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小琪和景灿在旁边看得发憷,小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低声问:“大佬,那个……我们是不是要把它拔出来?” 荆白没答话,还在观察蒋翠芳的脸。理论上肯定是需要拔出来的,如果把这些人头全都带出去,木牌林里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他总觉得…… 还是有哪里不对。 景灿见他不动,委婉地提醒道:“大佬……不算乔文建,我们也还有四个人头要找呢。” 荆白抿了抿唇,是的,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抬起头,对面前的两人道:“闪开点,” 景灿和小琪依言退到两块木牌之外,担忧地看着荆白将蒋翠芳的人头从竹筐中取了出来。 那根木棍留了大约三指的宽度在头顶,荆白半蹲下,将人头放在腿上,一手捏着蒋翠芳的下巴,一手轻轻地捉住木棍,试图在不破坏人头的情况下将它取出来。 这场景看上去有种惊悚的美感,玉白修长的手指托在女子的下巴上,是近乎怜惜的力道,女子虽然只剩了一个头,神情却是平静安宁的。 蒋翠芳的脸正好对着景灿他们的方向,景灿一看那张脸就腿发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在脑中不断地想着别的事情。 还好这画面虽然诡异,好歹还算干净,蒋翠芳的人头做过处理,没有什么腐烂的迹象,被荆白这样抓着,也没见有碎肉落下,不然他真的想吐了。 荆白这里拔得有些吃力,也不知道这木棍是怎么插/进去的,像是卡在了她的头骨里,紧得惊人。 其实拔/出来的力气荆白是有的,但他担心自己用力过度,会毁坏蒋翠芳的头颅。木棍露在外头的那一段又不长,只能用巧劲儿极力一点一点将木棍往外抽。 拔/出来不到三分之一,景灿忽然颤声道:“大、大佬,你、先停一下……” 荆白意识到不对,他动作一顿,景灿眼睛都直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上的人头。 小琪站在景灿身后,她对荆白说的阿沁的人头从背后出现的事情印象深刻,在荆白开始拔木棍之后,见景灿盯着前面,她就看着后面,这时才好奇地转了过来。 她第一眼就在注意到蒋翠芳的人头,惊呼道:“她、她脸上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荆白心中明白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手中还捧着的蒋翠芳的下巴,这时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皮肉开始细微地颤动,像是张开了嘴,又像是在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手中的人头,忽然发出了尖利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从他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无法回避的每个角落响了起来! 小琪和景灿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向周围,小琪已经不自觉地抓住了景灿的衣服。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笑声竟然能够如此可怕,重叠起来的无数个笑声回荡在她耳边,像层层叠叠的音浪,到最后听上去不像是笑声,而是悲愤怨怒的嚎叫。 荆白在第一声笑声响起时就发现了不对,他立刻沿着原来的方向,将木棍再插/回去,但此时想按进去却和拔/出来一样难,他只能一寸一寸用力按回去。 “咚咚!” 那是连无数个笑声都无法遮挡的声音! 这声音一如既往,悠远而清亮,只是这次因为距离近了,音量变得更大,震得荆白脑中一片空白。 是木鼓响了! 两声木鼓响后,四面八方的笑声像他们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荆白也顾不上蒋翠芳的脸了,使出全身力气,将还未完全拔出的木棍往下压,堪堪将木棍压回原位。 小琪脸上的表情有些空洞,她看了看被她抓着的景灿,转向荆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那就是木鼓吗?” “咚咚两声,还能是什么……”景灿脸色惨淡,用力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见了就听见了吧,大佬他们昨天就听见了,不也好好的?” 小琪也是一时惊慌,这时见景灿竟然比她还镇定,很快也冷静了下来,紧张地看着荆白,问:“大佬,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接下来的人头,还找不找了?” 眼前的青年那张脸的轮廓,原本就如雕刻一般俊美,现在蒙上一层冷色,简直像冰雕出来的人。小琪隐隐发现他眉宇之前透出了几分戾气,整个人比起之前更冷冽锋利了,像把出了鞘的利剑。 荆白将手中蒋翠芳的人头拿起来看了看,她虽然恢复了安静,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像之前一般安静祥和。 她的眼皮微微张开,唇角也翘了起来,那张原本平静死去的面容,变成了一张半醒的笑脸。 这场面原本是极可怖的,小琪只是脸上撑住了,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景灿也是腿直哆嗦,荆白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冷地道:“景灿。” 景灿神经高度紧绷着,见他点名,下意识地站直了,答了一声“在!”。 荆白将蒋翠芳的头颅往他手中一抛:“接着。” 景灿接了个满怀,嘴里蹦出一连串:“卧、我、卧、我……”他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往后连退几步,想丢又不敢丢,最后对上小琪的目光时,好歹站稳了,缓缓说出一句:“我勒个去。” 小琪忍着抽搐的嘴角,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荆白没顾上他们的官司,他随手揭开了蒋翠芳周围的一个普通竹筐,将人头提了出来。 果然,这个人头的表情也变了。 虽然他的眼睛没有睁开,嘴也大张着,露出全部的牙齿,但那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狰狞的怒吼,换成了一个笑容。
第98章 丰收祭 小琪离得近,也看见了他手中人头的笑容,不舒服地皱起眉:“这个人……怎么笑得这么怪啊。” 荆白眉目间的冷色一闪而过,他将这个人头放了回去,拿出罗盘道:“走,去找下一个人头。” 景灿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佬,这个、这个东西不放回去吗?” 他欲哭无泪地掂了掂手中捧着的蒋翠芳的人头,不敢相信自己得一直抱着她。 荆白瞥了他一眼,无语道:“这是出副本的关键道具,你想留在这过节,就放回去吧。” 景灿马上把嘴闭上了,他把蒋翠芳的脸翻了个面,小琪在旁边低声提醒他:“你别转,让她正脸对着你!不然脸上的表情再变了,你都来不及告诉大佬……” 景灿脸都绿了,但他不得不承认小琪说得有道理,只好愁眉苦脸地把人头又转过来。 荆白看着罗盘,这次指针指向西南角,是他的斜前方。见景灿手不得空,他又让小琪拿罗盘瞧了一次,确定方向无误,才跟着罗盘走去。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犹疑,但在景灿和小琪不知道的地方,荆白内心已经有些踌躇。 向来胸有成竹的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些许怀疑。他好像低估了这个副本。 走得越远,笑得越灿烂的寻人启事。 表情由苦转乐的人头。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柏易和佳佳等在外面,佳佳似乎不太习惯这样一直趴在某个地方,同柏易搭话道:“诶,你过了几个副本了呀?” 柏易专注地看着木牌林尽头的那个地方,甚至没有分出目光看她一眼,只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佳佳见他态度冷淡,便也没再和他搭话。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柏易的水平究竟怎么样,为什么小琪他们如此信任路玄和他? 众所周知,同一层塔里,副本过得越少的人一定是越厉害的。这说明塔认可这个人在副本中的表现,评定给他更多的经验值,他才能和过了更多副本的人站在同一层塔的位置。 这个团队里,路玄和柏易是做决定的人,难道小琪和景灿没问过他们这个问题吗? 或许还是因为她是刚刚加入这个团队,柏易才不愿意告诉她? 眼前这片木牌林从那三个人进去之后就没有丝毫动静了,这也让佳佳心中产生了些许庆幸——不管是出于不信任还是别的什么,至少这个危险的任务没交给她,只要等着他们从木牌林出来就行…… 好吧,就是寻人启事多少让她有些膈应。想到这里,她摸了摸口袋,摸到纸质的触犯时,又哆嗦了一下,赶紧拿了出来。 忽然,她身边的柏易急促地道:“不好……他来了!” 佳佳吓了一跳! 她顺着柏易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木牌后面,那个狭窄的山涧的出口处,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如果柏易不说,她一定看不出来那是个人。他到底怎么看见的? 她看着柏易,青年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语气却很坚定:“他们有危险,不能让那个红巾人进木牌林!” 佳佳怯怯地道:“要不再等等吧,这木牌林这么大,这人也不一定会发现他们在里面……” 最关键的是,她和柏易藏身的这块竹林面积并不大,一旦暴露了,他们不就无处可去了? 柏易转过脸来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睛中,原本应该是一段温柔含情的目光,可此时看上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佳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听见柏易冷冷道:“你不需要留下,现在就走,往木鼓房的方向跑。” 他这句话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语气极其果断,又极其冷酷,佳佳两条腿都哆嗦了起来—— 她忽然发现,比起向来脸色冷淡的荆白,她以为更亲切的这个人……似乎比她想象的恐怖得多。 柏易指着那条小路,佳佳看着那条羊肠小道隐秘曲折,一直没入竹林的深处,不由吸了口气。 说实话,所谓的木鼓房都是柏易的一面之词,谁知道到底有没有呢? 他把她安排到那个地方去,自己选择留下来,也很有可能是把自己当成诱饵…… 在他们说话的片刻间,红巾人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走着,现在连佳佳也看到了那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柏易平淡地道:“你没有听到过木鼓声,木鼓房对你来说就是安全的。” 见佳佳眼睛瞪得溜圆,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眼中明显的怀疑之色,便也懒得多说,敷衍地勾了下嘴角:“信不信由你。” 他看着红巾人的身影,默默估算了一下,对佳佳道:“等他走到西北角那根木柱的位置,我会在这里制造出声响引他过来。按他的速度,你还有三分钟时间思考,或者留下来验证,我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三分钟能做什么?! 佳佳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柏易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红巾人的动向,连一丝目光也没有分给她,那半张英俊的侧脸,配上他慢条斯理的话语,简直比恶魔还要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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