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熠冬咬着下唇,似乎没有那么排斥,阮拊膺见他有些松动,不自觉笑着说:“冬冬,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脸颊红润,好像确实比之前胖了一些。 阮熠冬脸色一沉,他就把父亲轰了出去,赌气道:“家里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 听着口气虽有不满,应该还是同意了,阮拊膺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父亲和陆泽州有什么计划,但最近氛围气压极低,让阮熠冬察觉到事情绝对不简单。出发前,阮拊膺亲自送他去机场,中途还接了个电话,车子靠边停,等来了另一辆黑色商务车,“咱们分开坐,安全第一。”阮拊膺眸光幽沉。 阮熠冬不安地点头,看了后视镜一眼,路面车流并不拥塞。 很快,阮拊膺上了前面那辆车,两车之间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开往机场的方向。 阮熠冬想好了,一旦出了国,相当于脱离了父亲和陆泽州的掌控,到时候想找个机会跑掉还不容易吗。 不幸的是,计划在还未实施阶段就夭折了—— 车子猛刹车,轮胎摩挲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再’哐‘得一声,连环撞了上了去。很快,司机接到阮拊膺的电话,“转弯!再掉头,被跟踪了!” 谁在跟踪他们?阮熠冬惊慌地往后看,发现身后围着不少车子,甩都甩不掉,‘嘣’得一声枪响,汽车玻璃应声而碎,阮熠冬下意识尖叫着,车子还是提速,转弯时剧烈地摇晃,穿过一段尘土灰杨的路,阮熠冬发现自己跟父亲走散了,他猛烈地拍着驾驶座后背:“停车!停车!” 司机耳朵上还挂着耳麦,“少爷,不能停……” 枪声还在响,阮熠冬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你们招惹谁了?他们为什么会有枪——” 机场原本就在郊区,车子从高速下来,开始掉头,朝西环路开去,也挺偏的方向。 “发什么事了?”阮熠冬问。 司机正在变换车道,后视镜聚来一束刺眼的光,是远光灯,“少爷放心。” 正说着,对面驶来一辆巨大的货车,司机下意识躲避,没想到车子打滑,顺着山坡往下滑,整个车身开始颠簸,枝叶错综,剐蹭着挡风玻璃,在阮熠冬以为自己要死了,车子突然撞向树桩,彻底停了下来。 车厢陷入一片黑暗,前方车灯也撞坏了一个,阮熠冬摸黑找过去,艰难地碰了碰司机的肩膀,司机整个人砸向方向盘,一动也不能动了,阮熠冬浑身直冒冷汗。 枪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阮熠冬试着去找双肩包,发现车上全是玻璃渣,都让翻找十分困难,算了,逃命要紧,现在车门无法正常打开,只能从车窗翻出去。 阮熠冬不记得那天晚上是如何过的,反正他一直在跑,也不敢大声呼救。 天快亮的时候,他实在腹痛难忍,蹲在地边歇脚,注意到脚边有一个回字形印记,灰蓝色,阮熠冬的大脑空白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基地的标识! 这是哪里,基地辖区吗?阮熠冬之前跟着刘司铭在山里待了一段时间,他记得很清楚,刘司铭说过,任务结束以后,基地为了最大限度的让Alpha顺利返回,会在每个关键节点留下痕迹。 这个回字形就是。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定能抵达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阮熠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家里的车子不会莫名其妙闯入基地管辖区,除非父亲早就有两手准备,一旦没能把他平安送上飞机,会立即用另一种方案,现在他跟父亲分散了,手机也丢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估计父亲和陆泽州联手做了一些事,追杀他们的应该是仇家,车子能开到基地附近,想到这里,阮熠冬顿时不寒而栗,陆泽州那天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包括基地。 那是不是意味着基地有内应。 如果继续往前走,等着阮熠冬的究竟是内应,还是不知情的基地人员? 倘若这条路线已经暴露,阮熠冬是不是有可能随时丧命。 太阳升起来了,阮熠冬站起身,终于做了决定——他要往前走,尽最大可能找到基地,靠近刘司铭,哪怕机会渺茫。 阮熠冬是晌午时分听见枪声的,声音身后从不远处的公路传来的,水泥道路两旁遮挡物少,极易暴露行踪,阮熠冬一边辨认着动静,一边往草丛深处走去,那里有一栋废弃大楼,容易藏身。阮熠冬擦了擦额头的汗,加快了步伐。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附近的危险——子弹飞溅到墙壁的时候,阮熠冬下意识地尖叫,捂着耳朵,连忙往落脚处蜷缩。 “有人!” 另一个声音继续道:“西南方向。” 糟了,暴露行踪了,阮熠冬连走带爬,脸上脏兮兮的,只顾着后退,没留意到身后就是一个转角,“目标出现!” 狙击手Alpha戴着防风眼镜,手指即将按下扳机时,忽然松开了手指。 “0357!行动!”耳麦传来一阵指令。 刘司铭按下对讲机,“收到,目标有异常。” “视线盲区,务必除干净——” “是!”刘司铭按下的静音键,他谨慎地握住枪,一步一步朝目标靠近——那个目标很奇怪,没有强而有力的攻击力,甚至走路的脚步声都很轻,呼吸凌乱,就在眼前晃来一阵身影时,刘司铭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对方彻底地钳制住了。 力气好小,几乎没反抗。 刘司铭按住对方的脸,随着对方不停挣扎,他缓慢松开手,只用掌心堵住对方的嘴,免得嫌疑人大喊大叫,掌心下移的一瞬,刘司铭整个人如遭电击,在火光电石之间看到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是阮熠冬。 阮熠冬因恐惧还闭着眼,额角全是汗,浑身颤栗不止,直到呼吸顺畅,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怔怔地睁开眼,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司铭。” 接着,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想说的话很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连声音都有点浑浊,刘司铭一句一句地听着,大致听懂了:“司铭..….我来找你了..….” 刘司铭视线往下移,看到阮熠冬无名指上的戒指,眼角抽搐了一下,被刺痛到了。 阮熠冬察觉到了,拼了命地想把戒指取下来,想跟刘司铭解释,不是他看到的那样,甚至他连结婚都是被迫的,“对不起司铭,”阮熠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间弥漫开来,“我不该妥协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后悔了,”他用恳求的语气抱住刘司铭的手臂,虔诚地认错:“爸爸用标记的视频要挟我,如果我不同意分手,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断送你的前程——”说到这里,他悲愤地哭出来,嗓子都哭哑了,“但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一天都忍不了,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耳麦传来队友们的对话,似乎跟丢了真正的目标人物。 刘司铭将声音调小,警惕地观察四周,基地在协助警方围剿一帮偷渡违禁物品的不法分子,那些违禁品中就包含枪支,警方自查了个遍,没有找到这支枪的编号,是昨天晚上基地的通信部发来通知——枪支出自基地,最早分配给狙击手Alpha用,这个Alpha已经牺牲了,按理说东西会重归设备组,为什么会流到市面上。 但熠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浑身是泥,满脸是泪,哭得这样伤心欲绝,刘司铭的耳朵自动过滤了那些多余的信息,只捕捉到了一个‘对不起’,还有一句‘司铭,我后悔了。’ 噢!熠冬后悔了。 刘司铭想说自己也是,后悔、后悔!后悔分手那天没有多挽留一下,也许再坚持一下事情就没有那么不可转圜,他就不用眼睁睁看着熠冬跟别人结婚,成为别人的Omega。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将阮熠冬搂在怀里,手臂夹住阮熠冬的下颚,用下巴抵着阮熠冬的额头,再辗转向下,眷恋地蹭着他的脸颊,甚至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话,多说任何一个字,刘司铭都会怀疑自己在梦,梦见熠冬重新回到他身边。 阮熠冬因剧烈而热切的拥抱无法正常说话,脸颊憋得通红,他闻见刘司铭衣袖上熟悉的洗衣粉气息,好像是柑橘柠檬,混着淡淡的泥土气息,结实的手臂仿佛要将他勒死——勒死——真要是这样死了,真好,此生无憾了。 短短的30秒,刘司铭无声诉说了极致的思念与爱意。 熠冬在跟他说对不起,刘司铭想说没关系,他从来没有怪过他,甚至他太爱了,爱得溃不成军,他想抛下一切,跟熠冬做一对亡命情侣,但熠冬愿意吗。 ——我不爱你了,我没想那么长远。 刘司铭眼眶发胀,眼里弥漫着潮湿的泪意,冒着血丝。 他可悲地发现他还是爱,无论见多少次,他还是爱阮熠冬,即使阮熠冬结婚了,哭着来求他,用声音哽咽地说着‘后悔了’这三个字,刘司铭还是会心软到一塌糊涂。 熠冬一直在挣扎,仿佛要说什么,在察觉到刘司铭沉默到极致的温柔,不顾一切地要挣扎开来,枪声还在响,刘司铭用整整一分钟做出决定:他不能留下阮熠冬,得放他走。基地在围剿不法分子,加入行动的小组为了争取战绩,会不择手段地收集证据。 阮熠冬身份敏感,尽管刘司铭坚信阮熠冬手上干净,他不能保证其他人也这样想。 一旦跟丢了真正的目标任务,这些人会拿阮熠冬献祭,被乱枪打死。 要他看着阮熠冬被枪杀,那不如杀了刘司铭。 什么信仰,什么理想,在此刻统统坍塌,只愿他这辈子一切安好。 刘司铭终于松开了手,低声哀求道:“快走,熠冬。” 阮熠冬泪眼斑驳地望着他,如坠深渊,刘司铭不要他,不要他了!他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外冒,他绝望地看着刘司铭,自责到极致,他知道!他都知道!刘司铭绝对生气了,因为生气他跟别人结婚,这辈子也不想理他了。 一定是这样!那么只要跟刘司铭解释清楚,甚至跟他说他们还有孩子,刘司铭一定会原谅他,他奋力地呼吸着,“司铭——”他梗着脖子,凑到刘司铭耳边:“忘了跟你说,我们有——” 话还没说完,刘司铭的声音愤懑而出,压抑到了极致,粗暴地打断他:“快走!” “我不走,”阮熠冬置若罔闻,胸腔起伏不定,“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已经想好了。” 周围声响越来越清晰,应该队友们过来了,刘司铭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取下腰间的备用枪,塞到阮熠冬手里,阮熠冬像是怕烫一样,疯狂地甩开那支枪,刘司铭痛楚地看着他,重新把枪塞给他,“防身用。” “你别想赶我走..….”阮熠冬深呼吸,铁了心要跟着刘司铭。 一路颠沛,他终于歪打误撞地碰到刘司铭,一定是命运在眷顾他们,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再无分离,怎么能再度分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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