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尔自认为能压制白宣良多次,这次也终将成功。 他喘着气,在郝誉翻窗爬去屋顶前,颤抖问道:“郝誉今天是不是要来什么人……” 郝誉攀在窗沿上,奇怪又冷漠看着自己才睡过的雌虫。 “你问那么多干嘛。” “我好歹是遗产的一部分。“伊瑟尔道:“我也是关心我自己。” “哦。”郝誉答应完,什么也不解释,自己爬墙上屋顶。在这间灰扑扑的疗养别墅来了雌虫和孩子后,他不再把大厅作为驻点,反而频繁上屋顶,在上面肆无忌惮享受阳光与热量。 他稍微穿条裤衩,赤/条条晒太阳,一切多余的世俗都与之无关。 * “等会儿,我们要去见一位军雄。”基因库和雄虫协会还是约了同一个时间点。他们中大部分是郝誉的熟人,深知对方神经质起来又多么理所当然,今天这番长篇累牍,是为了吓退一位不怕死的初生牛犊。 基因库所属社科院的一位雄虫研究生。 “我当然知道军雄。他们的社会属性和其他雄虫完全不一样,心理状态和精神力状态完全不一样。”雄虫研究生罗狄蒂紧张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抱着一大堆资料道:“我对他们真的很好奇……况且我们这个课题成立不就是为了帮助军雄们解决心理问题吗?” 其余雌虫沉默片刻,没好意思告诉眼前单纯的研究生,他们组的课题就是为了骗经费。 军雄才不需要外人研究,这群战争机器与疯子已经有一套自己的世代逻辑了。 “况且,郝誉阁下是唯一一个探明‘藏宝库’的军雄。我知道六大寄生体里的‘守财奴’已经对他发起最高通缉。其他军雄都说他是‘斩首计划-守财奴’分支里作战年限最长的军雄,公认的强者之一。” 空气沉默片刻。 随着地面车前行的终点出现一栋灰扑扑的小房子,基因库的前辈终于找到话题了,他们指着屋顶上一个小黑点道:“看。” 雄虫研究生罗狄蒂伸头探脑,正看到一具健美的蝎族躯体舒展开每块肌肉。他看呆了,意识到这可能是某个狂放的不穿衣服军雌后,缩了缩脑袋。 “那就是军雄郝誉。” “这样啊……唉?”
第十七章 下车的一瞬间,基因库社科院的新晋研究生罗狄蒂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直到他的老师兼司机招呼他,镶嵌着无数光斑的树荫沙沙作响,一种暖洋洋的光芒包裹住全身。 “……这就是军雄吗?” “失望嘛。” “不。”罗狄蒂壮着胆子,抱着书本和提前答应出来的问卷道:“我只是第一次见他们。” 军雄,果然和外面的雄虫不一样。罗狄蒂深吸一口气,悄悄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在阳光中轻轻漂浮的感觉令他找回一点踏实感觉。他抱上一大堆资料,快步跟在老师身后。 郝誉也从这时候跳下屋顶。他今天没穿花裤衩,反而穿一条黑色紧身裤衩。大半根蝎尾与尾椎露出在外面,露出晒出的隔断色。一帮军雌与研究员显然习惯他这破习惯,娴熟和郝誉打招呼。 “早啊。阁下,穿条裤子吧。” “精神比上次好,郝誉阁下,听说你最近开荤了?” 他们不提这个还好,一说郝誉就火大。罗狄蒂眼看这强壮雄虫上前揪住为首的研究员,口喷有力,唾沫星子乱飞。 “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药怎么还有发/情副作用?” “挺好啊。阁下,您雄父雌父上次还关切您的子嗣问题。”研究员做西子捧心状态,打趣道:“您在复健期间多睡睡雌虫,不好吗?死前留个后,起码给家人留下点想念。” 罗狄蒂眼睁睁看着名为“郝誉”的雄虫头槌研究员,双方倒在草地上你一拳我一拳打起来,中间包含各种少儿不宜的辱骂和对彼此职业的攻击。 乖乖读书仔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无助求助自己的老师,只得到“离远点”的眼神暗示。 军雄,和他们这种养在温室的雄虫不一样。 罗狄蒂紧张地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在脚边草地上圈出一片地,缓解自己焦躁的情绪。他碰碰脚尖,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随着热风扑面而来,伴随同行人的呼声,罗狄蒂抬起头满目都是一张流着汗的放浪面目。 水珠从发缝与额头中流淌下来,眉骨处有几道几乎消失的细小伤疤,与随处摇晃的蝎尾色泽一致的头发一次次搂到脑后。他站在罗狄蒂面前,便是市面上所有雄虫无法企地的攻击性与侵略性。 罗狄蒂却觉得这个雄虫,很忧伤。 过去所学习的知识与所受过的教育,连带着温和养大的雄虫精神力,让他在某个瞬间捕捉到面前雄虫双眼中化不开的冷漠。罗狄蒂因此意识到,为什么再那么多更出色雌虫学长中,老师选择他来参与这个项目。 “郝誉阁下,您……” “为什么有雄虫到这里?”郝誉拉开一步,教训那几个军雌,“没告诉他不准再疗养院乱释放精神力吗?万一出事怎么办?万一寄生体追踪到他怎么办?” “阁下。我们可看不见精神力。” 郝誉为这话噎一下,不轻不重责怪军雌几下,转而教育罗狄蒂,“注意点。别在这里乱动……我在说你的精神力,收回去。” 罗狄蒂乖乖听话。 他没有忘记自己被选来的目的。 郝誉也没有忘记叫这群人来做什么正事。 “上次那个律师呢?让他去给我侄子还有我哥的雌虫讲解下遗产问题……你们军校报名什么东西……深空机甲,还有助学名额。去给两孩子讲解一下。基因库!对,你们留下。今天我不和你们掰扯明白副作用到底是什么,你们就别想全须全尾走出我的别墅。” 为首的研究员,也是负责郝誉这次复健的第一责任者,同时是刚刚被郝誉按在草地上一顿猛锤的倒霉蛋。 他道:“郝誉阁下,做那种事情明显能缓解您暴虐的情绪。您之前不肯接受我们派来的勤务员,现在——” 他环视整间房屋,姿态再明显不过了。一周前,这间屋子不过是个垃圾场,各种零食包装袋淹没地板,窗户灰扑扑,沙发都是郝誉疼醒时留下的各种痕迹,裹挟大量不明分泌物和药水气味。 如今,窗明几净,军雌与研究员走进来便带一大串灰色的脚印。沙发刷得干干净净,各类被套枕头套刷得发白,站在边上都能闻到洗涤剂的香味。 “您确实需要雌虫照顾啊。”研究员头疼道:“这生活质量不是上去了吗?” 郝誉想说你放屁,见白宣良与侄子走出来,脏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 他一面想听听哥哥的遗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面明白基因库今天必然整出点新活,“这雄虫是怎么回事?” “哦。你的新心理辅导员。” “我不需要。”郝誉道:“看在他是雄虫的份上,我不动粗。你们怎么来,怎么出去。” 研究员早知道郝誉这臭脾气。他们也死死拿捏住军雄不对普通雄虫动手的底线,千挑万选出一个雄虫研究员塞过来。 “郝誉啊。寄生体会针对你的过去和心理设陷阱。你心理问题不解决,我们不放心你出去战斗啊。” “郝誉,你也不想寄生体拿你哥哥的雌虫和雌子威胁你吧。” 郝誉停下脚步。 研究员舌灿莲花,举例道:“前段时间,又有军雄死在幻术里。寄生体很擅长搞这类戏法,就喜欢看你们在幻觉中一点一点疯掉。” 郝誉冷笑,“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他嘴巴上和研究员吵架,脚步率先来到罗狄蒂面前,微抬起头寻找个合适的对话地方。 沙发?不。那里已经坐着孩子和白哥了,他们正听军雌和律师讲升学与遗产的事情。 楼上的房间?不。郝誉并不想要罗狄蒂看见雌奴这种玩意儿。 思来想去,郝誉只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站到罗狄蒂身边,低语道:“你恐高吗?” “没有哎。唉?” 粗壮蝎尾缠绕在罗狄蒂腰部,郝誉抬手,一道绳镖从手上装甲中甩出。他快步奔跑,察觉到罗狄蒂跟不上,蝎尾一甩,径直把这年轻雄虫怀抱在胸前,单手抱着对方跳出窗户,翻身,再一甩手,蹬墙,飞速爬上屋顶。 罗狄蒂尖叫抱紧郝誉的脖颈。 他双脚落在滚烫的屋顶瓦片上,一瞬吓得缩回到郝誉手中。 “就在这里聊吧。”郝誉格外喜欢太阳,抱着雄虫一屁股坐在瓦片上。罗狄蒂听到他那一串蝎尾甲发出“滋滋”的炙烤声音,郝誉却像没有任何感觉般,扬起脸望着太阳,眯起眼睑。 他无所忌惮,无所谓房间里一连串兵荒马乱。 他在军部是横着走的超级兵器,是现存的最宝贵活体资料之一,基因库九千多顶尖变异种样本里唯一一个军雄。 罗狄蒂忍不住再次伸出自己的精神触角,他的灵魂燃烧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火焰,面对郝誉这前所未有的课题,求知好奇吹散一起恐惧。罗狄蒂甚至无法分辨是阳光,还是自己的心境,让他周身热乎乎暖洋洋。 他贴着郝誉,做翻找那些问卷,顶着阳光询问,“我们课题会问一些很私人的问题。您要是感觉到冒犯,可以不回答我。” 郝誉没问答。他蝎尾虚虚环绕在罗狄蒂脚踝上,双手撑住瓦片,脸抬起任由太阳照。罗狄蒂将着视作默认,抽出其中一张,磕磕绊绊询问。 “第一个问题,您曾经有过喜欢的对象吗?” “有。” 罗狄蒂赶快问下去。他内心为这个问题感到一阵震荡,特别是意识到问题本身标注最高难度的三个叹号后,年轻的研究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如此轻易得到答案。 “方便聊一下您与他的故事吗?” 沉默。 太阳焦灼,随着时间增长,它逼人的程度越发夸张。就在罗狄蒂几乎无法忍受高温与顶上的热风时,郝誉冷冷的笑了声。 “他是亚萨的雌虫,我知道时,他就是了。” 罗狄蒂并不知道亚萨是谁,他只知道屏住呼吸,快速记录郝誉说的每句话。 “我们在第二次‘斩首任务’前认识。他被分配到亚萨的队伍里,他的能力更适合亚萨,这个分配很合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许愿平安回来,就对他告白。” 记忆里,一切都开始面目模糊。 自从目睹军雌和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后,郝誉唯一一次心动。他被催促着登上战场,他知道不应该在临行前对同僚的战友说出越界的话。 因此他直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死了。” “他在返程路上,为掩护亚萨牺牲,尸体都没找回来。” 郝誉平静地说道:“不要再拿这种愚蠢的问题试探我。告诉你的老师和领导,我不会生孩子,一丝一毫恋爱生子的念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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