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净先不急也不气,只是淡淡问道:“二位觉得,我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更老更颓嘴更碎” “不,”秦净先被他逗的难得真心笑了一下,而后便喉间哽住笑不出来了。 “我把身上九成多的灵力糅合精血之力做成了一粒血金丹,保着一个将死之人,我已与废人无异,打不开清涟峰的三重禁制。”
第27章 高洁之士 秦净先又接着道:“我沦落至此根本不是因为火门没落,而是在此之前,我已然是废人一个了。” 原青烛闻言心都凉了半截儿。 修真界这群人,说到底就是在比出身,比谁是大世家,谁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比不过出身的,那就比修为,以修为强大者为尊。 像秦净先这样既出身大家,又修为高强的子弟,更是视修为如命,几乎没有人像他一样为了护着一个人将自已大半辈子搭进去。 原青烛有些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竟会让当年插科打诨、浑身写着“不靠谱”三个字的秦公子如此交付真心。 还不等他冒昧开口询问,秦净先便眉眼含伤嘴角带笑的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没有,”谢催弦脱口而出,“为自已珍视的东西付出一切怎么能叫蠢。” 秦净先喃喃道:“是啊……对珍视的人,就应该付出一切。” 直到三人喝尽了一壶茶,都没再说话,谢催弦本以为这次必然撬不开他的嘴了,没想到秦净先松了口,说可以带他们去看看那位珍视的人。 说是看看,其实也是为了让他二人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保住那人的尸身,他倾尽自身之力才凝出一颗血金丹,并不能保证有这颗丹便能一劳永逸。 但原青烛和谢催弦穿梭于各界,他不知道的东西,也许这两个人见过。 这是心死无数次之后,最后燃起的希望。 秦净先把那人安置在秦家留下的一处供练功打坐的山洞中,进洞后打开特殊机关,又出现四个小洞,在第三个洞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尽头乃是一池清泉。 秦净先用余光瞥了二人一眼,“就在这池底下了,二位可会游水吗。” 谢催弦看了一眼那池子,丝毫不怵,“不成问题,下去呗。” “好,那可要憋好气哦。” 秦净先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一头栽了进去,为防失散,谢催弦与原青烛也紧随着跳了下去,不料刚一跳下去,谢催弦就立马后悔了。 这水寒气逼人,在其中如同针扎一般,十分难耐,他一跳进去就惊的呼出去半口气,看样子要到尽头,靠这半口气只能憋个半死不活还不一定能到。 更恐怖的是,周身的冰水似乎被人用了什么东西,会卸去人浑身的力气,刚前进不久,谢催弦便立马感觉到肢体活动有些困难,照这样子继续下去他真怕自已交代在这。× 待谢催弦硬着头皮继续前进的时候,身旁的原青烛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突然一手抓住了他的肩。 而后谢催弦便感觉有一股温热的力量被输入体内,在尽力的保他气力不被散去,足以抵御这池寒水。 谢催弦缓和之后本欲冲他露个微笑表表谢意,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拉过,而后对上了原青烛的眼睛。 他此刻已然快要到达极限,实在头昏脑胀的难受至极,对原青烛的举动不明所以。 只见原青烛离他越来越近,目光从嘴唇移到眼睛,再移到唇上,而后用手扣住谢催弦的脖子,覆在他唇上为他渡了一口气。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令谢催弦彻底清醒过来,还未等他反应,原青烛便游到了他前面。 谢催弦怀着一腔乱跳的心继续赶路,终于在力竭之前看到了一处结界大门。 大门之后,便是目的地。 谢催弦穿过大门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顾不上这洞里冰窖般的温度,抬眼看向原青烛,那人竟神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却慌乱不已,难以镇定。 他想,可能于原青烛而言,只是渡个气而已,是义举,并不掺杂别的。 尽管心里如此想了千万遍,如雷声般的心跳仍旧无法平息。 秦净先见二人皆是一副累的半死不活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已的身子骨还不是很差,“瞧瞧,我都说了可得把气憋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浑身力气虽已恢复,但一想起方才被卸力的感觉,谢催弦还是有些后怕,“你们家这池水看起来平平无奇,结果却是暗藏杀机啊。” 秦净先已然习惯,毫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那是当然,这样的地方,岂能那么容易让人闯进来。” 二人缓过来后才注意到,秦净先身后垂着一张长长的珠帘,走进之后看到的乃是一张通透的晶床,散发着极重的寒意。 那晶床上躺着的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眼看上去便知是个值得信任的可靠人,脸色却十分苍白,除了还会微弱的呼吸,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个活人。× “介绍一下,”秦净先深深的望着那人,“这位便是我的恩师,沈长渐。” “沈长渐”原青烛语气中带着半分讶异,“是那个独好修炼灵器不喜医术自请离开济世海的散修吗” 秦净先点点头,“是他,原来原仙首竟认识。” 谢催弦轻轻碰了碰他的肩问道:“公事知道也就罢了,你怎么连济世海的家事都知道。” 原青烛默不作声的挪开了一段距离,淡淡出声,“因为他被离开济世海的时候,我正在场,我记得此人极有自已的想法,性格也不错,他就是因为太明白自已想要什么了,所以才会离开济世海,医术终究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 “确实,”秦净先眉眼含着笑意,轻轻的用手指拂去了沈长渐眉上的寒霜,“先生总是会为了自已所热爱的拼尽全力。” 旁边的两人看到他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谢催弦瞬间心领神会问道:“沈先生因何故变成这样的呢。” 秦净先浑身一顿,眼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他静静地坐在沈长渐身边,“不知原仙首前些年与鬼界走动过没有。” 原青烛诚实的答,“没有,最近才走动了一遭,秦公子是与鬼界有什么过节吗。” 秦净先并未直接说明,只缓缓道:“鬼王何忆曾有过一个心腹,名叫栽忘,想必原仙首还记得,原仙首许久不与鬼界来往,肯定也不知道栽忘已经魂飞魄散不再入轮回了。” 栽忘此鬼长于鬼界的泥泞中,并非什么大人物,模样看起来与十几岁的少年无异,但极为成熟稳重,有一手让魂灵记忆全无的本事。 有些魂灵因为执念太深,普通的方式无法清除他们的记忆,这时便要靠栽忘出马,这手本事放眼鬼界只有他一个人做得到,鬼王也将其当亲子般疼爱。 原青烛闻言察觉不对,心中警惕,试探的问道:“他在鬼界似乎人缘还不错,是犯了什么错,被何忆处置了吗。” “不是,不是,”秦净先摇了摇头,“不是何忆处置的他。” 而后直视着原青烛隐隐感觉不安的眼睛。 “是我杀了她。”
第28章 栽忘 原青烛虽有些震惊,但见秦净先脸上并无戾气,想来可能另有隐情,于是耐着性子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净先心知原青烛并没有直接将他定义为罪人,莫名的有些感激,“众人皆知栽忘可拔除顽固记忆,仙首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吗” 他直勾勾的盯着原青烛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是半天没了反应。 谢催弦见原青烛神情严肃,便知他二人想到一处去了,拐着弯的开口,“世间万物,只要付之一炬,可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二位聪慧。”秦净先点点头,认同了两人的想法。 自此,二人不等秦净先说完前因后果也能猜出个大概,既然栽忘的能力是借助火灵而来,自然需要炼出自已的本命真火,但他出身鬼界,体质至阴,若要炼出十分有用又不破坏灵魂的灵火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是如此,他必然会借助一个身怀灵火,满腔赤诚的傀儡之身助他完成此事。 秦净先怕是因此缘由被栽忘盯上,想要拘走其灵魂为其所用,直到耗尽阳寿,再继续换下一个。 谢催弦不解的问道:“既是如此的话,过错本在栽忘,照理来说鬼界自知理亏,应该拿你没办法才对啊。” 秦净先目光渐渐暗了下来,“我之前也觉得,栽忘不知偷偷拘走多少修土,害了多少条命,鬼界想拿我问罪也没底气。” 接着缓了一口气之后他一拳砸在那玉床上,咬牙切齿道:“却不曾想此事发生之后第二天,他们竟拘走了先生的魂魄!” 沈长渐离开济世海后,便坚定不移的在炼器上下功夫,而后闯出了名堂,便被秦家聘为先生,教习秦家子弟功课,这其中自然包括秦净先。 二人虽然最初相看两厌,秦净先还出了不少馊主意想让他滚蛋,但沈长渐都惊人的撑了下来,并且将秦家的小辈收拾的服服帖帖。 秦净先后来便成了沈长渐的跟屁虫,简直黏人的不得了,一天看不到人就心里犯慌,他本以为他们二人会一直打打闹闹的下去,待他秦净先日后成为一代宗师,便专门为沈长渐建个院子把他养起来。 但天有不测风云,秦净先反杀了想拘走他魂魄的栽忘,第一次经历生死之后活下来,秦净先觉得自已厉害大发了,回家之后还跟沈长渐臭屁了一番。 沈长渐只是笑着看他叽叽喳喳,并没多说什么,还在秦净先睡着之后悄悄的为他披了件衣裳。 却不料,等秦净先第二天从桌子上爬起来,就发现沈长渐倒在院中,气息微弱,像是快要死了。 腕间还有鬼物留下的抓痕。 他慌张的叫来了全家的医师,灌了三天汤药,沈长渐连眼皮子都没睁开,医师发现沈长渐魂魄被拘,皆道无计可施。 秦净先眼看着沈长渐呼吸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生怕沈长渐在一呼一吸之间便要离开他撒手人寰。 强烈的恐惧之下,他瞒着父母家人将自已全身九成多的修为糅合精血之力凝成了一颗血金丹,以一已之力护着沈长渐的心脉和呼吸。 而他也就此坠落神坛,从天之骄子变为了一个废人。 他知道沈长渐是替他被拘走魂魄的,他敬爱沈长渐,但并不想要沈长渐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还。 原青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净先的肩膀,而后将手搭在沈长渐腕上,发现沈长渐的情况竟真好了不少,“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闻言秦净先眼睛猝然睁大,激动不已,“仙首是说……你能救活先生!”
33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