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松凛死之前,言欲从来没觉得生死是什么大事。 直到后来,他每天对着裴松凛的尸骸,确认这具冷冰冰的白骨不会对他笑,不会握他的手,更不会抱着他入眠时,言欲忽然理解他们隔了一道什么样的距离。 所以现在的每一刻,他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至深的痛都不是轰然而至的,而是在细水长流中慢慢撕心裂肺。 裴松凛的手僵在他身后,知道言欲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他才忍不住紧紧抱着。 “对不起。”他低低地吻着言欲的耳尖。 生死一瞬,裴松凛知道那七十年有多痛,但是他很幸运,永远也体会不了那种枯等到绝望的悲戚。 而且即便就在眼前,言欲也无法再叫他裴松凛。 安静片刻后,身上的人似乎缓了过来,手撑在他的肩膀上。 裴松凛以为是他不舒服,刚想开口:“我……” 言欲就抬起他的下巴,结实地吻了下来。 Omega沾了水的衬衣被撩起大半,亲吻的间隙,他的手落沿着裴松凛的腹部落到鱼尾上,摸了一会儿,忽然茫然。 裴松凛还没亲够,就看着言欲红着眼睛,迷茫又疑惑:“你……” 感受到他的手,裴松凛反应了一会儿,低笑出声:“找什么呢?” “你……”言欲哽了一下,回头看着他的尾巴,一无所获后才求助般,“你……要变回去吗?” 裴松凛被他可爱到心都酥了,轻轻扬起鱼尾,将纱鳍慢慢从水中抽出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握着言欲的手。 言欲低着头,感受着掌心抚过一片片如珍珠般光滑的鳞,然后按到了一处……相对柔软的地方。 裴松凛轻轻俯身,贴到他耳边,嗓音很低:“拨开鳞片,就在这里。” 言欲:“……” 长见识了。 * 两个半小时候,言欲确实泡得有点受不了了,才倦怠地锤了锤裴松凛的肩膀:“……站不起来了。” 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像一款蒸软的蛋糕,往日的肃然冷傲一点不见。 “不用你站。”裴松凛贴着他的后背,轻轻扶着他的腰,轻声问询:“我咬了?” “……嗯。” 裴松凛先吻了吻他漂亮的后颈,露出了渴望已久的尖牙,找准腺体咬了下去。 血腥的味道缠着信息素,Alpha和Omega都发出了不同程度的喟叹。 没有痛苦,又不只是欢愉。 像是灵魂在这一刻合二为一,一种悠长的余韵回荡在每根神经到的末梢。 裴松凛少量而温和地注入信息素,直到跟前的人真正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才松口拦腰将人抱起来。 湿透的衬衣早就沉到浴缸底部,裴松凛抽了一条干燥的浴巾将人掩饰地裹起来,擦干之后放到浴室的床上。 他先找吹风把言欲的头发吹干,然后再摸摸他蓬松的发,在眉心落下一个吻。 裴松凛转身的时候,言欲下意识勾住了他的尾指:“……去哪?” “收拾一下,很快就出来。”裴松凛轻笑,“我就在你附近。” 言欲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轻轻垂下手。 裴松凛把言欲的脏衣服亲手洗干净了,确认明天能干才开始收拾自己。 弄好一切回卧室的时候,言欲已经睡着了,累得连他靠到身边都没反应。 裴松凛将人搂在怀里,转身时才发现他的终端在闪。 轻抚时终端边开启,裴松凛这才意识到言欲把他的指纹录入进去了。 他不在意裴松凛查他的东西。 裴松凛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才调出终端看是什么消息。 是秦佐,他在请示是否要给霍瑾发送这颗星球的定标。 看着这个名字,裴松凛眸色微沉,随后回了个言简意赅的不。
第57章 057 ◎大修◎ 因为有裴松凛在身边, 言欲一夜无梦,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他刚一侧身,就滚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深海艾得洛像沾满了他每一寸皮肤, 让他浑身都有种被海潮润湿的舒适感。 明明是冬日,却觉得暖煦。 裴松凛察觉到怀里的动静, 慢慢睁开一支眼,轻笑着:“醒了?” “嗯。”言欲此刻已经清醒, 没有昨天迷糊求标记的黏糊, 只是考了一会儿便有很自持地起身, “我去洗漱。” 但他刚翻身,手腕就被裴松凛扣住,轻轻牵了回来:“等等再去,再抱一会。” 若是以前,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定会被言欲谴责。 可现在, 一向讲究的人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的边缘, 任由大猫一样的Alpha蹭着抱着。 裴松凛本想在清晨好好地赖着,可明显有人不想让他如愿。 两个人才刚抱了三分钟, 手腕处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是封洲野的通讯。 今日是“怖夜节”,封洲野诚邀刻奇的成员与他们共度节日。 言欲跟裴松凛起得迟,刻奇三分队和秦佐他们一大早上就被封洲野敲锣打鼓地吆喝出来了。 因为封洲野的人来疯, 秦佐还给言欲发了不少条讯息吐槽。 “他已经把刻奇的人都安排过去了。”言欲淡声道, “慕绮白似乎也没有留下。” 裴松凛正在将衬衣的扣子系上, 淡淡道:“那我们也收拾一下出发吧。” 怖夜节应该是这个星球相当重要的节日, 进入住宅区后, 言欲看到了挂在住宅外彩色的旗帜, 每一方旗帜上都有一盏雕刻得精丽的玻璃灯。 言欲看着, 蹙了蹙眉:“你确定,怖夜节的怖是恐怖的怖?” 不仅是古地球,哪怕是在星际帝国里,重大的节日一般都有寓意吉祥的名字,而“怖夜”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一股煞气。 “是。”裴松凛颔首,“我也觉得奇怪,要我去打听一下由来么?” 言欲还没回答是与否,一道人影便从右边最大的宅邸里走了出来,封洲野手里抗了个用果蔬雕刻的怪东西,见到他们时吆喝了一声:“来了啊?圣祠那边给你们留了位置,过去坐着吧。” 他说得圣祠,是在这座城市中心的一个圆顶白色建筑,风格非常怪异,是层层的塔形,但色彩却相当斑驳。 每一层的外壁上都刻着不同的文字,裴松凛用终端扫过,竟然是“圣祠”的不同语言表达形式。 言欲显然也看到了,他略微眯了下眼,看着最顶层:“那是什么语言?” 那是一叠如波点溅射堆叠的几何图案,并列圈纹,流水纹……交织在一起,不像是表达形式,倒更像是一潭水影。 裴松凛顺着上抬视线,摇摇头:“不知道,数据上并没记载……” 然说到这里,最顶层那波点却忽然在他的视网膜里跃动,像是忽然沁了水般潺潺流卷,刺痛了裴松凛脑海里的某根神经。 言欲听到他卡壳,蹙眉回头,却发现裴松凛的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 “没事……”裴松凛摇头,忍住了那丝莫名的不适,露出笑容,“可能是终端搜查过度,有些疲惫。” 话音刚落,言欲便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回去休息。” “不。”裴松凛回握起他的手腕,轻轻摇头,“缓一缓就好了,现在没什么。” 言欲狐疑:“真的?” “诶,不是让两位进去坐着么?怎么还在这儿?”封洲野的手忽然搭落到言欲的肩膀,他刚刚抗托的蔬果雕刻已经不在,“快到开饭的时候了,别客气啊。” 言欲本来想拒绝,但身边的人捏了捏他的指尖。 他忍下了浮动的情绪,跟裴松凛一起走进了圣祠。 圣祠从外形看是中规中矩的建筑物,但是走到里层才发现,里面的构架竟然跟机甲内部差不多,每一层的地面都是巨型的铁板扣锁而成,严丝合缝的纹路带着钢铁坚硬的冷意,通过光线调节甚至能看到下一层活动的居民。 言欲眼瞳微眯,这才发现唯有他与裴松凛所在的这一层里,居民的打扮是正常的,而上下两层的人都带着帽子,无论男女老少。 ……就像他们在村庄外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封洲野进圣祠的时候,上下层的所有人都起身往他这里看来,高高低低地说着话。 言欲浅浅听了两句,大概是什么欢迎封总司令,总司令万岁等等的话。 封洲野一一挥手回应。 “刻奇的人安排在另一层。”封洲野切出了终端的显示屏,把七百二十层的画面调给他看。 刻奇三分队全在这里,包括秦佐,唯独让人头疼的是,这群人跟饿死鬼一样在桌上狼吞虎咽,颇有以前的山贼喝酒吃肉的彪悍风范。 封洲野甚至笑:“我听闻刻奇对成员是严加管理,嗯……他们奔放得出乎我的想象。” 言欲:“……” 裴松凛看着言欲哑口无言,只能冷脸的样子,有些好笑。 这只能看出,言欲并不是把他的成员当成兵来管教,而是有一定亲近度。 要真的遵守清规戒律活着,得多压抑。 略过了原住民的爱戴,封洲野将人迎到这一层中心的圆桌前,坐在桌子边的人徐徐站了起来:“这位就是刻奇的首领?” 先开声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性,穿着白大褂,一身搞科研的严谨。 “是。”封洲野介绍到,“言先生和……” 他本来想让言欲自己揭明裴松凛的身份,但却没想到后者全然不给面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桌上的人,封洲野便只能自己补充:“他的伴侣。” “你好,言先生。我姓陈,陈朝。”女人礼貌地朝他伸手,“燎野的机甲总设计师。” 言欲颔首,随后桌子上的人便渐次介绍。 坐在这一桌的,尽是燎野的核心干部。 昨日跟封洲野闹翻的慕绮白却不在其间。 两人入座之后,封洲野亲自给他倒入了葡萄酒,随后笑声道:“别拘束,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敞开吃。” 然而他是这么说,但餐桌上的气氛却并没有热烈起来。 裴松凛不由地往封洲野和言欲身上扫了一眼。 两位星盗团的首领风格截然不同,偏偏他们所带领的团队也背道而驰。 言欲冷静,沉郁,而刻奇却一个比一个张扬闹腾。 封洲野轻浮,不拘小节,偏偏他的干部却一个比一个安静。 裴松凛笑着抬了杯酒在唇前一抿,眉梢微挑,凑到言欲隔壁:“陈酿葡萄酒,好久没喝过那么纯正的味道了。” “哦?有眼光。”封洲野端起自己跟前的葡萄酒杯,朝裴松凛一递,“这是我们自己酿的,五十年一季,不是特别的日子都不拿出来喝的。” 言欲本想制止他随意进食的动作,可裴松凛半杯酒下肚,原有的良好社交属性便被启动,他甚至自来熟地跟封洲野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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