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寒一手托腮,定定地注视着温枕:“小枕,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不是这么聪明这么理智,也不至于我每次想跟你开玩笑都被你完败。” 温枕听着,淡淡一笑。 他有时候也希望自己不这么清醒,总是奢望着,又时时刻刻意识到不可能。 “我坦白,”林渐寒举双手投降,“是刘宇那小子邀请我来的,不过我可是第一时间来找你,咱们有好些日子没聚一聚了,每次约你吃饭,你总是说忙着拍戏,从凑不上时间,这次咱俩都在同一个影视城,别的不说,一起吃顿饭的时间总能抽出来吧?” 面对林渐寒温润恳切的目光,温枕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确实总是在找借口,面对林渐寒,他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表现出风淡风轻来。 “我知道了,我尽量抽出时间。”温枕老老实实地应承了下来,这令林渐寒眼中笑意更深。 “对了,我记得这次那个江逅和你也进了同一个剧组吧?”林渐寒举杯轻啜,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另外一件事。 温枕点头,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林渐寒连这件事都知道。 “从你进圈开始,他就处处针对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和你进同一个组,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拍戏以外的时间,你还是尽量远着他一点。”林渐寒皱眉。 “我知道。”温枕明白林渐寒是为了他着想,更加上他自己原本就对江逅没什么好感,不是一路人,自然没什么好多接触的。 林渐寒在他房间里又多逗留了一会儿,因为赶着去和刘宇见面,便先行离开。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猫,在那双充满威胁性的目光中,故意拥抱了温枕一下,在他耳边说道:“约会的事情别忘了。” 温枕面色一变,耳垂瞬间通红,连忙推开林渐寒:“不会忘的。” 这就急了,真是不经逗。林渐寒笑着摇摇头离开。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温枕有些愣怔,片刻后,他走到床边坐下,一直充当摆件的白猫走到床前,一垫后足,蹿上了温枕的膝盖,将自己盘成了一团舒舒服服地躺着。 温枕无意识地抬手轻轻顺着白猫柔软光泽的皮毛,茫然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焦距。 每次都是这样,每当林渐寒出现在他面前又离开后,温枕总是会陷入短暂的迷茫之中。 他不得不将这样的情绪归结为失落。 “糟了!”短暂寂静过后,温枕忽然记起了一件事,猛地站起身,还在沉浸享受安抚的白猫猝不及防咪地一声落在地上,迷茫地跟在温枕的身后往浴室走。 等进了浴室,温枕才发现那白瓷水缸里的水已经空了,小八爪鱼也没了影子。 他下意识低下头盯着白猫,试图锁定罪魁祸首,白猫舔了舔爪子,扭过头假装兴致勃勃地盯着浴室的盆栽,看起来有几分心虚。 最后,温枕还是在浴缸里发现了小八爪鱼,它一动不动地贴在浴缸壁上,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是不太想活了。 温枕简直对这只命运多舛的小八爪鱼心生怜惜。 他按照网上搜索到的注意事项,重新往水缸里倒满了清水,按比例添加了一些盐,将小八爪鱼又放了回去。 温枕背了一会儿剧本,便趴在桌上,下巴尖垫在手背上,眼眸半阖,看着粉色的小家伙晃悠悠地在水中漂着,一点也看不出它刚刚从生死关头走过一遭。 看着看着,温枕的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床头柜上的灯没有关,柔和地落在温枕沉睡的面容上,微微颤抖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下浅淡的阴影。 但睡梦中的温枕却不像他的睡容那样恬静祥和。 在梦中,他像是置身茫茫大雾之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那些将他缠绕包裹的雾气让他有些难以呼吸,湿润的水汽仿佛在一点点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之中,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张开双唇,仿佛溺水的人,艰难地呼吸着。 然而那种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温枕大口地呼吸,控制不住地捂住胸口,仿佛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他紧紧钳制着,抓不住也逃不掉。 更令他无比恐惧的是,那浓重的雾气后仿佛有一双化成实质的巨大眼瞳,冰冷残酷地盯着他,像是有什么的东西即将从雾气后冲出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撕成碎片。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温枕根本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他的心脏剧烈鼓动,呼之欲出,然而双腿仿佛失去知觉,根本迈不动步,更遑论逃脱。 忽然,一滴,两滴,冰冷的雨水落在温枕面颊上,没什么分量,却让温枕逐渐分崩离析的意识瞬间回笼。 灯下,温枕蓦地睁开眼,慌乱坐起身,剧烈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汗珠从他下颌滴落,他甚至忘了擦一把,脑子里拼命回忆梦中的画面。 然而关于那个梦的记忆已经一片空白,只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惧意。 须臾后,温枕的呼吸渐渐平复,这才想起刚才他起身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被子上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温枕:“……” 他连忙起身查看床边,原以为应该是那只白猫,却在他的拖鞋边发现了一动不动的八爪鱼,豆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巴巴地盯着温枕,很有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温枕:“……” 该不会又是那只白猫做的好事吧? 他明明记得自己睡前特地将水缸放到了柜子的最高层,猫应该跳不上去才对。 将小八爪鱼送回水缸后,温枕重新躺下,这一次,他终于能睡得安稳了,虽然心有余悸,到底是没再重复那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噩梦。 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床头柜上的台灯忽闪了两下,忽然熄灭,房间落地窗两侧的窗帘悄无声息地自动向中间合拢,将窗外的所有光线隔绝在外头。 黑暗中,原本闭目酣睡的白猫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威胁,猛然睁眼,一双碧瞳在暗处警惕地盯着房间里的某处,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像是在恐吓。 然而它的威慑似乎并没有被对方放在眼里,从虚空之中传来一声轻描淡写的冷笑声,白猫全身的毛发都炸开来。 它的瞳孔紧缩,视线一点一点地移动着,向着温枕的床上转去,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逼近熟睡中的温枕。 白猫目光落下的地方,床沿的被角处呈现出浅浅的凹陷,那痕迹不断地前移,缓慢而目的明确地向着沉睡中的温枕扩散而去。 然而沉睡中的温枕却浑然不觉,他的发丝落在枕边,随着匀称的呼吸声而微微颤动。 白猫的身体弓起,竖瞳紧盯温枕上方的空气,焦灼不安,看起来随时打算扑上去。 就在此时,温枕突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将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一些,像是有点怕冷。 随着他这无意识的动作,已经扩散到他腿边的凹痕突然顿住了,不再往前延伸。 角落里的白猫歪了歪脑袋,像是有些困惑。 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寂静得令人心悸,须臾过后,房间里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冷哼声。 被子上静止的凹痕又一次动了,以比它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地后退消失,没过多时,被子上又恢复了平整。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3章 小枕头 一夜平和地过去,在滴滴的闹钟声中,温枕准时睁开眼,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身望向窗外,天色还只是蒙蒙亮,他却飞快地起身。 虽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却和主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第一天就是他和主角的对手戏,不能马虎。 洗漱穿戴完毕,往水缸里撒了一小撮虾米,又给白猫将猫粮和水添满,温枕便背着包出了门。 在电梯里,他一边啃着饼干,一边在手机上飞快地浏览着租房软件,想看看这附近是否有允许短租和养猫的公寓。 恰逢上班的时间段,电梯里不止温枕一个人,因为酒店位置的缘故,这里来来往往的就算不是明星,也大多是和演艺圈有关联的人士。 这会儿,虽然电梯内很安静,但时不时有人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停驻在温枕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虽然在圈子里始终没有名字,但无论走到哪里,温枕总是最叫人移不开目光的那一个。 却不是因为脸的缘故。 他的身高不算拔尖,却也有一米八左右,细腰长腿,比例近乎完美,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哪怕有些懒怠地靠在角落里,也没有刻意的姿势和表情,却能令人产生出一种置身秀场或摄影棚的错觉。 这样的人,进圈后能好几年都没红起来,也是种本事。 电梯开了又合,又有人挤了进来,温枕站在最角落里,明显能察觉到前面的人在不断地往里挤,与陌生人肢体接触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口罩往上扯了扯,闭上眼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养养神。 电梯继续下降,一片安静中,忽然,温枕的眼皮微动,眉间渐渐浮现一丝淡淡的折痕。 虽然闭着眼,还隔着厚重的冬装,他依然能感觉到从右侧拥堵的人群中突兀地探过一只手来。 对方试探的动作小心而隐蔽,然而真正落在温枕的腰上时,却故意加重了力道,隔着羽绒服,从温枕的腰上一点点往下滑,显然是看温枕不作声,以为他软弱可欺,眼看那只手就要探入温枕的衣摆。 每个楼层都有人进进出出,距离到底一楼显然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随着对方的动作越发大胆,温枕眉间染上淡淡的不耐烦。 他不喜欢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不代表他能无限度容忍这种傻逼。 温枕插在口袋中的手指收紧,正想回头将那只令他作呕的手掰断,令他惊诧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腰上一轻,同时,男人的哀叫声在安静的电梯厢内响起,除了温枕外的所有人都讶异地将目光转向人群里那个一脸痛苦的男人, 能在这家星级酒店进出的人大多穿着体面,这男人也是身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完全符合刻板的精英形象。 然而此刻他痛苦挣扎的表情却一点不显得体面,也顾不上众人异样的目光,只是一昧抓着他那不自然扭曲着的右手,涕泪交加:“救……快……快帮我叫……叫救护车……”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温枕站在人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狼狈的模样。 他没有动手,那会是谁?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电梯厢内的所有人,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法伪装出来的诧异或者嫌弃,也有人真的在帮忙打急救电话。 最后,温枕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电梯的另一个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看不清表情的年轻男人,低着头,像是在假寐,周遭的动静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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