你一些。你。你要在说这种话了。” 伊瑟尔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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