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话少,但这时都不说话,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景灿和小琪对视了一眼,见柏易脸上的笑容堪称柔软,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发憷,迟迟没迈出那一步。 就在此时,荆白说了四人会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别过来。他不是柏易。” 这话一出,景灿和小琪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柏易脸色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玩笑话,失笑道:“你在说什么……” 他就要向荆白走去,荆白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变得更加冷酷:“如果我没猜错,这里也不是真的木鼓房。柏易到底在哪儿?” 柏易皱起眉,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四下看了看,摊开双手,无奈地道:“路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不内讧,我们先进去再说!” 见荆白不理会,他转向景灿和小琪,求助地道:“你们也劝劝他……” 景灿和小琪原本谨慎地观察着两人,见柏易转过来向两人求助,不由自主地往荆白处退了一步。 这俩人不管是商量事情还是斗嘴,什么时候让他们插嘴过,柏易能向他们俩求助更是闻所未闻! 荆白并不关注他们的反应,两眼只盯着“柏易”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如果你真是柏易,想必答得出我的问题。” “柏易”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变成了一个笑容。 要说相貌上,他模仿得真是分毫不差,连笑起来脸上那股子懒洋洋的劲儿都一模一样。可没过多久,那如出一辙的英俊面容上,目光却骤然变得阴狠起来:“我真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我装得不像吗?” 景灿和小琪吓了一跳,连退几步,站到了荆白身边。 这表情绝不是柏易脸上会出现的,谁能想到,一个一直在身边的大活人,竟然说换人就换人了?! 荆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之前一直面无表情,见“柏易”笑了,反而皱起眉,显出几分嫌恶:“别拿他的脸做这么恶心的表情。” 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柏易”的脖子扭了一圈,用叫人看不清的速度,那张脸忽地变了,连同身形都一并缩了水——竟然是木牌林里出现过的,那个年老的红巾人! 从他变回原形开始,呼啸的狂风也在同一时间静止了。 纷飞的竹叶和灰尘统统消失不见,像一层迷雾忽然破开了一般,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他们的视线中,唯一没有消失的,竟然是红巾人邀请他们进入的,四四方方的“木鼓房”。 景灿和小琪惊骇地左右看去,见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别说小琪和景灿了,这里荆白也没来过,他抿着嘴唇,一边留心着红巾人,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他们被“柏易”带领着跑的这段路,的确跑出了木牌林,但是这显然不可能是真的木鼓房! 因为去木鼓房的那条路,他们都见过,在竹林中的深处。而他们来到的这里…… 也是绿森森的一片,处处都是长得极高、极大的参天大树,却没有一棵是竹子。 比起竹林,这里更像是柏易和荆白曾经进入过的山林的深处。走到那里去捡寻人启事时,他对那里印象深刻,越往深处走,树木就长得越高大,森林给人的感觉也更幽深寂静。柏易由此,还提出了关于副本范围的怀疑。 柏易还记得他看着森林深处说出那段话的样子,非常难得一见的认真严肃的神色。 他的怀疑是对的。 荆白的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那棵大榕树上,其实他不太能分得清树的品种,但是当时这棵树被柏易选做标志,正是因为它的模样极具特色。 他看着那棵大树的枝条上垂下来的,密密麻麻的气生根,粗的宛如手臂,细的有如发丝,它的主干荆白曾攀爬过,高耸入云,上面的树冠撑得极大,像一把遮天蔽日的绿色巨伞。 小琪和景灿也不由自主地向着它看去,那棵大榕树的树冠上,现在竟然挂满了白色的东西,在空中飘飘荡荡。 那东西几人都看得熟了,景灿眼睛差点没瞪出框,脱口道:“寻人启事?怎么、怎么这么多!” 红巾人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他却没理会景灿,转头对荆白道:“你是真的不错。” 荆白没有理会他,大脑飞速转动着,从看到这棵榕树起,他立刻想起柏易曾经说过“这个副本不正常”。 那颗榕树分明长在离村外不知多少里路的深山里,他们从木牌林中跑了几步,竟然就这么跑了进来? 而且为什么正好就是这棵柏易指过的榕树?是这棵树本身有什么特别,当时把他们引了过去吗? 还是因为,他们在山林中去到过的最远的地方,正好就是这棵榕树所在的位置? 想起当时小朱的寻人启事就是在榕树上捡到的,这其间必然有联系。 红巾人同样目带欣赏地看着那棵榕树,眼神专注得近乎迷恋,像是看着什么神迹一般。 荆白觉得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不对劲,但环境改变之后,周围四处都是树,好像他们跑进了树林的深处一般,光凭眼睛和方位感,已经分辨不出他们的来路。 他用微不可查的动作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表盘一直握在他手中,是打开的。 这时灵时不灵的道具这次竟然坚持住了,没有乱转,荆白看见。它指针的方向没有晃动,坚定地指向他的背后。 他瞥了一眼景灿和小琪,虽然不确定他们能不能看见,依旧做了个退的手势。 那个身形佝偻的红巾人根本没注视着他们,这时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慢条斯理地道:“贵客们,你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了。” 他说完这句话,荆白立刻对两人道:“跑!往后跑!” 他自己也立刻转身,向着罗盘指示的方向往外逃,红巾人却根本没有去追的意思。 他停留在原地,面朝着榕树,双手一张,闭上眼睛,对着整片树林,曼声吟唱起来。 随着他吟唱的声音,周围的草木发出令人牙酸的簌簌响声,仿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赋予了他们生命一般! 地上的草叶开始急速生长,大树的枝叶也开始近乎无限地延伸,几人一边跑,一边挣脱,但即便能挣脱一根草、一条树枝的束缚,又如何能挣得开百根、千条的纠缠? 红巾人似乎并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思,草叶和枝条将他们束缚在原地,荆白被伸展的草叶缠住了双腿之后,见逃不出去,索性直接将背后的背包取了下来,将两个人头抱在了怀中。 小琪和景灿近乎绝望地挣扎着,他们怀中还各抱着一个人头,见到荆白的动作,更不肯松开。三人任由草叶和枝条缠在身上,将他们往回拖拽。 荆白被拖到了红巾人面前,他已经停止了吟唱,那张脸慈眉善目的,笑看着荆白,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镇定,忽然问:“你就不怕?” 荆白被捆得严严实实,脸上却没有一丝触动,还反问道:“我更想知道,你在怕什么?”
第102章 丰收祭 红巾人脸上,平和的笑容微微一僵,荆白被草叶捆得几乎不能动弹,双眼却灼灼地却紧盯着他:“从木牌林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不动手?你在等什么?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红巾人的僵硬只维持了片刻,他眉头动了动,很快在脸上堆出一个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荆白一直看着他的脸,说实话,从红巾人出现在木牌林之后不久,他就觉得红巾人是在拖延时间,柏易显然也是这么觉得。 后来,红巾人不惜冒充柏易,将他们骗进这里,编制了一个巨大的幻境。 眼见着他们要逃跑,即便他在这片树林里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也不将他们杀死,而是捆起来…… 可即便将他们捆起来,也没有直接送进那个黑洞洞的木鼓房。 而这里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山林里才有的那颗榕树。 他一定在忌惮着什么,或者,还有什么需要他们才能达成的目的。 “那间‘木鼓房’,你想让我们进去,却不能强制我们进去。”荆白看着红巾人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反而笑了起来,沉着地补充道:“你能操控这里的一切,却操控不了活人。” 景灿被束缚在原地,本来都要吓晕过去了,可红巾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杀他们,又让他的理智逐渐回笼,他不可思议地道:“怎么可能呢?我过过的副本,规则都是很简单的。触犯了就死,没触犯就能活。如果我们真的触犯了规则,他不可能杀不了我们!” 小琪眼神变得空洞,她喃喃地说:“对,前几天明明也是这样的。 我之前就很奇怪,寻人启事出现的机制为什么会是这样。还有,为什么我们从副本外面带进来的道具,那六张寻人启事,竟然第二天就不见了……我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奇怪的线索!” 他们说的规矩分明的副本,倒是让荆白想起来他的试炼副本。洋娃娃副本的规矩的确是铁律,就连洋娃娃本人也不能触犯;到了秀凤副本,这种界限也算得上明晰,但等到这个副本…… 荆白在之前就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去村外寻找同伴的寻人启事这条线,和丰收祭的关联过于生硬了。 寻人启事的异状,其实就是从他们找村长阿查打听事情开始的。 当天早上,柏易和荆白发现阿查的对他们进村的说法改变了。他们的身份,从“来参与丰收祭的游客”变成了“同伴失踪前来找人的旅人”。 再加上书包里的六张寻人启事全都消失了,需要寻找寻人启事这个想法,不自觉地就植入了众人的脑海中。 他和柏易走了那么远,先后找到了阿沁、小飞、小朱三个人的寻人启事,又带着这三张纸进了木牌林。 可是昨天,他们在木牌林找到的插着木棍的人头,却是一开始带进来的地质队的人的人头。 发现第一个插着木棍的人头是地质队的乔文建时,荆白就觉得这个副本中,线索的关联有些诡异,好像出现了某种断裂感。 昨天四个人分头行动,小琪和景灿去验证了他们的猜想。但是验证出来以后,除了得到两张寻人启事作为进入小路的门票,寻人启事出现的机制,同“丰收祭”这件事情本身,也并没有关联。 危机当前,时间紧迫,荆白虽然觉得蹊跷,也没有特别质疑,还以为是自己副本过得太少,对副本运作的机制不了解的缘故。 现在回过来看,昌西村这个副本果然不简单。 红巾人脸上松弛的肌肉抽搐着,他细长的眼睛微眯起来,神色变得阴沉。 他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观察什么,旋即对荆白冷笑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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