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易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荆白下巴,看到一片浓密的络腮胡,就不愿意继续往上看了,赶紧收了目光:“对。” 荆白好奇地道:“你看我是谁?” 柏易又斜了他一眼:“……张涛。” 荆白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柏易无语地撇过头去,不理他了。 荆白眼中含着笑意,认真地看着青年气哼哼转过去、轮廓深刻的侧脸。 不得不说,无论柏易究竟是什么人,有他在这个副本里,都让荆白变得轻松了一些。 两人穿过最后一层木牌,红巾人的面容,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他身形十分瘦小,腰背也显得佝偻,除了没系着包头,浑身的衣裤都是黑的,是很精致的当地装束。 这是荆白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和他佝偻的身形不同,他的脸看上去并不显老,脸上的褶子比阿查还要少,慈眉善目的,看上去并不可怕。 他的左手放在一块木牌边缘的竹筐上,像是在抚摸那个人头的头顶,荆白低头看了一眼罗盘,发现指向的就是那里。 地质队最后一个人,张教授的人头,就在他的手下。 红巾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了首先出现的荆白身上。 荆白没有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也不害怕,平静地回视着他。 虽然具体的破局办法他暂时还不清楚,但这个红巾人出现在这里,又没有立即暴起杀死他们,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要么,是规则不允许他动手; 要么,是他对众人有所图谋…… 究竟是哪一种呢? 荆白若有所思地看着红巾人那张慈和的面孔,微微眯起眼睛。 红巾人开口,正欲说什么,晚了一步的景灿和小琪也赶到了。两人见到红巾人,脚下就是一顿,停留在几步之外,不肯再靠近。 荆白一直仔细地观察着红巾人的神色,见他表情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心中微微一动。 红巾人一边向众人点头致意,一边笑道:“几位贵客,是我们村招待不周吗?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我们昌西村祭祀丰收神的圣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出现在这里,可都是不合规矩的。” 荆白却没接他的茬,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道:“哦,我们随处逛逛,不小心逛到这来的。” 红巾人眼皮跳了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呵呵,贵客真是爱开玩笑……” 他脸上笑着,放在竹筐上的手却不停地微微发着抖,荆白盯着他那只青筋突兀的、枯瘦的右手,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想做什么? 荆白有种模糊的感觉,但他总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离奇。 出于谨慎,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背到背后,动作幅度很小地做了个“退”的手势。 后面的三个人都看到了,景灿和小琪本来就离得远,见到他的手势,立即缓慢地向后退。 柏易落在荆白后面一步,却没有动,双目像鹰隼一般,紧盯着红巾人按在木棍上的那只手。 红巾人脸上犹在微笑,他说:“我们昌西村,历来都欢迎贵客的到来,尽心招待,可是不知是不是我们能力微薄,贵客们,好像始终不能满意……” 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但荆白看着他那只手颤动的幅度加大了,连同那个竹筐竟然都开始不停地颤抖! 柏易瞳孔猛地睁大了,他把荆白猛地往后一拉,大声道:“不好,他在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红巾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的手也从竹筐上拿开了。 张教授的头还在竹筐里,可原本应当插在他脑中的木棍,却已经有一半露出了天灵盖之外! “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个竹筐里,竟然发出了之前和蒋翠芳一般的、尖锐刺耳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张教授的声音,荆白背上的登山包、后方柏易三人手中的人头同时睁开眼睛,一起发出了尖笑声! “咚咚!” 这次的木鼓声犹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像是有人在脑中敲了一记重锤! 荆白被木鼓声震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连神智都空白了一阵。等他再挣扎着睁开眼,红巾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幽幽的一句声音。 “木鼓响,人头痒。” “你的头,痒不痒?” “嘻嘻嘻嘻嘻嘻——” 在这提问声中,几个人怀中、背上的人头还在不停地发出刺耳的笑声! 荆白用力晃了晃昏沉的头,向四周看了看,小琪和景灿脸都皱成了一团,双目紧闭,柏易状况似乎比他们都好些,荆白睁眼时,见他已经走到了木牌边上,脸色阴沉地将张教授头顶指出来的那截木棍杵回了原处。 张教授的笑声停止了。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虽然没有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尖笑声,可四周的木牌,连同上面的竹筐,都开始不断晃动,仿佛这是一种从地底开始的震颤, 景灿和小琪脸色僵硬地看向自己手中的人头,发现他们睁开的眼睛,也没有再合上。 荆白还没说话,柏易已经上前一步,将张教授的人头抱进怀里,急促地对所有人道:“快走!” 荆白站在原地,看着柏易抱着张教授的人头,心里涌上一股违和感。景灿和小琪早在柏易一声令下时就跑了,柏易见他不动,跺脚道:“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走?!” 见荆白脚底像生了根似的,柏易焦急地过来拽他。他力气极大,荆白身不由己地被他拽着一路往外跑,也不知他是是怎么做到的,一手抱着两个人头,竟然还能拉着他飞奔。 荆白被他带着跑了几步,才回过神来,挣开他道:“不用拉我!” 他们为了找张教授的头,本来就已经走到了木牌林西北角的边缘,没过一阵就冲出了那片人为的洼地。 景灿和小琪跑在最后,见荆白和柏易两人站在洼地外,神情凝重地看这木牌林,才发现何止竹筐,连那木牌林中的木牌,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晃动起来。 “木牌林要崩了,快走!”柏易脸色大变,催促道:“带着人头,往木鼓房的方向跑……快啊!” 荆白怔忪地盯着那一个个往下倒的木牌,虽然柏易的语气已经非常紧张,可他总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 一切都太快了。 红巾人、张教授、木牌林的毁灭…… 柏易见他在原地站着不动,叹了口气,大约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失常,又回过头来拽着他往前跑。 柏易一个人拉着他,逃命的速度自然减缓,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后面,景灿和小琪很快超过了他们,脸上迷惑与惊慌的神情交杂,或许是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跑得这么慢:“大佬,快啊!” 伴随着他们催促的声音,背后的木牌林,不断传来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还有轰隆隆的,仿佛整个地都被翻动的声音。 几人很快就跑进了他们之前藏身的竹林,本来跑到了最前面的小琪,这时已经跑不动了,喘着粗气道:“不、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景灿到底是个男性,比她强些,回头望了一眼木牌林,那原本整齐有序的木牌,已经变成了一堆像推过的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废墟,急道:“ 木牌林都塌了,你以为到这就安全了吗!” 他话音刚落,小琪就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竹子也摇晃起来,枝条猛烈地摩擦着,发出稀里哗啦的巨大的响声,漫天竹叶乱飘—— 起风了。
第101章 丰收祭 木牌林那股阴冷而腥臭的气味也随着这来历不明的风卷了过来,像一层无处可逃的阴影,景灿见状,着急地道:“别蹲着了,快跑!” 景灿站在她身边,也没急着跑,比起两人之间不甚坚固的战友情,小琪觉得他是不敢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真、真不行了。” 但很快,柏易拽着荆白,两人像一阵风似的掠过,将他们扔在了后面,风中只留下了柏易焦急的声音:“什么时候了,跑啊!” 小琪见他跑得脚底生烟,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撑着最后一口气又站了起来:“老——老娘拼了——” 景灿已经走出去几步,一直回头看她,见她终于站了起来,松了口气,继续追着柏易跑。 后面的大风像是一直撵着他们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木牌林倒了,味道都压缩进了这股风里,这味道远比在他们在木牌林中的时候大,小琪和景灿被熏得头晕眼花,向来忍耐力很强的荆白都不适地皱起了眉。 好在他们已经快到头了,荆白瞧见前面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制建筑,建筑四周雕着不少镂空的花纹,同柏易之前说的差不多。 这建筑也没有所谓的“门”,正中间有一个黑黑的洞口,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大约就是柏易说的透不进光的木鼓房。 柏易站到了洞口处,看小路还没出现景灿和小琪的人影,显得有些心急,叹了口气道:“他们也太慢了!” 荆白脚下没动,淡道:“你要是等不了就先进去,我在外面等就行。” 柏易转过脸,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道:“咦,你走神走了一路,现在又好了?” 荆白盯着他的脸,平静地说:“对,好了。” 柏易这时却摇了摇头:“我怎么能丢下你们自己进去,一起等吧。” 荆白没有反对,也没有回答,俊秀的脸上的表情沉静,看不出一点焦急。他站在洞口的另一边,抱着双臂,静静看着远方。 大风还在呼呼地刮着,卷来刺鼻的气味,竹叶与灰尘漫天飞舞,再加上被大风吹得东摇西晃的竹枝,仿佛连天光都要被遮蔽下来。 景灿和小琪顶着大风跑了半天,这时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小琪喘着气道:“要——要死了,终于到了!” 景灿跑在她前面一点,见荆白和柏易站在洞口,一左一右地当门神,挠了挠头:“两位大佬……你们不进去吗?” 柏易无奈地看了荆白一眼:“都是你们太慢了……他说让我先进,你们俩还没来,他也在外面,我总不能连他也不等。只好在这一起等着你们来。” 景灿跑得通红的脸上流露出由衷的敬佩,连好不容易喘完了气,直起身子的小琪都不由得说了一句:“你们真是鹣鲽情深啊……” 柏易也没有否认,柔和的目光看了一眼荆白,俊朗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来,你们先进吧。” 他眼中似有柔情万千,看着荆白。荆白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就不再倚在门边,站直了身子。 景灿和小琪对这两人的状态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荆白从两人出现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独自站在一旁。他本来肤色极白,冷着脸时,面色犹胜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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