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是么,那你就活不了了。” “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除了你这心魔,然后去他X的须弥之间!” “你真是疯了,毁了这里,你自己也会被反噬。你陷的这么深,不要命了么!” “命算什么?我宁可要一个遥不可及的兄长,也不要一个虚情假意的爱人。” 玄日劈碎了面前的身影,墨言跪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更何况,还是一个赝品。” 藏书阁塌了,雪宫在眼前湮灭,白泽的虚影仿佛从未出现,只剩下绵延不绝的昆仑山,红月妖娆,积雪终年不化。 须弥之间本是空无一物,墨言已经破除了他的魔障,却没能出去。那么只剩一个可能,是白泽被魇住了。 “兄长向来比我更能自持,怎得会看不破这里的幻象?” “不好,别是出了什么事,我得赶紧找到他。” 红色的大月盘挂在昆仑最高的山峰上,雪一飘就摇摇欲坠。夜色深沉地仿佛蛰伏已久的巨兽,静静等待着猎物走入圈套。 墨言找了很久,终于在昆仑天池边找到了白泽。 可白泽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脑袋深深埋进膝盖,一头银发凌乱不堪,脚也光着,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 墨言突然间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痛。 他屈膝单跪在白泽身前,捧起他的脸,轻轻拨开额前垂着的银色碎发。 “哥哥,你怎么了?”墨言抚着白泽苍白的脸庞,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温柔地问。 白泽的肩颤抖了一下,两只眼睛红肿着,里面盛着破碎的星光。 几乎是看见那双眼的一瞬间,墨言就张开双臂拥住了白泽。 “哥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求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好疼。” 墨言不知道他的兄长心里究竟压着怎样伤心事,在被捡回来以前,他对白泽的过去一无所知。白泽亦向来不喜倾诉,将一切喜怒哀乐埋藏在心底,活成所有人心中期待的、没有七情六欲的神。 墨言一边一下一下抚着白泽的背,一边温声安慰道“好了哥哥,没事了,这里是须弥之间,你刚刚看见的都是幻象。现在小墨来了,小墨会永远陪着你。” 白泽慢慢停止了哭泣,理智一丝丝回拢。 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母亲还活着。 白泽的母亲明姬,是真正的昆仑山雪境之主,法力无边、倾国倾城的神女。然而再高贵的神女也没能挣脱宿命的束缚。 神历一万两千一百年,帝尊闭关修炼,雪姬带着年幼的白泽暂居雪宫,不巧竟遇上魔蛟族暴动,大肆屠杀雪族。那时向九重天求援为时已晚,明姬为护族人和幼子,燃烧神魂结封山大阵,终于将魔蛟族永镇昆仑山底。 明姬在那时已然灰飞烟灭,可白泽在须弥之间里又再次看见了她。看见她眉眼弯弯温婉的笑,闻见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听见她温柔地唤阿泽。可就在他要伸手触碰她的一瞬间,她又飞上了高高地山峰。 “不!” “母亲,你别去!” 明姬似乎听到了白泽的呼唤,她又回到了白泽身边,抚着白泽哭泣的面庞,心疼地答:“阿泽乖,母亲哪里也不回去,我会永远陪着你!” “真的吗?” “当然,母亲从不骗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泽疯魔似地笑起来。他曾经无比想要听到这些话,可真正的明姬绝不会这样说。伟大的神女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肩上的责任。白泽的确想要一个自私的、普通的母亲,可他也明白那绝无可能。 尽管白泽知道他掉进了一个虚假的世界,他也仍想继续沉溺其中。所以,在他亲手打碎母亲的幻影后,他才会如此崩溃。冰冷如白泽,也有无法逃脱的桎梏。 明姬的幻身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说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阿泽,母亲不要你了。” 可白泽回过神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墨言担忧的脸。 是他的小墨,说会一直陪着他的小墨。 白泽心中酸涩不已,母亲已离世多年,长久以来他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地很好,也如母亲曾经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冷静、强大的神祇。但他的心好空,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还想要依赖母亲。 可此刻,在他最无助彷徨脆弱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进了他心里,安慰他,拥抱他,说会一直陪着他。而这个人,是弟弟墨言。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小弟弟长大了。以往哭鼻子的总是墨言,可现在像成熟的兄长一样安慰自己的人,居然也是墨言。 “小墨?” “哥哥,我在。” “我刚刚,看见了我母亲。我知道那是幻象,可我真的好想她。” “嗯,我懂。” 墨言侧头,在白泽鬓边轻轻烙了一个吻。 白泽没有动,此时此刻,他太需要这一丝温暖了。 随着白泽渐渐清醒,昆仑雪境开始慢慢崩塌。墨言扶起狼狈的兄长,替他整理好衣冠。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该死的铃铛声,又来了。” “小墨,怎么了?” “兄长,你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过的,有铃铛声。我又、又、又听见了,每次这个声音一响起来就准没好事。” “须弥之间即将化为一片虚无,我们也会被送往第四重试炼,也许可以在第四重找到答案。” 说话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白泽下意识地抓住了墨言的手,然而下一刻,他们都失去了意识。
第8章 神秘国师 凡界,长安城朱雀大街。 大周神武三十年正月十五,街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墨言与白泽失散了。 墨言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处张望着,试图搜寻到白泽的一点儿踪迹。他明明看到白泽就落在这一片,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哎呦!” 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女娃娃撞在了墨言小腿上,看模样也就四五岁。 “妞妞,看路啊,别瞎跑!”一个妇人跑了过来抱住了那女娃娃。 “真是对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妞妞,快给哥哥道歉。” “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去玩吧。” “哥哥,你在找人吗?” “嗯,找另一个哥哥,他和我走散了。” “刚刚那边的糖葫芦摊子上也有一个哥哥在找人。他居然有银色的头发,好像先生说的神仙呐。神仙哥哥还送了我一串糖葫芦。” “你说你在哪看见他?” “糖葫芦摊子,就在那顶桥下面。”小姑娘藕节似的小手一指。 墨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白泽正站在桥底下。他的雪衣银发太惹眼,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甚至有妙龄的少女往他手里递帕子。 白泽显得有些窘迫,他并不想引人注目,奈何他竟然用不了术法。许是因为试炼的缘故,他的修为尚在,术法却被封印,此时此刻竟同普通凡人无异。他只能尽量待在原地,期待墨言能快点找到他。 “兄长!”墨言朝着白泽招手。 白泽婉拒了第三位姑娘递来的帕子,看见墨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墨言看着觉得十分有意思,便打趣他: “凡间的灯会啊,是年轻男女定情的地方。兄长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这些姑娘里也有出挑的,不知有没有合眼缘的,挑上天去做我嫂嫂啊?” “小墨,不得胡言。现如今九重天积弊良多,人界战乱未休,魔族虎视眈眈,大业未竟,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是是是,兄长为三界清心寡欲,是小墨糊涂了。此处街市人多眼杂,兄长这样貌太过惹眼,咱们去上回路过的城郊城隍庙里暂避吧?” “也好。” 二人来到城隍庙,此时百姓皆在城中放灯,庙内四下无人。 “土地,土地!” 墨言跺了跺脚,想叫长安土地公上来问问这里情况。试炼之地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们送到这里。长安,定有蹊跷之事。 “哎呦喂,二殿下脚下留情!”花白胡须的小老头从地下跟萝卜似的跳了出来。 “别踩了别踩了,再踩小庙就塌了。” “土地,我问你,长安出什么事儿了?以前元宵,皆有官兵巡逻,如今怎么不见? “二殿下明鉴。十年前长安大旱,有一黑袍人向皇帝毛遂自荐,要当国师。皇帝问他有何能耐,他便立刻呼风唤雨,大雨连下三日解了旱灾。三日后,那人便受封护国大法师。自此,皇帝宠信有加,以至于到后来偏听偏信,朝堂成了国师氓风的一言堂。近年边关战事迭起,又恰逢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国师便掌控了兵权。如今除护卫天子的禁军在皇城里守着,其余的都调拨给国师操练打仗去了。” 白泽讶异:“什么人竟有此能耐,你可知这国师是何来历?” “小仙也不知。只是他初来长安时,身上气息紊乱,虽能看出是仙身,但却隐隐透出魔气,实属怪异。 “修了仙身却又入魔,他只怕,是个堕神。” “真相如何,咱们到底要进皇宫探一探。” 白泽闻言皱了皱眉,“之前坠入凡间时,我便想用术法隐去身形,不知为何试了几次都不行。” 墨言诧异,立即试着捏诀隐身,却畅通无阻未有任何异样。 “难道是试炼之地封印了兄长的术法么?” “大概也是试炼的一环。” “兄长勿忧,还有我在。我的修为、术法虽及不上你,但在凡间还勉强够看,而且我还有紫焰,由我一人前去查探足矣。” “将人间帝王玩弄于鼓掌的人,绝非善类,你务必小心行事。” “好。” 墨言不敢耽搁,立即动了身前往皇宫,留给庙内两人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大殿下,帝尊试炼非同小可,二殿下生母为魔,他以半魔之躯掺合其中,恐遭非议。如今他为您以身涉险,此情此义,又着实令人动容。来日回归九重天,众神诘难,大殿下夹在中间,恐怕难做呀。” “无妨,我自会护着他。他是父尊亲封的九重天二殿下,即便只有一半神格,那也是至高无上的帝君血脉,本就应当一同与我参与试炼。奈何父尊不答应,我也不能强求。况且自我将他接回九重天开始,他与魔族便再无瓜葛。谁要是再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欺辱他,我白泽绝不放过。众神言辞若是有失公允,便也不配做什么神仙。” “是,小仙明白了。” 这厢墨言刚摸到国师府,便隐去身形,收敛气息以防被人发现。他上了屋檐,揭起一片瓦,瞧见屋里一人正在研究一道折子。看衣饰打扮,当是国师氓风无疑。
43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