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彤听了他的话,霍然变色,她甚至没来得及问罗意什么时候看见的神龛,只冲着罗意说了句“快回家!”,就迈开双腿,往家的方向奋力奔跑。 罗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季彤亡命似的往家里跑,虽然满腹疑惑,也只能跟着跑。 所幸他们住得不是特别远,季彤跑得也够快,在时间截止之前回到了家里,把神像放进了神龛。 神像放进去之后就没动静了,季彤跑得气喘吁吁,索性就站在那处休息。 平复着心跳的间隙,她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已经彻底沉落,只有天边的云朵还泛着一点金光。 等目光从天际收回时,再看神龛中的神像,已经从她放进去时的样子,变成了端正打坐的姿态。 罗意这时才进了门,他看过来的目光满是茫然,气喘吁吁地扶着门喘了一会儿,才走过来站在季彤身边。 他茫然地看着神龛中端坐的神像,打手势问季彤:这么急赶回来,就为了放这个? 他显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彤却用力点了点头。她看着罗意,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如果不是罗意,她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毕竟如果不是罗意过来寻她,她早就钻进死胡同,压根想不到要回家来找神龛。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罗意的立场了。 她讲到这里,松了口气,说:“昨天发生的事,就是这样了。” 荆白点了点头,他还没开口,季彤停顿了片刻,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又说:“我昨天晚上没有听到别的动静,和阿意聊了聊‘供养’的事情,就睡了。你要是对‘供养’的事还有不了解的,我可以说,阿意他们是不能提的……” 她提到“供养”的时候,迟疑地看着荆白,见他神情宁定,没有丝毫异色,脱口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恒一显出几分自嘲,荆白侧头看了他一眼,握了握他的手,说:“嗯,知道。” 白恒一似乎被他提醒,便道:“说完了?那我接着说吧。” 他把昨晚听到疑似娶亲的乐声的经过说了一遍,也说他和荆白是循着怪声找到张思远家这个方向的,等走到附近,正好听到季彤叫门的声音,这才找了过来。 季彤听到这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 荆白握着白恒一的手,一边听他说,一边思索着方才季彤的话。 对他来说,比起季彤和张思远的纷争,罗意的行为才是更关键的信息。 这证明了他的推论,白恒一并不是孤例。 “伴侣”虽然被红线媪严格控制,但是正常状态下,这个角色确实是站在他们七个人这边的。 昨晚荆白不顾白恒一反对,硬等到他做完了“供养”才去睡。他本意虽非如此,但也确认了一件事:虽然白恒一当时显露了“纸扎人”的本相,顶着那张脸的行为,换个人也得说一句恐怖;但那个时候的他们同样有自己的意识,并非是受红线媪操控。 这样说来,贺林应该不会主动加害张思远。 甚至按这个逻辑,做出解除婚姻关系这个决定的,恐怕也不是贺林,而是张思远。 以张思远的个性,还有他表现出的对贺林的厌恶,荆白怀疑他是找到了什么解除婚姻关系的办法,借此停止自身对贺林的“供养”。 这方法甚至也奏效了,结婚证变成了身份证,贺林的失踪也说得通。但张思远自己又为什么死了? 白恒一听见的娶亲的乐声……是不是就是张思远用来解除婚姻关系的办法? 按季彤的说法,张思远这一天之中,倒有大部分的时间和她在一起。季彤甚至还怀疑,她带着神像去找贺林的时候,张思远说不定就在家里看她的笑话。 “这太符合他那种小人的性格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张思远骗完季彤,所剩的放神像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肯定马上回了家,很可能那之后就没再出过门。 婚姻关系确实解除了,说明错误的办法也是办法。荆白不由得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287章 阴缘线 张思远起码还留下了一套衣服,还有一张身份卡,贺林却是整个人都失踪了。 季彤反复看了半天,把身份卡递还给了荆白。 她的视线转向床上那套衣服,脸上露出几分解恨的鄙夷之色,片刻后方道:“张思远肯定死了。这种人,但凡活着,不可能不拿走自己的身份证。” 荆白觉得这东西用处不大,但到底还是收下了,他没忘记还有周杰森和兰亭这两个盟友。 至于季彤说的话,他也赞同,只是懒得说了,便和她点了点头,道:“我们准备走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觉得今天最好早些去红线媪处,和周杰森等人碰头的时间也要提前。 昨日去得其实就晚了。但那时他们都以为第二天举行的仪式和第一天没有区别,谁也没想到红线媪给了个神像,还出了个谜题。亏得荆白谜题解得快,所以并没感到时间很紧,但季彤的经历也算是个教训。 她开始得太晚了,虽然也有被张思远故意拖延了的缘故,但最后时间到时,天都快黑了。 如果今天红线媪又给一个限时偏长的任务,再去得晚,说不定就得走夜路。之前还好,但想想白恒一昨天夜里听到过的声音——恐怕这里的夜晚,没有想象中的太平。 季彤两人才刚进来,还准备在张思远的房子里再搜一搜。她这次很郑重地向荆白道了谢,又问荆白两人准备什么时候去红线媪处。 荆白看出她有合作的意图,并没有隐瞒,说:“午饭前就会去。” 季彤一听这个时间,也明白了,苦笑道:“懂。我也算吸取教训了,今天也要早些去才行。” 她没有明确提出合作,荆白也就未作回应。他点了点头,拉着白恒一离开了房子。 快要走出院子时,荆白的视线触及到了院墙上的神龛。这个角度看不到神像,他脚步只是微微一顿,沉默了许久的白恒一就明白了他的心思,道:“去看看吧。” 和预料的不同,张思远院墙上的神像,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荆白注视着神龛中端坐的神像。 出门前,他也看过自己家墙上那个,两个神像的状态没有任何区别:一样是盘“腿”端坐,也一样的只有头发,没有五官。 张思远死了,神像却没有变……这是不是意味着,神像并不像他和白恒一讨论过的那样,会通过纸扎人伴侣,吸取他们的能量? 可这样的话,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白恒一看不见,却急于知晓答案,晃了晃荆白的手,问:“它怎么样了?” 荆白说:“和我们的神像一模一样,什么变化也没有。” 确认过了神像,两人才走出了张思远的院子。荆白抬头看了看太阳,估计现在也就八九点。 他们没在这里耽搁多久,太阳还没升得很高。 这个时间的阳光不晒人,只是浅浅洒在身边人的眉宇和发梢,给他乌黑的头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从荆白拿到张思远的身份卡开始就不怎么说话了,似乎有什么心事。 白恒一不想说话,荆白也不勉强,反正他自己原本就话少,不会嫌气氛过于安静。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白恒一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怎么没和季彤谈合作?” 这神来一句让荆白有些莫名其妙。他诧异地道:“还要谈?我的盟友已经够多了。” 白恒一沉默了片刻,忽地道:“也是。季彤这种人,你要小心一些。除非她主动提出合作,并且你确信她的诚意,否则都别太相信。” 荆白下意识应了一声:“我知道。”心里却奇怪起来。 白恒一说的这话,听起来总让他觉得对方阅历很丰富,好像见过比他更多的人。这和他纸扎人的身份并不相符。 而且,他忽然说这样的话,是想提醒什么,还是想交代什么? 两人各怀心事,又静静地走了一段路。他们路过了不知多少座关门闭户的房子,屋里什么也瞧不见,黑漆漆的。 荆白要负责帮白恒一探路,辨别方向,这让他很难避免看到白恒一的脸。 每次看到他紧绷的下半张脸,荆白就觉得,身边这个人也像一座关门闭户的房子。就算再想往里看,也看不见他内心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荆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拿到这所房子的钥匙,但是他有种莫名的信心,他打得开这扇门。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欢白恒一这种急于交代他一些事情的语气,或者说,其中蕴藏的某些可能性。 不同于白恒一,他很少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直接问:“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白恒一顿了顿。 他看不见荆白灼灼地凝视着他的目光,甚至对温度也不敏感。荆白虽然握着他的手,他却感觉不到对方手掌的温度。 但是他有触觉。路玄的手平时握过来的时候,力道永远稳定,和他整个人一样,平静而坚决。 现在他能感觉到,对方此时握得格外紧,紧得指尖甚至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白恒一知道他性情并非外人以为的那么冷漠,但也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将他放在心上。 在他和对方结婚一年的印象里,路玄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两人虽然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他也只是负责打理对方家务,照顾生活,说得上熟悉,值得一提的细节却几乎没有。 这种生活日复一日,记忆很难深刻,所以白恒一此前从未怀疑过自己记忆有问题。 但第一天进村以后,路玄好像就有些变了。 也不能说奇怪,就是感觉整个人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停了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荆白的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他,见他微微垂首,片刻后才道:“知道张思远他们出事之后,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荆白心中一跳。白恒一的脸转向他,他此刻眉头紧锁,显出一种在他脸上极少见的忧悒,像是蒙上了看不见的阴霾。 白恒一低声道:“我觉得……今晚,我们这边,可能也会出事。” 他此时说话,连声线都变低了,声音很柔和,听上去却很低沉。 荆白下意识地想看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一层黑布。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抿得很紧的唇线。 这张脸上其实很难读出情绪,但是荆白能感觉到,他心情很低落。 白恒一此时非常自责。 从路玄拿到张思远的身份卡之后,白恒一就意识到,这事恐怕比他以为的严重得多。从他摸到村口那堵在众人的描述中“高耸入云”的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村子可能有大问题,连带着他和路玄的关系,可能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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