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不吭声了。 这便是默认的意思。 他过了会儿才小声嘟囔似的说:“你不是总想做我师尊么?那师尊言传身教,徒弟都学了去,难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他这一番“歪理”说得墨宴真是无法反驳。 墨宴甚至都顾不上对白琅承认他们师徒身份表示欣喜,情绪复杂地消化了这件事情,继续问:“你是何时知晓的?” 白琅垂着眼,回答:“在你和司明熙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你帮我写临帖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墨宴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夜他因司明熙说他与白琅有段共同缺失的记忆,因而动用了自己的魂力去搜寻自己的识海,亦导致了他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 那天夜里他因为实在受不了怨气的侵扰,估摸白琅已睡熟了,便短暂露出过一会儿不太舒服的情绪。 但没想到还是被白琅看到了。 更没想到白琅居然知晓得这么早,却一直不曾同他说过。 墨宴回想这几日白琅的表现,恍悟。 什么陪睡陪吃,其实根本不是白琅受他那次昏迷影响缺乏安全感,而是知晓他身体不适,在用白琅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他。 而这一次的任性,又何尝不是在让他“感同身受”。 让他知道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只为了让白琅开心,白琅心底会是什么感受。 墨宴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楚,揽着白琅的动作稍微紧了些:“对不起小白琅,是我之前太逞强了。” 白琅认真点头:“嗯,就是你太逞强。” 这一句实诚又认真的话一出来,墨宴突然就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的情绪都缓和了不少。 白琅奇怪地看他:“你笑什么?” 这明明是很正经严肃的道歉场合。 墨宴收敛自己的情绪:“没事,只是觉得你这一本正经的回答很可爱。一般而言这种时候要么是你安慰我,要么是你继续生气……不过这样的回答,确实是最符合你性格的。” 墨宴一直在教白琅人情世故,教白琅如何应付旁人说的不同情景的话,但面对他时,他倒是更喜欢白琅这种本真的状态。 想说什么便说,不必去思考顾虑怎样的状态才是最得体最合适的。 墨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尽可能温和地劝说道:“那现下你已惩罚过我,亦惩罚过你自己,就让我用灵力帮你按会儿,好不好?” 但白琅态度很坚决:“不要。用灵力你会更难受的,我不要你难受。” 墨宴只好妥协:“好好,那我不用了。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可发热的法器给你凑合用用吧。” 白琅这才满意,靠在墨宴怀里看着他翻。 墨宴本身并不畏寒,他的一堆法器当中确实找不出能自发热又不带其他乱七八糟功效的玩意,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想起来慕箐芍之前给白琅的那颗珠子,干脆用了那个给白琅捂一捂。 有了热源,加上之前的糖水发挥功效,白琅胃部痉挛般的抽痛总算稍稍缓解一些。 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上许多,由着墨宴借助珠子的温度,一圈一圈地帮他轻轻按揉。 墨宴掌心抵着珠子,动作很轻,白琅的状态也总算好得多了。 他靠在墨宴的肩膀上,缓回了些说话的气力,继续刚才他们还没完全结束的话题。 他看着墨宴:“我已经说了我的理由。那你呢,你为何偏要这般隐瞒着你自己的身体情况?” 墨宴顿了顿,没想到他会主动再提及这个话题,过会儿才说:“自然是不想你担忧。” 这话说得很敷衍,白琅不太信。 在落隐村时他还没完全明白“担心”是种什么情绪。 他半信半疑地盯着墨宴看,似乎只要墨宴再重复确定一遍就只是单纯怕他担心,他便会完全相信。 但墨宴对上白琅的视线,又忽地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确实还有更深层次的缘故。 而且这一次……他不太想继续隐瞒白琅了。 毕竟,总不能让他这个“骗子”的形象在白琅心底根深蒂固。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后面写不完了,就断在这吧(顶锅盖跑走) —— 感谢【方星文鲸】x20的营养液mua!
第111章 墨宴沉默了会儿, 并没有马上开口同白琅说明全部情况,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琅受珠子的安抚,胃部的痉挛抽痛已平息许多, 往墨宴怀里又拱了拱,非常不客气地找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等着。 墨宴感受到他的信赖,眉眼间的些许顾虑终于还是消散了。 他还是希望白琅能真正安心。 墨宴叹口气,总算开口:“若真要说的话, 其实还与你有关。与……失忆前的你有关。” “失忆前的我?”白琅疑惑抬头。 墨宴轻垂眼睫,黑眸对上白琅此刻清澈的灰眸。 “嗯。你这次失忆影响亦影响了你原本的修为, 失忆前的你比现下的你要厉害许多。” 白琅回想之前在高阁中,他能把画皮鬼打飞的事情。 他觉得现在的他也很厉害。 白琅想着,但并未直接同墨宴这么说。总觉得这样夸自己好像怪怪的。 他没说话, 墨宴便继续说下去:“在你失忆前,我们亦要每日处理各种恶鬼厉鬼事宜, 按照我们原本的分配, 该是我们合作完成的。 “但实际上……每次都是你在最前边, 把所有需要处理的恶鬼与厉鬼都解决了。” 白琅微微瞪大眼睛:“我吗?” 墨宴点头:“嗯。那日你坠楼时, 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我用的武器, 那是我们职务特有的武器, 你亦有一把,只是现下用不了。 “你那一把都用过许多次了,但我那一把,在你坠楼那日, 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用。” “在你失忆之前, 我没有任何能够保护你, 或是为你做些什么的机会。” 墨宴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白琅自来到冥界起, 除却一开始由墨宴教会他各种规则, 以及需要墨宴来吸收怨气以外,其他没有任何给墨宴发挥的余地。 墨宴始终记得他们的第一次配合去捉恶鬼那次,同是初次使用斩魂镰刀,墨宴还在想着该如何不让场面太残忍,免得看起来年纪小小的白琅留下心理阴影,结果白琅本人已经直接把那企图作祟的恶鬼干脆利落斩了个魂飞魄散。 墨宴当时都被白琅的果断凶残给吓了一跳,结果白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收好了斩魂镰刀,继续去找下一只恶鬼。 自那以后,墨宴的斩魂镰刀再无用武之地。 初时墨宴还乐得无事,但后来心态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 大抵就是在白琅给了他那一盏自制的花灯时起,他就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白琅包揽一切危险事宜的举止,让他有点不满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觉得白琅抑制了他的发挥,如今开窍了的墨宴已完全想明白,他的不满不是针对白琅,是针对他自己。 他不想再被白琅“保护”,他不希望白琅总是这样逞强地去做最危险的那部分。 他也想让自己变得能让白琅信赖依靠。 可是白琅总是一言不发地就抢在墨宴之前解决了所有危险,只留下一些他自己无法处理的怨气给墨宴。 甚至这一次白琅历练,都是因为他隐瞒了自己受怨气侵扰之事,默默忍受到了无法再忍受的地步。 这是墨宴最害怕看到的场景,而这个场景真正发生了。 他在慕箐芍确认白琅要前往人界历练的当时,想都没想就说要到人界来陪白琅一起。 之前的他始终认为自己会这么做,只是怕白琅拖累得他一起魂飞魄散。 可实际,他分明就是担心白琅,同时亦自责自己未能及时察觉白琅的不对。 他不愿再见到白琅身处险境的情景。 他不愿再被白琅护在身后,自己连白琅不舒服都没有分毫察觉。 墨宴将这些压在心底的情绪,过滤掉白琅目前不能知晓的内容,几乎全都坦诚地同白琅说了一遍。 白琅听完,更奇怪了:“那你还想当我师尊?” 墨宴正抒情的心绪一下子被扎破了。 “……虽然以前确实都是你保护我,但不代表我没有这个实力。”墨宴给自己找补一句,“我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而且你所有技能都是我教会你的。” 白琅姑且信他了。 他直白地问:“所以你是怕把身体不适之事告诉我,我会嫌弃你没用吗?” 他这话问得更扎心,但墨宴不得不承认:“嗯,更深层次的缘故便是这个。 “我希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希望我能帮到你。我不想……只被你保护。我想让你知晓,我也是值得你依靠的,你不需要独自隐瞒任何不适。” 但墨宴这一次还是没能注意到白琅的不适。 他觉得自己还是失职了。 白琅抬眸看着墨宴,清晰地感知到墨宴此刻不太好的情绪状态。 须臾,白琅收回视线,小声地说:“可我也想保护你。” “什么?”墨宴没太听清。 白琅又换了种说辞:“我们为何不能互相照顾对方?明明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为何……为何非要分个你我。” 这是白琅自各类风月话本中学到的理念。 话本里都说,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是会彼此帮扶,彼此照顾的。 虽说他尚不知晓墨宴对他的喜欢是何种喜欢,但归根结底他觉得差不多。 他们明明是一起的,干嘛又搞个你保护我,我保护你的? 墨宴却因白琅的话顿了顿。 他并未失忆,对于“一起”的领悟便会更深些——他们本就是,注定共死的同一体。 不论哪一方出事,另一方都不可能活得下去。 他们真正该做的,不是争着抢着谁保护谁、照顾谁,而是相互扶持,彼此分工。 这是曾经的白琅,与现下的墨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曾经的白琅尚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性格,孤僻也便算了,墨宴这个清醒的仍这么做,便是太钻牛角尖了。 墨宴长舒一口气:“对不起,在这件事情上是我顾虑得不够周全了。” 白琅小声嘟囔:“嗯,都怪你。” 墨宴无奈轻笑一下:“怪我怪我。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逞强了。” 白琅没吭声,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太开心。 墨宴又问:“那我的小白琅还有何别的心事?” 他这话说得调侃,听起来和平时喊“我的小祖宗”是差不多的。 白琅闷闷不乐地说:“但我还是帮不到你。你是为了我才遭受那么多怨气侵扰的难受,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简单来说,便是还在担心墨宴的情况,并且懊悔自己的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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