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是为了找回修克,为什么不可以直接把修克接回来? 郝誉相信,白宣良那软性子。要是哥哥临终前,把一切说开,要白宣良好好照顾修克,让修克和白岁安一起长大,两孩子不至于闹到今日王不见王的地步。 温热的水从头顶涓涓流下。 亚岱尔收拢手,撇去郝誉头上诸多泡沫,他指腹结实,按摩力度适中,每一下都能让郝誉短暂忘记思考。他沾染稍许泡沫,衣物透光之余,水渍黏在肌肉上,与郝誉的背微妙地保持缝隙。 濡湿的皮肤之间,空气吹过,都变成触感的哨声。 “亚岱尔。你说过你还是处雌。”郝誉自己摩挲毛巾,盖在脑袋上,避开亚岱尔的动作,胡乱擦脑袋,“找雄主,来军雄堆里干什么。你这条件,必然要做雌君。你家里给你安排相亲吧。” 亚岱尔家在此前大概没想过,处子之身会成为他们家小辈无法近身雄虫的原因。 “如果是您,家里不会给我安排相亲。” 郝誉嗤笑道:“基因库给亚岱尔什么福利和承诺。” “不需要基因库和军部督促。”亚岱尔坦白道:“郝誉阁下的基因超出寻常的优秀。亚岱尔家曾经派过其他军雌,试图和您发生关系。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有吗?” 这么丢脸的事情,亚岱尔大方承认:“之前被您丢出去的勤务员们,里面有亚岱尔家派来的雌虫。” 郝誉不记得了。 二期任务结束后,听到浮游的死讯,郝誉没什么心思谈情爱,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安静整理好情绪后,提出去看看哥哥。 可惜,在落地,第二期任务结束的初期。 基因库观察郝誉的状态,高度怀疑他被藏宝库里的氛围影响,不允许郝誉去看望任何亲属,以免给其他雄虫雌虫带去危机——他们的理由太充分,时至今日,郝誉都说不出半分责怪。 他那时,已知道哥哥还受疾病的折磨,却不知晓病到什么程度。基因库不肯放他出去,就连军部也跟着劝说他,不适合去看望一个病重雄虫。 “郝誉,你才从藏宝库回来。寄生体那边肯定会追踪你。” “你也不想你哥哥被寄生体害死吧。” “病,没事的……军部和基因库,还有当地协会都会关照你哥哥的。” 郝誉知道基因库、军部说的都是实话。 他乖乖在疗养别墅里等待基因库和军部说“可以探亲”的那天,他一岁后所有的教育都是军部和养育中心赋予的,他在原则性问题上永远是那么听话。 不会给集体和上级添麻烦。 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不会冒冒失失跑去见亲属,会给其他无辜的雄虫雌虫带去麻烦。 二期任务结束后,郝誉一直呆在疗养别墅里,吃果干,看录像带,乱七八糟的给自己安排复健训练,爬上屋顶看着太阳,回忆藏宝库里的队友们,回忆蝎族领地上那颗晒得心慌慌的太阳,回忆哥哥雄父雌父还有家里一大堆亲属。 然后,他被告知哥哥死了。 【死掉,也挺好的。】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忽然出现在郝誉脑海里,随后轻飘飘离开。他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奋斗的感觉,因为他早就看明白自己的宿命和优卡差不多,在战场,或某处死在寄生体中。 所有军雄都是这样。 死掉。 以各种方式死掉。 财产和权力的堆叠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 “亚岱尔。”郝誉道:“有些话,就我们两知道。你不要告诉其他四个——今天之后,我不觉得谁能和我再缔结亲缘。亚岱尔家想要一个拥有我基因的孩子,等我死后,你们大可以找基因库申请。那时候不关我的事情。” “现在不可以。” “我,无法接受,任何一个我在乎的存在死在我眼前。” “第三期任务开始前,我会把他们四个,全部,一个一个送走。”郝誉平静道:“我与他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这对他们来说,极好。” 亚岱尔:“那么我呢。郝誉阁下。” “你不一样。亚岱尔。”郝誉下意识道:“你比他们都要强。”
第七十四章 亚岱尔来到郝誉身边前,参加一场内部竞选。 而这场竞选第一标准是“强”。 “军雄非常现实。”上级扫视过每一张年轻鲜活的脸,冷酷道:“我再次提醒你们这些参选者:不要单纯抱着和军雄发生关系的想法加入队伍。他们是真正的杀器,是从小被培养起来的武器。” “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们没什么可以失去。哪怕你们和他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也不要妄图拿自己和任务相比——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你们,而这种利用正是军部刻意培养的,你们出发前必须要接受的。” “现在!这是你们最后一次退出的机会。”上级提醒道:“第三期任务会比前两次更加残酷。” 参选者队伍中发出些许声音,片刻后,五个军雌转身离开会场。 他们有自己的考虑,没有雌虫向他们投去鄙夷目光,也没有羡慕之类的情绪。例如亚岱尔这样的军雌,只冷漠的看着前方,聆听并记住上级接下来说的话。 他们因一位军雄站在这里。 一位叫做“郝誉”的军雄。 一位真正面对过顶尖寄生体,两次死里逃生的强者。 亚岱尔的心很活跃,他和其他军雌一样,坐在会场里阅读纸质版的郝誉生平。对照曾见过一次的幼崽印象,亚岱尔透过纸张,见到另外一个不一样的郝誉。 杀戮。残忍。无情。 可亲眼见到郝誉,亚岱尔又觉得资料中的词汇不足以穿透真实的郝誉。 特别是,雄虫不着寸缕泡在水中,从发丝在蝎尾没任何遮掩的暴露在自己面前时,他的心活跃起来,某些嘈杂的声音屡次加把劲,吵闹不休,仿佛山摇地动的前兆。 “只要强大就可以了吗?”亚岱尔俯下身,打出泡沫试图触碰郝誉的身体。郝誉古怪地撇向亚岱尔,不太明白军雌为什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当然不是。”他一边接受亚岱尔在自己脖颈处按揉,一边回答道:“做我的搭档要求可高了。强是最低的标准。” 之前军部、基因库等杂七杂八的势力往郝誉身边塞勤务员,那性质不一样。军雄的勤务员通常不负责战斗,被归类到后勤那一类。 大部分军雄都会享用勤务员,且不用付任何责任。 这也算是某种强权与暴力之间的潜规则。 郝誉不是讨厌潜规则,而是这套规则对他没什么好处。作为军部捧在手心呵护的战斗力,郝誉干嘛要委屈自己和看不上的雌虫做?他有大把的自主性和选择权,根本不乐意在战斗时带上累赘。 “你要不是足够强。那天我根本不会让你进来。”郝誉懒洋洋补充道:“芋芋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例外。” 亚岱尔轻笑出声,“伊瑟尔与修克也是例外吗?” “差不多。”郝誉不继续这个话题,草草结束,“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都太弱了——修克如果能长大,那再说。现在的他实在弱,你有空教教他。” 亚岱尔答应下来。 他在郝誉面前十分乖顺,照顾病人和宠物一样,从洗头洗澡吹风抹精油到按摩穿衣服,全程伺候郝誉。郝誉最开始还有些警惕,但相处下来发觉亚岱尔都不在意,最后几分扭捏也丢到一边。 他开始和亚岱尔说一些需要判决的事情。 “伊瑟尔会被送回到基因库。修克和芋芋会考上大学。白哥呢?”郝誉道:“我看你和白哥关系很好。亚岱尔,你觉得我要把白哥送到哪里?” 亚岱尔与白宣良关系不差。 至少在雄虫看来,他们有一种雌虫间的友谊。 “白哥性格温和送他去学一门技术更好。”亚岱尔挑选出最合郝誉的心意,捡起资料里的内容分析道:“和您兄长结婚前,他在地方大学攻读园林类专业,正好亚岱尔家及蝎族很多大家族有稳定的园林打理需求,我可以叮嘱家族,让他去那些公司谋生。” 郝誉听得直点头。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当然不会。” “那就交给你去做。”郝誉下定决心,只是没定什么时候彻底送他们走。他用手将吹顺的头发抓乱,深吸好几口气,道:“先别和他们说,让我想想怎么和他们说。” 白宣良因“送走”这件事情和郝誉哭过,再加上芋芋正在考学关键期,郝誉不敢轻易动这对父子。 修克才从外面回到疗养别墅,正开心,郝誉也不太忍心打击孩子。 思来想去,他只能先从伊瑟尔身上动手。 “害。”郝誉轻松道:“和伊瑟尔需要商量什么呢?” * 疗养别墅内。 伊瑟尔站在洗浴对面的窗户,掐算时间。 一分一秒漫长得在他心口刮呲出长长的口子。 亚岱尔和郝誉在里面做什么呢?自己离开后他们在里面会不会大做一顿?伊瑟尔抓紧手,焦虑踱步。是了。郝誉这没道德的货色见到一个漂亮雌虫,必然是冲上去大做特做。 伊瑟尔身上长了耳菇般,总忍不住抓挠,忍不住痒。他双手抓住窗玄,一方面忍着肌肤上的麻痒,一方面又真希望身上长出耳朵版的小生物,顺着风听到湿热空间里雄虫与雌虫的叫喊动作。 有了亚岱尔,郝誉还会来自己这里吗? 不。不应该这么想,应该是亚岱尔那种端起来的雌虫怎么会有自己与郝誉那么熟稔。 伊瑟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目光呆愣愣看着那栋低矮的洗漱沐浴房间,想起郝誉猛烈的冲刺,牙咬紧,自顾自嘀咕起来一些肮脏的辱骂话。 不管事前事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伊瑟尔无比爱郝誉。 他恨不得自己是一根紧紧的藤蔓,用窄小的吸盘,密密麻麻缠绕郝誉,叫郝誉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属于自己。 “郝誉。” 亚岱尔会把自己与郝怿的事情告诉郝誉吗? “郝誉。” 万一自己那些事情暴露,郝誉还会留他在身边吗?他还有机会通过郝誉生下个虫蛋,重获自由吗? “郝誉。” 伊瑟尔脑海中闪过某种奇异猜测。他目光先落在自己肚子上,接着双手捂住腹部,慢慢滑落到腹股沟。他的表情变得古怪,像是做出某种重大的决定,天然带着某种壮士断腕的狠心。 楼梯处蹬蹬传来声音。修克收拾好行李,在楼下和白宣良说了话,终于有底气来找自己的亲生雌父。 作为一个受生父拖累的孩子,修克想见伊瑟尔,又不是那么想见。可真的叫他再也不看伊瑟尔,孩子两只眼也酸涩得厉害。他见白岁安与白宣良发脾气,心里想自己十岁前也总与伊瑟尔乱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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