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云暮对于他的动作也没有推拒,只应着他的话抬眸再次看向四周。 此地有些静,这么看去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就是寻常坟地。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眉头一拧又去看醉须君,道:“龙脉?” 方才过来时他就察觉此地有龙气,不过一直没有往龙脉想。 可现在一看,竟是发现这儿是龙脉的一处。 此时他也想起来,东极山本就是人境的一处龙脉之地,鬼兵出现在这儿,难不成是想要龙脉。 醉须君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过此事还尚未可知,于是他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是不是与龙脉有关,不过鬼兵出现在此地,定然不是巧合,所以还得再搜一次山。” “你的意思是,那一批鬼兵也许只是个幌子,东极山还有躲藏的?”岁云暮大概也能猜透他的意思,若鬼道真的想拿东极山龙脉做事,此地躲藏的鬼兵定然不止那千百个,想必更多。 只是有凡人意外发现了鬼兵,为了掩人耳目便丢出来一些幌子,以此来骗过道门。 但若真的如此,鬼道想要龙脉做什么? 他没再作声,只沉眸看着四周。 “已经在搜山了,这两日便会有消息递来。”醉须君并不想他太去在意这些,岁云暮的伤还没好全,他此行将人带来东极山也只是不想他一直在道门罢了。 伸手轻抚了抚岁云暮的唇,将上头沾染的露珠拂去,他才又道:“要不要再去别处看看?”说着才牵着他的手去了别处。 东极山内格外静,静的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 他们又在山中走了一二个时辰,直到快入晨起才下山,没有去道门暂留的地方而是去了山下村尾的黄土房中。 院中一片贫瘠枯草疯长,屋门更是破旧不堪,也不知多久没人住。 不过屋中到是干净,想是有人特意打扫过。 醉须君牵着岁云暮的手入了屋,等到睡下时,已是片刻后。 屋中一片昏暗,此时的天已经快入清明,隐约间能从窗缝间看到些许亮光。 岁云暮背对着醉须君睡在里头,桃花眸半阖思虑着东极山的事。 鬼族那儿是想做什么? 之前在鬼道十余年,他唯一见过鬼道大动作的也就只有‘万人殉血’,其他的并没有。 而如今‘万人殉血’一事还未有结果,现在又牵扯到龙脉,‘万人殉血’与龙脉,是有何关系吗? “微云。” 正当他思虑着东极山一事时,身后却是传来轻唤,使得他下意识侧眸瞥了一眼。 不过他没有出声,看了一眼后便闭上眼。 但也是这时,一双手揽上他的腰间,下一刻被搂抱着倚在一处怀中,阵阵仙息蜂拥而来。 他微微皱眉,仍是未出声,只当自己是睡了。 只是醉须君又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低身靠在他的肩头,隔着衣裳在上头落了一吻。 而这一吻后他并未再做其他的,只将他的右手护着小心揉捏,后头又道:“力道可还合适?”边说边又放轻了些,后头还渡了些灵气入他的掌心。 正是如此,岁云暮只觉右手涌来阵阵暖源,轻揉安抚下这股子暖流很是舒适。 他的右手自那一日鬼道被废后,他大致也清楚往后是难拿剑。 若是寻常被打碎了骨头倒也还好,吃些灵果仙丹就能养回来。 但那一日他喝了宴痕给的茶中了毒,在骨头被打碎后那些毒便加重了右手的伤势,如今这手虽然已经养回来,但也仅仅只是同寻常人那般可以持物罢了,至于剑却是不行的。 就算是能持剑,也拿不了多久。 随着灵气的不断涌入体内,他到也有些犯困了,紧皱的眉宇也渐渐松开。 又听到醉须君的一声询问,他下意识点头轻应了一声,随后才缓缓闭上眼。 而这一声应答极浅,不过醉须君却是听到了,只觉软绵绵的好似在挠着他的掌心一般。 微微起身,见岁云暮昏昏沉沉地睡着,知道这是累了。 他稍稍放轻了些动作,而后搂着他完全靠在了自己的怀中,低眸时在他的后颈处落了个浅吻,这才哄着道:“睡吧。” 岁云暮的思绪虽是已经开始混沌,不过他这一声轻哄还是听到了,嗓音温和就如同以往每一次君和同他说话时那般。 君和。 他下意识轻唤一声,眉宇间的柔色也随之涌了上来,再没有白日里的疏离。 醉须君听到了他的话,那一声君和唤的他有些无奈,但却也没说什么,只顺着他应了一声。 也正是如此,岁云暮才沉沉睡下。 屋中静了下来,两人相拥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晨露挂于枝叶上。 当——当——当—— 敲锣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还传来几道哭声。 岁云暮也在敲锣声中睁开眼,不过他并未起身,只听着外头动静。 “是送葬的。” 同时身后又传来醉须君的声音,身子也被搂着往他怀中陷。 与此同时,敲锣声越来越靠近,锣声震耳欲聋,有些刺耳。 夜色下就见一条送葬队伍缓缓靠近,身披白衣,手持长幡,哭声也一同而来。 而在队伍之中,一口黑色棺木被抬着,随着队伍往山上行去。 岁云暮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也是这时,一阵浅淡的气息随风涌入屋中。 这个气息...... 他嗅着鼻息间的气息微皱起眉,随后坐起身看向窗外。 送葬的队伍是从他们门前过的,所以从窗户看出去时,能够清晰的看到外头的人,同样的那口棺木自然也能瞧见。 隐约间,他觉得那口棺木好似有些眼熟,瞧着有些像之前在鬼道中看到的。 只是此地是人境,鬼道的棺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过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已经下床去了窗边,透过窗户瞧着外头。 醉须君此时也已经到了他的身侧,同样看着外头,然后道:“还活着。” “恩。”岁云暮点了点头,下一刻丢了颗金莲种子过去。 方才他嗅到的气息便是生人才有的生息,且那棺木里边儿的血腥味极浓,浓的连屋中都能嗅到。 不仅仅如此,那血腥味的气息也不对,不像是已经死了许久的人才有,倒像是才被伤流出来的。 一个还未死的人被丢入棺木中,看模样还是才被弄死装进去的,真是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送葬的队伍才走远,最后入了山中。 在队伍走远后,他们才从屋中出去,用了些术法混淆了村民们的目光,才跟随着走在后头。 约莫走上片刻,送葬队伍才到坟地,此时天也才亮,四周孤坟座座,棺材堆积,模样着实有些骇人。 不过他们显然是见惯了这些,看到坟地中的景象竟也是半分惧意也未有,将棺木摆在地上后熟练地拿了工具去挖坑。 而站在几人之前的是个白发老者,他身上到是并未穿白袍。 见几人挖坑轻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之后才去看摆在地上的那口棺木,此时棺木下已经有血溢了出来。 不过他也只微微瞥了一眼,并未在意而是又去看几个挖坑的男子,道:“天快亮了,挖快点。” 这话落下,几人加快了动作。 至于边上一名妇人听着此话哭的也愈发厉害,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又过片刻,天际破晓,晨光落入大地同时也将四周照亮。 几个挖坑的男子此时也已经将坑挖好,从土坑中爬上来后才到村长跟前,道:“村长好了。” “恩,埋下去吧。”白发老者听闻点了点头,随后跪在地上,低喃着又道:“保佑我们,保佑我们,往后再不会忘了,不会了。”说着还磕了几个头。 周围的村民见此也跪了下来,同样的嘴里也都念念有词,说着保佑。 至于那几个男子已经抬着棺木放入土坑中,接着才将土埋了上去。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棺木下葬后却是并未立碑,只将土给填平了而已。 岁云暮看着被几人填平的土地微微皱眉,同样也是不解这几人口中的话,何为不会再忘。 隐约间,他觉得这村子有事瞒着道门,而且事关东极山。 “芸儿!芸儿!我的芸儿!” 也是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哭喊声,回眸看去见是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 想是匆匆赶来,她这面上布满汗渍,就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可她却是一点也未在意,只看着前头身披白袍的村民,同时也看到了已经被埋上的土坑。 当即,她便知那底下埋着的是何人,疯了般扑了上去,“芸儿!芸儿,娘来晚了,芸儿!”哭喊着用手去挖已经被掩盖上的泥土。 正是如此,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清醒过来,忙上前阻拦。 妇人很快就被拖攥着离开,可她还是疯了般哭喊着要往那土堆上扑,后头还去咬周围阻拦的人。 离她最近的男子一时不察,手上直接被咬掉一块肉,鲜血快速涌了出来,疼得他直冒冷汗。 其他几人一见下意识都松开了手,妇人爬着又去挖掩埋的土,即使双手被挖出了血都不在乎,嘴里一直念着芸儿。 村长此时也终于是回过神来,又见妇人不断地挖,厉喝便道:“还不快将她拉开,别冲撞了!” “是。”几个被妇人吓到的人听闻纷纷应声,然后快步上前。 很快,妇人便被拉开,同时被压制着趴在地上。 她的身上已经被泥土染脏,面上也都是泪水,可她看着村民的目光却是通红一片,道:“你们不是人,你们怎么忍心,你们怎么忍心啊!” 这话喊着,在坟地间显得格外清晰。 后头她又去看另一边站着的男子,双目中更是恨意,“张洪中你疯了,她是你女儿,她是你女儿啊!”哭声不断。 张洪中听着这话下意识身子一怔,只是他却是一句话没说。 到是边上的村长出了声,只闻他道:“芸儿她娘,不是我们想,而是若不给死的就会是我们整个村子。” “你也看到了,鬼人来了,若不送个女子下去,恐怕后头就会被鬼人屠村。” “这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好,芸儿娘你也别太难过了。” 这话说着,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应和,就连张洪中也跟随着点头。 正是如此,妇人只觉五雷轰顶浑身僵硬,下一刻一口气抬不上来直接便晕了过去。 村长一见她晕了也没太在意,只看向张洪中,道:“还不快把她带回去,我早说要把她锁起来,你偏不听让人跑了出来,现在可好冲撞了大人。” 张洪中一听此话也是气上心头,但人都晕过去了,也终究是没说什么,扛着妇人先一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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